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武老师,这几句话让我放下了对他的成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强调原生家庭的伤害,这一点令他在心理学界备受质疑。所以近年来他的口风也改变了。
壹
父母的爱会带来伤害,这句话既对,也不对。
在讨论问题之前,我喜欢让大家先谈一下自己对定义的理解。如果大家讨论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事物,那讨论本身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对“伤害”这个词的理解,除了表面定义之外,感觉背后还有一股隐隐的抱怨,好像这个被定义为“伤害”的事件或者感受,是本不该出现的。
如果这个东西迟早会出现,那它就不应该被看成是一个“伤害”——比如正常死亡——因为我们已经明白,死亡就是生命的最后归宿,这是一个客观事实,无法避免,也没有一个主观意志需要对此负责。
而伤害,是有一个施害方需要为此负责的。
父母是施害方?我个人并不接受这种说法。尽管不排除有极端个案可以归入此类,但从广泛的层面来看,从底层的生物性来看,父母当然不会加害孩子。
我更愿意把给孩子带来负面感受和经验的事情看作是挫折,或者意外。
没有一个生命不曾遭受挫折,挫折与成长是共生关系。从这个角度来看,要求成长中完全避免“伤害”是个悖论。
都说父母离婚对孩子是个伤害——但那些貌合神离、冰冷暴力的“完整家庭”就不是伤害?
有些孩子从小品学兼优长大后却自杀了,大家都说是父母教育出了错——但那些没有被逼着读书的孩子长大后就一定快乐吗?也未必。
所以要论错,左右都是错。有哪个人一辈子只做正确的决定,每一步都顺利辉煌?所谓正确的决定,就没有一丁点儿副作用吗?那些曾被父母寄予过厚望的孩子,最终不大多都平凡暗淡吗?
贰
我自己也为人父母,我在女儿刚出生就开始学习心理学,后来还去中科院心理研究所进修了心理治疗的硕士课程。对于原生家庭的“危害性”早就深刻领会并且步步惊心。但我能保证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孩子吗?我不能。虽然我主观上从来都是希望她心理健康,身体健康,但我发现,我不可能让她每件事都开心,我不可能让她没有挫折。
比如,我不给她学习上的压力,而目前看来,她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平庸的人——我很敬重的心理学家李子勋老师,他就说过“心理健康的人都是平庸的人”。的确是这样,因为心理健康的人不偏执,没有太强的竞争意识。在这个时代里,这种人就表现为胸无大志。
那会不会有一天,我女儿突然觉醒了,质问我,为什么在她少不更事的时候,不督促她好好学习?去爬藤,去当精英?她是孩子不懂事,但我是大人啊,我应该眼光长远,我为什么没有给她引导?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我认为的在这个时代好的东西,不一定我女儿将来也觉得好。很可能有一天,她认为是我对她懈怠了,才没有把她培养成一个积极进取的人。
叁
每一种环境对孩子都会同时存在积极和消极的影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正说明了,逆境也可以给人成长的力量。大富之家的孩子就更幸福吗?当然不一定,豪门的复杂和势利,正是物质丰厚带来的副产品,富人孩子也必须承受这些影响。
我为什么辞掉薪酬丰厚的工作,跑去进修心理学呢?因为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和原生家庭之间有很多问题。我觉得我不快乐,我觉得我童年有创伤。
但在那里,我看到很多已经在心理学上小有成就的同学,心理问题比我严重得多。对比之下,我发现自己的童年还算幸福。并且,由于父母对我提出的那些要求,我浑浑噩噩地,不明就里地,却也活出了光鲜亮丽的样子。
那些我认为是缺陷的性格特质,还会为我带来一些好处。比如,我曾经认为自己因为缺爱,缺乏安全感,所以性格敏感、多疑、不自信;但我也因此形成了谨慎细致、精益求精的行事风格,洞察力、共情力都还不赖。
然后,随着自己在心理学、佛学、哲学上持续不断的学习,我慢慢就解开了这个结。
我的原生家庭对我有伤害吗?可以说有,但绝对不是主观性的伤害。我的父母在他们的认知范围内,给了我最好的培养和引导。
父母本身也是普通人,有很多自身的创伤,有很多局限,见识也少,教育程度不高。如果我们把自己的不成功不如意归咎于他们,那我们就永远无法超越他们的局限。因为“归咎”就等于认同了自己也有同样的不足,并且和父母捆绑了在一起。
我要发展出自己的力量,我就必须超越他们;而要超越他们,就要解开我们之间的捆绑。他们做不到的,我可以做到。当我做到了,回过头来,我还怪他们什么?
所以我说,我对原生家庭的话题不感兴趣。因为它是它,我是我。它曾经给过我影响,但我只保留好的影响;至于坏的影响,我会靠自己的努力去扭转、提升。
我很认同一句话:经历过什么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怎么解读这个经历。
任何经历都会给你带来双向的影响。那些感叹自己总是不走运的人,只看到了经历带来的苦难;而那些幸运的人,一定是从中找到了收获和成长。
再次感谢武老师,放下成见让我自身非常受益。因为那意味着我又从那个狭隘和戒备的“我”中抽离了一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