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吃炒肝

作者: 孙挺甜 | 来源:发表于2018-11-17 16:45 被阅读12次

    今天在和建筑系的师哥学画建筑设计稿,觉得教我这样顽劣的学生实在难为师哥,便请师哥去街里吃点好的。去的是师哥决定的餐厅,用玻璃红瓦装饰,卖的却是地地道道的重庆菜。走的是西洋风,内里却包裹着火热的中国心。餐馆名字也起的霸气侧漏。

    "骚辣" 这算起的什么名字?

    我和师哥去的时侯,下午两三点,服务生趴在吧台上打哈欠,看见我们来了,能感觉出他的瞳孔有点放大,给我们安排座位点了菜又懒洋洋地趴在了吧台。

    等菜的时候,高冷的师哥一个人插着耳机看女子监狱,看来师哥应该是让我一个人找乐子。于是我开始玩我的手指头。。。。

    这家餐馆奇怪很,上菜竟然是所有的菜一起上齐。师哥点了份咖喱蟹,我又洋洋洒洒地点了水煮鱼,唐肥肠,干拌笋丝,邮亭鲫鱼。都要动筷了,服务生又上了三盘菜。

    一碟炒肝,一碗老鸭汤,一份红豆糕。

    邪门了,哪有敬菜敬这么好的菜的。难不成是看上我了?我看看身上的工装服,连保湿水都没抹的纯素颜。绝不可能。这难道是老板看上了我对面的闷骚男神?这正想着动不动筷,老板推门进来了。我有点愣住了。

    那个人,时隔三年,我手机里满满的照片,只需一眼就能认出。我那么熟悉,他那么特别。

    "你怎么还那么高?"

    这个傻子第一句问候。

    "你怎么还活着呢?"

    与你相遇好庆幸。

    我看着面前这个黑色头发,蓝色眼仁的男孩。果然,最后还是染发了呀。

    老板是我无法界定的人,到底是朋友还是让我心动的人,对我来说陪伴是最长情的情书。那他应该给我写了三年的情书。

    我腰椎受伤不能运动,他白化少年不能嗮光。两个不能上体育课的人,我们在体育课相识并相依为命。

    因为他白化病的原因,对年少的我而言他长的有点吓人。我还是通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才开始接受他的长相。等熟了以后,他就时常体育课带个小饭盒给我,是他在家做的吃的。我是他在学校的食客。有时候是糕饼,有时候是辣菜。曾经一次夸赞他炒肝做的好吃,于是他就最常做炒肝。

    他家是重庆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把他带到东北这边。但家里平常吃饭还是吃辣。他曾经告诉我他以后要开个重庆菜馆。我问他:为什么非要开重庆菜馆。他说:他吃的一直都是重庆菜,重庆菜就是家的味道,他想家,想重庆的家。

    他也问过我以后想干什么?我说:我想当个摄影师,要不我想当广告人,因为我是个从小看电视只看广告的怪女孩。他觉得我的想法不切实际,因为我学习成绩蛮好的,在他的印象里那是学习不好的人最后的出路。但他十分尊重我的梦想,他同意当我的摄像模特。

    于是每周三周五的体育课我们躲在教学楼的杂物室,我吃着他做的菜,用我当时那oppo直板手机给他拍照。不知是不是他白化病的原因,他学习真的很烂,我就给他起外号,叫他小傻子。他叫我大高个儿。

    我们高中三年间,男女之间说什么朋友,我曾经做了个梦,那么深的梦里,醒来我依然记得他轻柔地叫我阿冬,亲吻我,都是白的,世界都是白的。年纪那么小的女孩不知羞地做春梦。

    虽然我们在有些同学眼里根本不熟,但一到体育课却心有默契地在杂物间等着对方。我明白我心中的期待:对我而言宝藏一样的美食,体育课不用一个人孤单的陪伴。而他呢?他并不喜欢我给他拍照片,在当时,他十分厌烦自己黄白色的头发眉毛,和天生高度近视的蓝色瞳孔。他很痛苦,他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个,他是人们会用恶意眼光打量的那个,也是我用第一印象拒绝做朋友的那个。男生的青春期比女生的晚,外貌的关系更使他变得尤其敏感,给他拍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瘦瘦高高的少年眼睛被长长的白色睫毛挡住。

    他就像个受伤的小兽,独自舔舐伤口,他朋友很少,在班里经常一个人坐着, 无法在阳光下运动让他在男生中受到排挤,甚至有小团体男生骂他魔鬼,白鬼。他听到了,直接用椅子招呼过去,那双做出美味佳肴的双手还被椅子上的钉子划出一个口子,原来他的血,和我们都一样,都是红色。原来他受伤了也是会疼的。那些男生好像得知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挤眉弄眼争相告密。年少时的我们啊,最会用无知伤人,天真里私藏恶毒。

    小傻子他啊,真真

    有点可怜。

    他递给我饭盒的手上,血道子那么深,他笑着对我说"给你好吃的,你尝尝。"

    他笑着对我说"你吃像真有福,给你做吃的,我开心。"

    所以,愿意给我做一辈子的吃的吗?

    在临高考前两天,我们逃课去了杂物间,他再次给了我小饭盒,对我说:等你上了大学,别点炒肝吃,他们用的内脏都是坏的,你吃了要生病的。 我打开那个小饭盒,是我熟悉都不能熟悉的炒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可能是炒肝太辣了,也可能是小傻子说他东奔西走的爹娘打算带他去美利坚合众国落户了。

    "这下你可高兴了吧,再不会有人叫你白鬼了吧,你和那边的人那么像,以后就过上好日子了,小傻子,你可享福了。"我嘴里吧唧着炒肝,眼泪也吧唧吧唧地掉着。

    "你别哭了,你哭,我不忍心去美国,就只能了去你学校食堂给你做炒肝去了。"

    那天,我很讨厌这个傻子,因为那天的炒肝难吃死了,好咸,好咸。那一天,好像我的恋爱也随着眼泪逝去了,荒野里野兽求生,绝望中渴望同伴。

    之后高考,下分,出分数线,按部就班,分数估的十分准确,分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报考的学校罗列出来了。五所学校,我都报了广告系。而那个少年,却在我报考的那天去了美国。我没去送他。

    原来能说再见都是心肠如坚石的人,只可惜我沉浸在三年小饭盒离去的悲痛中无法自拔。

    我还是经常吃重庆菜,只是再不吃炒肝了。

    中国那么大,菜系那么多,唯独我心疼的我想要的……都不在那。

    我看着我面前的男人,高高瘦瘦,眉毛白绒绒一片,偏偏染了一头黑发,更显得皮肤苍白发红。他围裙也没摘,就傻呵呵站那冲我乐,这五年,怎么样子是好看了,这性子怎么越来越傻了?

    他抬手摸摸我的头,突然狠狠打了一下。

    "骗子,那么腥的炒肝还骗我说好吃。"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做过那么多菜,只有炒肝能入口。。。

    他慢腾腾地坐下倒了杯茶水给师哥,"麻烦了,改日请你吃饭。"

    师哥倒也慢悠悠地喝着茶水起身走了,走了很远才飘过来一句。

    "那你可别忘了。"

    我有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一场早有预谋的诱拐骗局。

    "阿冬,我想你了,不是一点。"

    他口中我的名字轻柔如雨,我想拥抱他,如老友,如情人。

    "我染发了,我来找你了,现在能随时随地地见你了吗?"

    我看着他蓝色透明的眼,映出我的影子,和三年前没有变化,像极了当年他对我说的那句话,我就是这么看着他的眼睛,却哭的无以复加。

    他那时对我说:"我想把头发染一下,我就能随时随地地见你了。可以去你班找你,或许,,,我们还能一起回家。"

    他是怪物,同学们说,怪物的朋友也是怪物。可怪物太珍惜他的朋友了,怪物染发容易生病的,那种会死去的病。

    你哪有那么卑微。我心存欢喜,少女心事,你是什么,我就爱什么。只是我被悲伤扼住了我的喉咙,不能言语,开口的同时,垂死挣扎的泪腺最终溃不成军。

    三年里除了体育课,他从不来找我,他层层叠叠,屈意忍耐,糙汉子愿意用最温柔的方式决意保护我。

    如果当时,我能告诉你,我知道我于你而言是珍宝。

    如果当时,你告诉我,我值得被那么认真的对待。

    那我是不是可以恣意妄为地让你留下。耍脾气,大哭大闹,极尽我所能,变得不像我,也要留下你。

    就不用熬了一年又一年,心中坚信能见你,为了你,为了你,为了我爱的白化病男孩。不去沾染俗世情爱,像张白纸的去等你。

    人生那么长,我命好,最后还是碰见了我心心念念的人,我不出声地等你醒悟,等你成长,等你变的强大无所惧,只要我确定你心中有我,我就不急。

    一碗老鸭汤,浓汤加猛料有辛酸有甘苦。

    一份红豆糕,时时思念最终相遇甜蜜。

    一碟炒肝,你少年时给我留的追忆我时常咂舍回味。

    果然,你给的都是好的。

    "阿冬,我每天都给你带小饭盒吧,把这三年的都补给你,我这样追你,好不好?"

    "好,我要吃炒肝。"

    好幸运与你相遇这么早,我还年轻可以和你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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