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那边

天空没有回忆  作品

毕业晚会，在她的倡议下，办成了一个“旗袍之夜”。

衣香鬓影，在水晶灯的环旋之下，每个人都被酒精恍惚着。她满场地飞，每一处都会停留，一会儿像客人一样毕恭毕敬，一会儿又像主人一样招呼大家。直到她留意到手机的指示灯亮起来。

大厅里，放的是周杰伦的《迷迭香》。

酒店门口，他站在车门边，眼睛不时地看看大门。时间是有长短的，有些时段，一晃眼就过去了，有些时段，感觉就已经是过了一辈子。

她出来了，巧笑倩兮，草绿色的旗袍上点缀着金黄色的花团，脸上的红晕渐渐就蔓延到整个空气里面。他吸了一口气。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仍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地出现。

就像梦一样。

一年多了，他原本以为，什么梦也该醒了。可就在见到她的这一刹那，他才发现一年的光阴，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思念就像堆积的柴火一样，把人炙烤得唇干舌燥。

她款款而来，高跟鞋在石阶上敲出一个个清脆的足音，上扬的嘴角永远是那么诡秘地发射出诱惑的讯号。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紧张了。喉咙发紧，胸口发紧，全身都处于收缩状态，连瞳孔也开始收缩——这个女人！他在心里叹息。

到了他跟前，站定。她的笑容更深了。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吧，可张嘴就只是一句：“你今天真漂亮！”话刚出口，他就懊恼了——怎么说一句这么轻浮浅薄的话？即使她不见怪，无论如何，这句话也太普通了。一年不见，他不愿意自己就只给她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印象。

纵然是过眼云烟，也要做最璀璨的那一朵。

云在海里

天空没有回忆  作品

她今天心情特别好。路上被别人踩了一脚，那人惶恐地回头一看，眼里看到的却是她花一样的笑靥。

“我今晚来接你。”——每次想到这句话，她脸上的红晕就止不住地随笑容荡开。好几次都想躲起来静静地回味这句话。一年多了，好像，这一年多的时光，就只在等这句话。

就连想一想，也已经很美了。

晚会上，她如蝴蝶一般翩跹在人群当中，可是，她的内心却比其他人更恍惚。说了些什么笑了些什么，她全然不知道，她只是在笑，不停地笑。那笑意是属于她自己的。

手机响了。他已经到了楼下！

手里握着手机，手心收紧。在这一刻，身边的喧闹忽然都消失了，时间已然静止，她的世界一下子出奇地安静。

白天已经无数次想象过的一刻，终于到来。

不能让他看到我的慌乱，不能让他看到我窘迫的心。

她开始镇定地跟其他人告别，镇定地下楼，推开大门的一刹那，给站在车门旁的他一个镇定的微笑。

他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看到她出来了，身子甚至都没有动过。她心里闪过一丝沮丧。在想象过的无数场景当中，她没有预料到这一种。或许这一年来，他已经把一切都看淡了；或许，现在的她，与马路上任何一个她，都没有了分别。

她竭力地收藏好思绪，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听着高跟鞋的响声，每一步都像走在自己的心上，那是响在身体之外的心跳。

他站直了身体，这是一个准备正面迎向的姿势，脸上好像更严肃了，连刚刚若隐若现的笑容，都看不见了。她心里在一点点冷却。原来一年多的怀念，加上一整个白天的兴奋，都是徒然。来接她，也许只是出于礼貌，他显然没有她那么雀跃。

他一直没有开口。直到她走到跟前，才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你今天真漂亮！”

她心里更清醒了。官方礼仪！完全是官方礼仪。她突然感到一阵孤寂，甚至鄙夷起自己之前的兴奋和紧张来。早该想到，一年时间，什么都已经逝去了，都市里的爱情本就是快餐，哪里经得起一年的辗转？

只希望，他不要想起，她今天用的香水，曾是他说过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