初次见到杨旭,是在静兮大四放寒假时。同一个村的高中同学刘立伟退伍回家,还带了个战友杨旭找她玩儿。
静兮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男孩吸引了。相比于刘立伟,杨旭更腼腆,见了陌生人还有点害羞。更让静兮沦陷的是他那双丹凤眼,灿若星辰,美若桃花,忧郁而深邃。唯一给他增添一些阳刚之气的就是身上的那身军装,穿在他身上,比刘立伟要帅气多了。
冬日的山村,除了待在家里看电视,静兮实在想不到还能去哪里。刘立伟说,你陪我们去爬山吧!杨旭家是平原,没见过大山,这次和我来就是想爬爬山。
如果没有杨旭,静兮不会和刘立伟去爬山。一路上,杨旭和静兮沉默不语,刘立伟的话像点着了的一串串炮仗,噼里啪啦的,没有停歇的时候。杨旭则时不时的拉静兮一把......
开学后,静兮好多天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想着他们爬山时的情景,直到刘立伟带着杨旭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先是在学校不远的地房租了一间房,又各自找了工作。
刘立伟在酒店里当服务员,杨旭在一个迪厅当保安。静兮开始都是趁刘立伟在的时候才去找他们,后来和杨旭也熟悉了,刘立伟不在她也去,给他买两个鸡腿和衣服,有时怕他闷了,还会给他买些杂志。买过东西之后,她拼了命做家教。
静兮毕业那天晚上,杨旭请假陪她去迪厅玩儿。她不停地让他陪自己喝酒,之后不停地跳舞,他则站在她面前,像座雕像一样。
“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静兮停了下来,接着酒气才有勇气问他。
“我不适合你,静兮,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大学毕业,有着大好的前途,而我,只能在这种地方才能找到工作。”杨旭低垂着头,眼神迷离,“可能不久,我也要回老家了。”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已经在和一所高中签了合同,三年后就会成为正式老师,我养你。”她眼泪汪汪的。
“可我在乎,我一个大男人,不能靠女人活。”他眼神坚定,伸手为她拭去泪水。
“我们先交往试试,你想回老家我也会不阻止,你不想回来我陪你回去。”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像是溺水中抓住了救生衣一样不肯松开。
他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最终同意和她正式交往。
一年以后,杨旭说家里有事,必须回去一趟。静兮隐隐感到不安,却也不好阻拦。
杨旭回家三个月,一次电话也没打过,静兮每过一天都如坐针毡。后来静兮实在熬不住,硬逼着刘立伟带她回杨旭老家。
一进杨旭家,静兮傻了眼:三间青砖蓝瓦的房子,比杨旭高不了多少,蓝砖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像是画了妆的老女人,脸上直掉渣渣。更晃眼的是斑驳陆离的木门上
还贴着一对红纸剪成的双喜字,鲜红而夺目。
她愣怔间,杨旭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她不由慌了:“静兮,你怎么来了?”
“这么多年战友情分,你连喜酒都不请我喝吗?”刘立伟冷冷一笑,“杨旭,你把静兮置于何地?你简直良心狗肺!”
“我不想解释什么,你们也看到了,我的家就是这样,她不嫌弃我,我就娶她。在你面前,我永远抬不起头。”杨旭一脸的落寞。
静兮无言以对,原来,她输给了他的自卑。
回去时,静兮只问了一句:“若水三千,你取几瓢饮?”
“我取适合我的。”杨旭低着头不看她。
回去以后,刘立伟给杨旭写了堆积如山的信,除了骂他还是骂他,他都无动于衷。
静兮则异常冷静,白天照常上班,晚上躲进被窝里偷偷哭泣。
五年的时间里,任凭父母怎样逼迫,她始终不肯找男朋友。
在手机盛行的时候,静兮买了一个手机偷偷给杨旭寄去,他收下以后随即和她联系。通过短信,静兮得知,他有了一儿一女,过得并不好,他的妻子是个爱慕虚荣的人,他挣多少钱,她都会花个干干净净。他被她折腾得疲惫不堪。
静兮心疼得像被撕裂一般,随即脑海中产生一个念头:“杨旭,你跟我走吧。我在你们省城等你。”
“好。”杨旭短信只回了一个字。
静兮去了他的省城,在他们约好的地方等他。约定好的时间到了,他并没有出现,到是来了一个人——刘立伟。
“静兮,我本来不想来,可是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杨旭来不了了,他妈妈发现了你们的事情,死活不同意,她说毕竟他的儿子已经为人父,就应当承担起该有的责任。他说当初他回家,偶然遇到了他的妻子,她对他死缠烂打,住在他家里不肯走。他一时被她的甜言蜜语所欺骗,又和她发生不应该的,无奈只好娶了她。”
静兮不应声,和刘立伟一起回了老家,不到一个月就嫁给追求她多年的同事。原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一天,她手机里突然收到他的一条短信:“静兮,如果还能重来,我就该像宝玉那样,若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静兮心一紧,赶忙给他打过去,手机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坐卧不宁,一直给他打电话,最后终于有人接了,是个女人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我知道你是静兮,杨旭出了车祸,已经不在了。”
静兮顿时呆若木鸡,她多想此时此刻是在梦境里啊!她不想追问什么,轻轻地挂了电话。
后来刘立伟告诉她,杨旭的妻子为了让他挣更多的钱,让他去外地做生意,途中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刘立伟还感叹说,一个男人,事业成功与否,得看他背后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像杨旭妻子那样,就算杨旭活着,下半辈子也不会太好过。如果当初他选了静兮,结局是否会不一样呢?
如果当初她不放杨旭回老家,一切又会怎样呢?若水三千,不管他取几瓢饮,她只想让他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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