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姑姑一处住了半年,终究伤了亲情不欢而散。老公被我逼着去找房子,他出门转了一个小时就兴冲冲地跑回家,告诉我房子找着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同样也找不了合适的房子。来天津的第二个住处同样也是短暂匆忙的,只住了三个月而已。因为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要不是老公急匆匆交了定金,我断然不会和别人共住一个里外套间的。
老公出门找房子,正巧碰上年幼一起学艺的哥们。他们的住处拆迁,正急着找房子。碰上老公只聊几句就谈拢了一处房子。一个普通四合院的套间。房子很美观宽敞干净,有漂亮的吊灯和木地板。这样的房子里对于在外漂泊的我们,是没有丝毫防御能力的。他们忽略了隐私和自己的包容力。两个傻男人毫不犹豫地交了订金。当我看到是两家人住里外间时彻底无语了,这样一个房子,两对年轻的夫妻怎么住?
合租的老公师弟强是个墩实缅腆的人,强的老婆秋玲也是率真简单的女人。他们有个一岁半的女儿诗诗,小女孩十分乖巧可爱。尽管我对房子不满意,但面对着善良的一家三口也不好发作。只能试着住下来,出门在外,能任性而为的事太少了。
强说我们是蜜月新婚,他和秋玲是老夫老妻了,所以把私密性更好的里间让给我们住。其实他们结婚也不足三年,算不上老夫老妻的。里间私密性稍微好一点,因为只有一个门,外间要留出公共的地方让我们通行。秋玲买了三米多长两米多宽的花布,在床前拉起了一个布帘,这样就不至于早起我们开门路过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睡姿了。做饭在院子里搭了一个小厨房,我和秋玲一人一侧背对背炒菜。不论何时何地因为能力有限,人只能强迫自己适环境,不能强求环境有所改变的。
搬来之前我就生病流产了,病蔫蔫地只能每天躺在床上流眼泪。老公每天炖好肉汤放在电饭煲里插上电保温,安置好我后再去干活儿。我饿了就煮点面条或蒸个买好的冷馒头,就着肉汤吃下去。孩子是一个家庭的快乐源泉,失去孩子对人的打击是惨痛的。现在想来,是秋玲母女伴我渡过了那段灰暗的时光。
诗诗是个一岁半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大眼睛长睫毛,刚刚学着走稳路。每天清晨当我躺在床上发呆抑郁时,就看见毛玻璃门上有个小人影儿。边拍门边喊阿姨开门,太阳公公都出来了。我只好打开门放她进来,她就笑眯眯地站在床边看着我,用胖胖的小手摸我的脸。秋玲就会进屋抱走她,她每次都哭着不肯走。我有时也会起床帮秋玲带带孩子。秋玲是个善良的人,见我坐小月子不能沾冷水,帮我洗菜和清洗衣服。陪我聊天解闷,慢慢地我走出了阴霾,生活总得朝前看,眼泪不能改变任何既成的现实。
秋玲一个人带孩子,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身体好的时候我也会帮帮她。同住一间房,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因为我是一个人时间充裕,每天做饭比秋玲早一点,老公一下班就能吃饭。秋玲要带孩子,饭也做得晚。我家一开饭,小诗诗就会自己找到小碗小勺子,不请自来地坐在桌前等着我给她盛饭。次数多了秋玲不让她在我家吃了,就尽量和我一起做饭,两家同一时间开饭。小诗诗还是喜欢跟我们一起吃饭,哪怕是一样的饭菜,她也觉得我家的香。秋玲和强只能尴尬地笑笑了,孩子太小,大人之间的戒备顾虑在 孩子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和秋玲越来越熟络了,她也会跟我谈一些心事。秋玲和强三十岁才结婚生子,在农村也属大龄晚育了。公公是个算命先生,天天掐算着日子和时辰让他们同房生儿子。他们在家不堪其扰,只好逃离到天津。公公的催生电话仍一通通地打来,这反而激起了秋玲的逆反心理。她不想再要二胎了,生诗诗时严重的孕吐和孕晚期浮肿,让她寸步难行。秋玲说自己和强年龄大了,再要孩子是负担,他们养不起。我暗暗心酸,老公比强还大两岁,我们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
每天和秋玲一起聊天逛街,有可爱的诗诗相伴,日子也不那么无趣了。我也从刚开始的抵触慢慢习惯依赖秋玲母女了,觉得这样住下去也是可以的。常言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特有的脾气性格。刚开始只是在戴着面具隐忍克制而已。时间久了,会慢慢卸下伪装暴露出本性来的。矛盾也会随之而来。
天气慢慢冷起来了,北方都会添置供暖设备。楼房是集体供暖,平房都是自己置办煤炉和蜂窝煤。我没烧过煤炉,加上住里间进出不便,就没有添置。想着两个大人多穿点多盖点用电暖器烤烤就好了。秋玲孩子小,早早地置办了煤炉和蜂窝煤。她家烧炉子,我家也不冷了。我想着给她点煤钱,她客气不肯要,说同住一室,暖气也兜不住藏不了。我心里很感激,别人对你好,你也得回报。天气冷了孩子不能出门,我就帮忙买菜,秋玲在家安心带娃。
老公是个一刻闲不住的人,只要在家就不停地折腾找活儿干。天气不冷的时候共用的门秋玲在家一般不会关。现在天气冷了烧煤取暖就得关严实,不然热气就跑光了。老公进出几次后秋玲面露不快,我暗地里提醒他好几次。他是个马大哈的性子,当面点头说知道,一转眼又忘了。秋玲指桑骂槐地说了几次,老公有些烦了,每次正常出门都不自在。因为租金交了三个月,搬家也亏得很,房东不会退钱的。终于挨到续租的日子,强和秋玲委婉地说想找房子。我们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各自匆匆地出门找房子。套间房租贵,从穷山沟里走出来的我们独自租不起。
去年在回家的火车上我又见到了秋玲一家三口,诗诗十岁了,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个头快赶上秋玲了。我上前打了招呼,诗诗很拘束紧张。她已经记不起曾经小手帮我擦过泪,小嘴亲过我的脸。帮我从阴郁悲观的情绪里走出来。我应该感谢这对善良宽厚的母女。
我们一生中也许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有些人和事如同夏日朝露,阳光下转眼消逝无踪。有些人和事则如同冬日暖阳,无论何时都会记起它的惬意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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