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喜欢是拼命去接近
喜欢的男神是高中隔壁班的学霸。
那个时候两个班的老师都是相同的,为了减轻负担,会让两个班的学生互相批阅对方班级的试卷以及作业。而我,每次在老师发试卷和作业本的时候,都特别期望好运光临,可以拿到他的。一来是这样觉得与他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再者就是最重要的——我能够在批改完毕之后在试卷或是作业纸的最后写上“批阅者:南嘉”。似乎这样,我就觉得我能够与男神建立了某种意义上的联系。
不得不说,我没有这种好运。离男神试卷最近的一次,是我的同桌拿到了。
她扒拉着卷子说:“早知道他这么会写作文,当时他写情书给我,我就答应好了。”
那天我无心看自己手中的试卷,眼神一直盯着同桌笔下的试卷,老师念答案的时候,我没有听;后座同学问我哪题扣几分的时候,我没有理;我自己的笔下的试卷错误被我划勾正确被我划叉的时候,我没有发觉。
我心心念念的是:给你写情书,怎么可能?
同桌女生,不怎么爱学习,脾气怪异。听说去年跟一群男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嘻嘻哈哈,被别班一个男生看到了,吐槽了一句“丑人多作怪”,她勃然大怒,后来不知怎么那个男生的指头就被人给砍了,手指缠绕着巨大一坨绷带来上课。年级传闻,就是她怂恿别的男生做的。
我一边为男神品位如此低下而痛心疾首,一边为自己在年级如此才华横溢却没能够博得男神情书而捶胸顿足,当然也为同桌是这么“凶残”的女生而后怕。
但,我怎么可能因为男神写过情书给别人就知难而退。
我如同精卫鸟一般一遍一遍在男神的生活中刷着存在感:我每堂课下课都去厕所,因为可以路过他教室,他坐一组第一个,靠着走廊窗户。
我课间在走廊总大声说话,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句可以飘进他耳朵里,然后他就会抬头,看到洒满阳光的走廊上正好站着一个我。
我甚至还去他下晚自习后经常等人的理科班去找我一个不太熟的女生聊天,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有和他偶然的擦肩而过机会……
所有的努力都是那么处心积虑,所有的努力都是那么白痴傻逼。
时间马不停蹄,唯一的收获是我在晚自习的时候再也没有假装肚子疼去小卖部买东西吃,而是规规矩矩地做试卷刷习题。成绩逐渐在往上走。因为,我觉得我这样很像学霸男神坐在窗前学习的样子,我固执且幼稚地认为,这样也是一种和男神的贴近。
后来的喜欢是我想和你成为一样的人
很快高考来了,我们等来了录取通知书。
打包行李,踌躇满志去了各自的新征途。
男神和我在一座城,不过他是重点本科的传媒专业,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师范院校。
大学期间我见过他两次。
一次在大学城市的步行街,我从内街经过一家运动专卖店去外街,看到他和几个男生走了进来,我们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一次在家乡的步行街,我和好朋友在街尾商量等下去哪儿,他正好迎面走来,我们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是的,虽然我们是高中校友,虽然语文老师经常把我的作文拿到他们班上去作为范文念给全班听,虽然我们有很多相同的朋友,但是我们不认识,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两次之后,再也没有见到他。
我经常坐一辆会路过我们俩学校的公交车,从起点坐到终点站,但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大学四年,我幻想了无数种偶然的偶遇。
时间过得很快,我辗转得到了他的QQ号,加了好友,可是,从未说过一句话。
这个时候我从他QQ空间知道他拿到很多学校的奖,大学生活风生水起,而且,有了女朋友。女朋友不是超级大美女,很恬静,很淡雅,看着很舒服,戴着眼镜,和他在一起,还比较般配。
而我的大学,除了在考前临阵磨枪得了一些奖学金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将来要成为一个做什么的人,茫然而无助,偶尔写写一些无病呻吟的文字,换来网上一些不认识的人互相顶帖跟帖,互相吹捧,满足一些虚荣心。
我心里自作多情的在想:其实啊,我和你一样,都是那么的文艺。
再后来啊我们在尘世有所交集
毕业之后。
我做了两份工作。
第一份是在广告公司做策划,老板总说我不够用心,同事嫌弃我自以为是,客户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写出的软文被批不够打眼,恨不得要我整出“江南皮革厂倒闭了,样样二十元”的宣传效果,公司配给我的电脑是一台内存为256M的电脑,打开一个word需要2-3分钟的时间,我忍辱负重八个月之后炒掉了老板。
第二份是老师,去教小学生。一开始也有种种水土不服,但是很快开始按部就班地进入状态。小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有一天,我路过报刊亭为了换零钱买了一份南方某报业的报纸,回家之后居然看到他在报纸上的专栏。
专栏是配了照片的,男神眼神明亮带笑,感觉一瞬间把我卷入时光隧道,那么多年的记忆滚滚而来。我把那个专栏剪下来,贴在了一个厚厚的大本子的最后一页,然后把本子放在了枕头下面,枕着睡。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
第二天,我跟好朋友说这么多年我心目中的男神就是他,他就是我不二的择偶标准。我要努力,让他能够看到我。
我跟好朋友还说:不要担心我抢你男友,哪怕我跟他关系再好,他也比不过我的男神。
说是一套,生活又是另一套,我后来稀里糊涂谈过两次恋爱,和我喜欢的男神款完全不一样的人。
分手的原因,一是我过于独立,性格有些固执,二是我隐约觉得我心底还是有着男神的影子,我不甘心,所以也定不下心来,男方自然也会发现,所以最终两方和平分手。
高中毕业第十年,我二十八岁的那年,我好朋友发给我一个微信链接,说:你的心上人,如果你还心里有他的话。
发来的是个微信公众号推送的文章,作者是男神。文采依旧好,言辞潇洒间透着幽默,文末貌似有征婚的嫌疑,还留下了他的微信号。
我握着手机,在看完整篇文章后,突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办公室的同事被我吓到,我哽咽着说:这个是我暗恋了好多年的人,暗恋了好多好多年的人啊,他回来了。
你以为我会像《回不去的年少时光》里的苏蔓一样勇敢去追求她的宋翊一样去找我的男神吗?我没有。
二十八岁的我,更爱面子和固执。
我转发了那条文章在朋友圈,附上了这样一句:一瞬间百感交集,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的一个学妹看到了,非常八卦了加了他的微信。
然后开始了每天发信息给我对他各种事情的科普:
他,和谈了七年的女友分手了,半年了都没能走出忧伤。
他,不当记者回来转行做律师了。
他,我感觉师姐你和他不配,因为你比他年纪大啊……我就跟他配多了。
他,我告诉他你暗恋他的事情了……他很意外哦,说都不知道有个人暗恋了他这么多年。
此时此刻,我想抽死那个把文章转发到朋友圈的自己。
当然,我也加了他的微信。奇怪的是,所有我其他认识的人加他,马上就通过了。而我,没有。
几天之后,我看到自己的微信个人信息中的性别居然是男,我改成了女,再加,通过了。
最后我明白,我成为了那个人。
那年冬天,男神约我们吃饭了。
他算准了我不会拒绝。
他的信息言简意赅:我们今晚吃个饭,你的小师妹也会过来。
我说好,然后问:地点时间接头暗号。
他就发了定位地图过来。
城市正在修地铁,我感觉自己像是出征的勇士,迈过一路坑坑洼洼,赴人十年之约。
他约了那个八卦学妹,还约了一个他的朋友。
大家很生分。
我尴尬得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一路硬撑。
我们四个人喝了十二瓶劲酒,为了化解空气中的尴尬,以及大家无话可说的冷场,我只能讲高中时候的那些往事,甚至包括他给“凶残”女写情书的事情。
他偶尔会说他曾经如何如何,我说不对,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然后他就开始举杯说来来来,我们干杯。
他还说我爸妈和姐现在居住在这座城市,哪天有机会,大家可以去我家聚聚,让我爸妈给大家做点好吃的,就像在家里一样的……
学妹好像在微信里也跟我说他向她说过类似的话。
我那个时候冷静而理智,好几杯酒下肚,都无法阻挡我的高速运转思考的大脑。我看他,在我面前似乎特别欲言又止,好多话好像要说的样子,但是最终和酒一起咽了下去。
学妹喝醉了,我无法接她走,我的室友不会让我带一个酒鬼回去。
男神说,他这次出差是双人间,让她去他那儿睡一晚。
十分坦荡。
我不疑有他。
可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跟男神有过多的话语。
倒是我,再次从男神身上学到了很多。
我知道他会断绝网络拼命学习两个月然后通过司法考试,知道他能够在同一时段同一个饭局中完成他的既定目标,知道他长年累月在外跑新闻,却一直对自己形象打理得非常精致,他会珍惜和安排他的时间……
于是我回来之后也开始学会和他一样,每天用着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此时此刻,我感觉我已经没有高中时候对他的那种感情,但是却仍然不由自主的用他的种种来影响自己的行为。
有人说:如果爱一个人,得不到,或是不想得到整个的,不必执迷,成为他|她就可以了。
他成为了我微信通讯录里静静躺着的一个名字。
只是微信。
我们从未想过要交换手机号码。我没有问他,他也没有问我。
但是我在微信朋友圈里面,看到了他和我好朋友的互动。
女生善妒。
我别有用心地跟好友说了他和我学妹的事情,还说了两人喝醉酒共处一室的事。好友睁大眼睛说:“那天晚上绝对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不相信!”
我笑了一下说:“为什么我在你面前,再也不提他了吗,学妹说他好像有一种要找她谈恋爱的感觉,用当下流行的说法,叫“撩”。
好友想了一下,不,想了两下,说:“好吧,他确实现在也在撩我。会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不过我觉得他不靠谱,上次一个传媒界朋友的饭局,他还直接在桌子上对着另外一个女的说:‘真是可惜,你结婚如此早’。”
后来,好友的工作单位搬到新的办公大楼,和我一个南一个在北,隔着大半个城市。
我们很少约出来一起玩。
同样,我们也很少在微信上聊天。
甚至朋友圈都没有互动。
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仍能看到男神和她的互动。
女生的友谊,大部分时候都摇摇欲坠。
上个月,好友因为采访太晚,来我家睡觉。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他。
她说:你以为你的男神是多好的人,他装深情对前女友念念不忘,他用他工作上的光辉事迹来蒙年轻女孩,他其实就是是个到处约炮的渣男。
我盯着她,半天没说话。
好友沉默了一下说:“他有一次约我出去吃饭,吃了看电影。出来的时候将近十一点,他说这么晚就别回去了吧……我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说不行,我得回去。”
那一刻,我才明白了那个男神果然是活在我臆想中的男神。
而真实的他,离我最近的他,是高考的时候,坐在我的侧前方,认真答题的那个他。
其他的,都是我给他戴上了光环而成为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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