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龙
杨玉环
萼绿华梅花
先生笺释完八首，对程嘉燧之恨意未消，以为此老唐突佳人，乃至对彼时之衮衮诸公亦有不平意，遂作句以嘲讽之：“论朝云诗八首既竟，颇觉松圆生呑活剥杜诗原句太多。今寅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戏集唐人成句为七绝一首，以博读者一笑。诗云：霸才无主始邻君，（温飞卿《过陈琳墓》。寅恪案：“君”指河东君，从顾云美《河东君传》之先例也。）世路干戈惜暂分。（李义山《杜工部蜀中离席》。寅恪案：陈卧子于崇祯七年即程松圆赋《朝云诗》之年，其为河东君作《早梅》诗云：“干戈绕地多愁眼。”）两目眵昏头雪白，（韩退之《短灯檠歌》。）枉抛心力尽朝云。（元微之《白衣裳》二首之二。）”。;
胡文辉先生对此诗笺释，以为明末诸公实在是不堪一描述，只好描摹河东君了（言下之意，明末诸公无人可与河东君媲美）；（唯一一个可以配得上河东君之陈卧子），因为世事还分手了；程嘉燧目昏头白，（竟然有此非分之想法！某案：但是至少程嘉燧面不黑也？一笑。），不过是枉抛心立罢了。先生此处大概是气愤不过，不顾自己是作书之人，赤膊上阵，入书讨伐程氏乃至其他不自量力之人。然则古稀老翁（程氏）与花甲老人（牧斋）有甚区别？不过是一画家兼诗人，一诗人兼候补宰相？看来在先生心目中，牧斋亦非良配，当是英雄如韩世忠，官阶如岳穆王者，方得为河东君之良人。不过是“世无英雄”耳，牧斋为等而下之之无奈和之选择也。一笑。
《今夕行》曰：甲戌七月唐四兄为杨朝赋七夕行。十二夜复过余成老亭。酒酣乘月纳凉舍南石桥上，丝竹激越，赏心忘疲，因和韵作此。
七夕之夕明河新，飞来鸟鹊填河津。今夕何夕织女降，南邻玉盘过（送）八珍。彩云翩跹入庭户，明月自与幽人亲。李謩贺老并同舍，弹丝吹竹无昏辰（晨）。一声裂石众哗寂，四筵不劳录事瞋。白头当场自理曲，向月吹箫教玉人。玉人羽衣光素羽，似有霓裳来碧落。香雾寒生半臂绡，暗尘襟解罗襦缚。玉指参差送夜光，云鬟阿娇闻宵柝。只云三万六千是（日），莫惜颠狂且行乐。
先生以为此诗与《朝云诗》第八首同叙述一事：即河东君七月十二日在其家之欢宴通宵达旦。是和唐时升《七夕行》，考证知唐诗用杜甫《丽人行》之韵，盖丽人即美人，河东君之号也，且杜诗所写为杨家姐妹，真是应和河东君之姓杨。而程诗用杜甫《今夕行》之原题，诗中“今夕何夕”非仅是杜诗之典，或是《国风·唐风·绸缪》:“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之典，其意在“良人”也，与《朝云诗》其八之“卿”，用意相同。而且，松圆此诗模拟苏轼《十一月二十六日松风亭下梅花盛开》：“今观松圆《今夕行》，颇有摹拟东坡《松风亭梅花诗》之迹象，......苏诗第一首“海南仙云娇堕砌，月下缟衣来扣门”之语，亦与崇祯七年七月十二夜孟阳寓年之情景暗合。借“仙云”之辞以目河东君，颇为适切，盖是夕河东君以蕚绿华及“神仙宾客”之身份降松圆家，而“云”复为河东君之名也。又苏诗第二首“耿耿独与参横昏”之句，复与同述此夕经过之《朝云诗》第八首结句“天河拌落醉横参”句有关。《朝云诗》此句虽出少陵诗“天横醉后参”及“自待白河沉”之典，然松圆遣辞固出于杜，而用意则实取于苏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