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常听到大人们玩笑似的话，说要给我和易初阳结娃娃亲。什么是娃娃亲？我不懂。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父母自小就为孩子定下的婚事。命运许是从那时起就将我们牢牢的套在了一起。可这不过是大人们间无聊的玩笑，它却像种子一样，无意中播撒到了我心里面，开始生根发芽。
（一）
小时候我特认生，因为经常搬家我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
大约三岁时我家搬到了表姨家隔壁。表姨和妈妈是表姐妹，是同一姓氏的远房亲戚。时间太过久远，可能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
妈妈喜欢带着我去表姨家串门，我总是很害羞的躲在妈妈身后，无论任谁如何哄骗都不愿离开妈妈一步。表姨家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哥哥，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每次去我总是忍不住偷偷的撇过头去瞅上两眼。他会主动拿着玩具放到了我的面前。在众多玩具中，我只记得那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有我的皮球那么大。里面明明是空的，可他像个魔术师一样不断的从盒子里变出各种各样的棒棒糖、玩具小汽车、彩色蜡笔、玻璃珠等小玩意，我被这个神奇的盒子吸引了注意。
从那天起，他打开了我封闭已久的狭小世界，成了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依旧认生，但他有很多朋友，大家都很喜欢和他一起玩。我总爱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他带着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带着我一起玩游戏。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小孩在楼下等着他上楼取东西。我默默的站在角落的一处，听他们聊多重的石头砸人会疼的话题。突然一个男孩搬起了一块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砖头，说，“试试不就知道了？”其他孩子满脸的不愿意，各自向后退了一步。我呆呆的站在原处不明所以，那个男孩拿着砖头朝着我的脚背上一松手，砖头重重的砸了下来。我“哇”的一声，放声大哭，清晰的感觉到脚背一阵疼痛传来。震耳欲聋的哭声让其他孩子都慌了手脚。我愈加放肆的哭，内心十分的委屈，急切期盼着爸爸妈妈赶快过来。小男孩被我的哭声吓了一跳想跑，易初阳冲了上来扯住他的衣服，说，“你应该跟她道歉。”那时候我觉得易初阳特英勇，就像骑士一样。
（二）
我喜欢18岁以前的时光，因为这是距离易初阳最近的时候。我特希望这段时间过得慢一些。
长大后，我家再没搬过。大人们绝口不提娃娃亲的事，可偶尔串门聊天时，会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调侃。我特别的难为情，易初阳也只当是玩笑话笑而不语。而那个能变出各种小玩意的盒子不过是被人为的设置了机关，后来易初阳送给了我。我爱不释手，把它放在书桌上，偶尔也会对着它想起小时候的事。
我们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偶尔在楼梯口碰到时会简单的打声招呼。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看着他微笑着向同学跑去，影子明朗，愉悦环绕。他从来不知道，我一直在注视着他。但是我们两家依然走的很近。上了高中后我上学经常会迟到，表姨于是让易初阳每天早晨叫我一起上学。我总是故意的拖延时间，想方设法的与他亲近一些。记得有一次易初阳为了催促我快点吃饭，掩饰不住一脸的嫌弃，对我说，“棠棠啊，你再这么吃下去小心没人要。”明知道他是开玩笑，我的心还是沉了下来。他大概是见我不说话了，随即改口说“那些不要你的人都是眼瞎了。”我默默地咬一大口面包，在心底里补充了一句，对，是你眼瞎了。
到了高二我家又搬了，加上课业越来越繁重，和他的联系渐渐也断了。直到期末考试后，我的数学成绩特别的差，妈妈说寒假时要易初阳过来给我补课。我小激动了一把，心里暗自窃喜。我把房间认真收拾了一番，心情愉悦的哼着歌，换上了新的床单。那些言情小说、漫画全部被我堆到了抽屉里。我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充满回忆的小木盒，仔细的擦拭，特意将它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希望他能够看到。
他来的那天，先跟妈妈打了声招呼，我看着他的侧脸仍是那么的清逸俊朗，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我在房间里坐立难安，他进来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书桌上的那个木盒，感兴趣的上前拿起来仔细端详，说，“你还留着？想起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要不是有这个，你还不肯跟我说话。”他注意到了。我有些高兴，可无法探究自己这么做的原由，好像是要将自己的心意表露无疑。他熟练地摆弄着木盒，微微笑着回忆起往事，“那时候你还嚷着要做我的新娘。”我一脸燥热，慌张的矢口否认。“怎么可能！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都忘了。”怎么可能会忘？我为自己的不坦诚感到别扭。他淡淡的一笑不作回答。我摸不清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笑话我还是在试探我？脑子里不停的回味他刚才说过的话，有高兴也有期待。
这之后每周三天，他会过来我家和我一起学习。他没有再提以前的事，我有种说不上的失落感。可我总喜欢偷偷看他讲题的模样，没有嬉戏笑闹时的不正经，他的身影伴着身后窗外柔和的光线，每一个动作都认真地令人头晕目眩，他吐出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我都顾不上听了。
课后他会出几道数学题考考我，我做不出来时，他便悔恨的扶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行了，棠棠啊，人家都说名师出高徒，我这个名师为什么就教不出你这个高徒？”
我的脸颊微微的发热，即是羞愧也是懊恼，实在无法出口“我紧张”三个字。
那年冬天异常的冷，在这温暖的南国罕见的下起了雪。我突然被窗外的雪景吸引了目光，兴奋地指指窗外，说，“易初阳快看，是雪！我们去外面玩吧。”
“不去。马上要高考了，还玩呢。”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感兴趣的拒绝了，翻开一本习题集便一头扎了进去。
他果断的拒绝让我尴尬，我生着闷气，一声不吭的坐回书桌前。他突然抬起头，表情真挚的对我说，“棠棠你见过大雪吗？我真想带你去北方看看真正的大雪是什么样。”他出其不意地回答，让我感觉到一股热度正急速的充斥着我的面部，内心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他简单的一句话就令我浮想联翩，让我忍不住来回深究这句话的含义，明知道他是以哥哥的身份在对我说，可仍忍不住的瞎想他是喜欢我的吧。
窗外的小雪扑扑簌簌的下个不停，像漂浮在梦境中的幻想，饱含着对未来的期许，却经不住阳光与黑暗的轮流碾压，被迫挥散成一粒粒尘埃，还未落到地面便消失不见。我有些失望，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雪，却这样的短暂易逝。易初阳的话像誓言一样，给予了我隐藏在最深处的那颗嫩芽些许阳光。但这应该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了，可我也担心这一切都是梦，虚幻无力，一碰就碎。我仍旧小心的呵护心底里的秘密，不敢去碰触。
（三）
我以为我是最了解易初阳的人，可就在不知不觉中，他却离我越来越远。
易初阳大二时，我考入了距离他最近的一所学校。开学时他细心的替我安顿好一切，父母非常放心的将我交给他。舍友聚焦在易初阳忙碌的背影上，一脸羡慕的说，“真好啊，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我只能笑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可是心里又涌现出强烈的自豪感，忍不住想向别人宣示这是只有我才有的特权。
在外面，易初阳总说我是他的表妹。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他以哥哥的身份守护了我16年，我恣意享受着他对我的百般照顾不想捅破这层表兄妹的关系。
11月16日是他的生日，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熬夜织了一条围巾，打算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我知道那天他有约了，只能跑到他们学校门口等他。我手里拎着装有围巾的纸袋，一边思考着要以怎样的方式送给他，一边猜想着他收到围巾后的反应，是惊讶、是调侃还是嫌弃？我沉浸在自己纠结的思绪当中，突然看到他与一个女孩正有说有笑的向我走来，他温柔的接过那个女生手中拎着的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和别的女生那么亲密。一种恐惧正在向我袭来，似乎我最宝贵的东西快要消失不见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压迫着我的胸腔，挤压的我快要窒息。
我立刻把袋子藏到了身后。他没有注意到我急速变化的心情，面带着微笑走上前来对我说，“棠棠等很久了吗？过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学妹田心文，她和你同年。阮棠，我表妹。”
那个女生笑的很甜，十分友好的跟我打了声招呼。我有一瞬间扭头就走的冲动，突然觉得这幅画面实在有些刺眼。
易初阳问我什么事？
我努力的克制自己难受的情绪，硬生生的扯开笑容，说，“没什么事，我逛街到这附近突然记起来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想顺便来看看你。”我撒了谎，我不想告诉他我在这里等你等了半个多小时，我不想说为了你我熬夜织了围巾，我不想说我特意过来就是为了当面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那个女生向他提议邀我一起参加他们的聚会。我不想让自己处于更加尴尬的境地，但他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硬是拖着我去了。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田心文坐在他的右边，她开朗的性格很快成为众人的焦点。他与同学谈论着我不知道的话题，那是与我完全不同的一个圈子。我就像个局外人一样，闷头看他们笑闹玩乐。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闷闷不乐，时而会细心的为我夹菜，时而会与我说上两句。在我看来，她已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就连易初阳都没有像她这样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我心里闷的不舒服，不得不承认我有些嫉妒她。
我听到参加聚会的人起哄要他俩在一起，我才知道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紧绷了一晚的神经像被剪断了般，稍微有些松懈。可我也注意到他撇过头看了下她的反应，面对起哄她只是笑而不语。他像是得到了答案，眼里似乎有一丝的失望。他开着玩笑要大家别闹了。
我能感觉得到他是喜欢她的。
餐会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易初阳送我回学校。我没有勇气开口向他求证他与她的关系，我害怕听到我想知道的那个答案。许久的沉默在我们之间发酵出了一种不和谐感。
他突然指着我拎在身后的袋子问，“这是送给我的吧。”
“啊，嗯……”我慌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回答，不清楚他怎么会知道的，顺势想把袋子递给他，但是一想到她应该也会为他准备礼物没来由的嫉妒起来。我退缩了，收回了手，难为情的说，“还是算了吧。”
“干什么呀，棠棠送给我的我当然要收下了。”他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好像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易初阳。我被他逗的笑了起来，心里的不安瞬间消失了。我感觉到了安心，安慰自己说一切都没有变。
我把袋子递给他，小声的说了句，“生日快乐。”他似乎没有听见，专注的翻看纸袋里的东西。“原来是围巾。棠棠谢谢啊。对了，田心文，就我今天介绍给你认识的那女生她也会织围巾，还说要织一条送给我。”
我没有听到他后面说了些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立刻又浮了上来。
我不知道的是，这之后发生的才是对我真正的考验与折磨。
（四）
十六年的时间，我总是在看着他的背影
过年时，我先易初阳一步回到了老家。那个女孩的出现让我很不舒服，她打破了那张我自认为牢不可破的网。我对自己被危及到的地位感到慌乱，深怕一不小心他就会被抢走，一种急切的心情总是催促着我赶快做出行动。
十六年的时间，我总是在看着他的背影。他喜欢黑色；上课喜欢坐在最后一排的窗边；他不近视却喜欢戴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耍酷；他不喜欢吃青椒和香菜，喜欢喝雪碧；他不喜欢逛街但仍会陪表姨连逛几小时的街去买衣服；他对谁都很亲切，但不喜欢刻意的去讨好谁；他喜欢历史，不擅长语文；高考之后选择专业时和父母吵了架……他在我的面前就像一个发光体，十六年，我关注他的每一件小事情，任何好的与不好的在我眼里都成了优点。
回家的日子里，我天天关注他的QQ空间，每天忍不住刷新页面，不想遗漏他写的每一条心情，每一篇日志，可我也害怕看到关于那个女生的任何消息。我心里焦虑却又无所适从。我该告白吗？我不该告白吗？告白去吧。如果被拒绝怎么办？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拒绝我？他一直都当我是他妹妹，他会喜欢我吗？他到底是怎样看待我的呢？我的脑子里每天反反复复的出现这些问题，各种复杂的思绪搅乱在一起。
我尝试着写了一封情书，我仔细审视着信里的每一个词每一句话，不停的撕掉信纸重写。一整晚的时间都在焦躁不安。
我看着手里写好的情书，要交给他吗？我不停的问自己，纠结的睡不着觉。
第二日，我被噩梦吓醒了，我梦见自己被拒绝了。我害怕这个梦变成现实，沮丧的把情书塞到了书桌的最深处，原本冒出来的勇气又原封不动的被打了回去。
原以为这封情书就这样被尘封起来，没想到情人节之前我接到了易初阳要见面的电话。我不敢置信的抱着刚刚挂断的电话，心里早已乐的飘飘然起来，忍不住嘴角的上扬想要开心的跳舞。
2月12日，我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怀着不安与忐忑前去赴约。大街上还洋溢着过年时红红火火的气息。我焦躁难安的坐在必胜客里面，成对的情侣从窗前走过。我一遍遍在脑海里演练着递交情书时的画面，不断猜测他的反应，时间每前进一秒，我的心脏就加速的跳动一秒。
我看到他走进必胜客，出现在我面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收起笑脸，隐约猜到有事情发生，便问他怎么了？他说，“你还记得田心文吗？刚过完年她和男朋友分手了，这两天心情很糟，我昨天给她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听不进我说的话。她还挺喜欢你的，你能不能帮我安慰一下她？”
我看着他在心疼着别人，而我却心疼着他。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揉搓着手里的情书，已经不在乎它能否送的出去了。我很想冲他喊，我为什么要去安慰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可我鬼使神差的推了他一把，对他说，“你不如去找她吧。”
我心里闷的难受。
易初阳真的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他走的那天，我关在房间里一边哭一边念着那封情书，抽噎到念不下去了，我便抱着腿蜷缩在床上发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半夜突然惊醒就再无睡意，茫然的盯着天花板，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下来。爸爸看到我房间半夜亮着的灯，打开门瞧到我这幅模样，着实吓了一跳。他问我原因，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流泪。接下来持续半个月的日子里，我整日几乎是以泪洗面，爸爸担心我想不开，一天到晚守着我。
易初阳不知道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兴高采烈的告诉我，他们在一起了。
（五）
我和易初阳由熟悉变得陌生起来，我不再对他肆无忌惮的开玩笑，我想这对我们都好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和易初阳见面。学校里明明我才是他最亲近的人，可现在我却像是个第三者一样插足在他和田心文中间。
我自知心没有那么大，田心文把我当成了分享秘密的好朋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这对我来说是种残酷的考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一样狠狠的刺进我的心脏，我却只能尴尬的陪笑。我是恨她的，可是也恨自己的懦弱。我无法真正的讨厌她，她的开朗她的笑容会让人不自觉的喜欢上她，而这些都是我所没有的。
我故作大方和他们有说有笑，并且选择有意的疏远他们，这样做会让我觉得好受一些。可每当这个时候，易初阳总会联系我，让我陪他们一起吃饭。他们俨然把我当成了这个“家庭”的成员之一，让我无法拒绝也逃不掉。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的暑假，田心文来到了我们这座城市，并理所当然的住进了易初阳的家。当我知道这些时，是他们早已安排好行程的时候，邀请我一起去海边烧烤。我想拒绝，他们直接找到了我家，硬是让我答应了下来。
这是我多年以后第一次走进易初阳的家，我很想以熟人的姿态和表姨寒暄问好，并愉快的闲聊，很想让田心文知道，我才是从小和易初阳一起长大的人。我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得可笑，当我进入那个家的时候，发现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人。表姨招呼着我坐下，田心文仿佛女主人般为我斟茶倒水，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可悲。
这里小时候明明经常过来，现在却变得特别的陌生。我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看她们有说有笑，我被晾在了一旁。
傍晚的时候，我们和易初阳的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坐在沙滩上烧烤。易初阳把田心文介绍给大家，所有人闹成一团，我尴尬的笑不出来，只能安静的烤着手里的海鲜，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他们是易初阳的朋友，不是我的，说到底，我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夹在他们这群人中间的呢。
当夕阳染红了整个海平面，海边起了风，易初阳拾起外套搭在田心文的肩上，牵起她的手并排漫步在沙滩上，身后留下了一串浅浅的脚印。我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看着他们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很是登对。那一刻，心底里的一束火苗突然的灭掉了，好像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也许放手才是对自己的救赎也是对他们最大的祝福。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对与错。是我没有抓住机会，是我将一切推了出去。
我把烤好的海鲜和肉串递给回来的两人，对他们笑了。
只有我明白，我以玩笑的方式欺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六）
到底什么样的结局才是完美的？我再也不是曾经的我了。
易初阳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依然喜欢叫着我和他们一起吃饭玩耍。
我一再的拒绝，并刻意的回避他们，逼迫自己同他们划清界限。
毕业后，我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可由于妈妈的那层关系，仍无法与易初阳断绝往来，我故意不去听取有关他的任何消息，假装不在意。直到一次同学聚会时，我听到了易初阳和田心文分手的消息。那些人似乎是说给我听的。
我淡淡一笑不作回应，我以为我们早已形同陌路。
再后来听他哥们儿说，分手的那天晚上，他喝的酩酊大醉。我听后心里一阵紧致。我本想当做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但我还是骗不了自己，我同他的哥们儿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当我再见到他时，既陌生又熟悉。
他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大概是刚出差回来，脸上带着倦意。他同儿时一样对谁都很亲切，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只是多年未见，他褪去了青涩，成熟自信的坐在我面前时，我仍忍不住会脸红心跳加速。我端起咖啡杯借以掩饰我的紧张。
好在他是一个健谈的人，我们聊起近况，谈起往事，曾经的记忆似潮水翻涌一股脑的被掀了回来，我好像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你知道我和心文分手了吧。”不等我问起，他坦述了与田心文分手的事。
我点点头，这正是我想问的，我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是否还没走出这段恋情。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以为我们今年就要结婚了，可她突然告诉我她要出国了，任谁都拦不住。”
原来是这样。我听到这个答案时莫名的开心，我被自己的这种想法给吓到了。
见我不说话，他抱歉的冲我笑笑。“不好意思，说了些不开心的事。”
我很想说我并没有不开心，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你而已。我试探性的问出我想问的话“没关系……只是，你现在还好吧？”
“都已经过去了。”他轻松的说出口，坦然的面对过往。
这之后我见他状态好的很便放心的走了，临走时互留了联系方式。
我总喜欢把一切设想的很美好，仍旧改不掉儿时爱幻想的习惯。我幻想着能够和他再次成为朋友，可却忘了时间会悄然的改变一些东西。我们又恢复了以前的关系，他不再把我当个孩子，而是经常像朋友一样闲聊了许多话题。
我沉溺于他对我的好，直到那晚他笑着跟我开玩笑说，“有合适的姑娘记得给我介绍。”时他那满不在乎的口气让我感到不舒服，也让我意识到一切并没有改变，我是他妹妹的这层关系是永远抹不掉的事实。
我停下了手里打字的动作。
也许是见我许久不回复，他一连打了好几个问号，不停的在问。
“棠棠，你怎么了？”
“棠棠？怎么都不理我了？”
看到QQ上一连串的留言，让我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撕心裂肺的疼。易初阳，你不知道我曾经的付出，我不怪你。可我难道又要像年少时那样再次守候多年吗？
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不再相信娃娃亲这么可笑的话，那个一直让我恪守的诺言不过是长辈们的玩笑。
那个一直被我当成宝贝的小木盒对于易初阳来说，仅仅只是个玩具。
那个一直守护着我的易初阳早已成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
然而那个从年少时一直在看着他背影的姑娘还是那么的异想天开。
“因为你不知道有一个人喜欢你喜欢了二十年。”我快速的打出这段话，瞬间轻松了许多，二十年的感情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我不想再去看他的回复，这已不重要。我以为的改变不过是我的自以为是而已。
易初阳，你书写了我青春的记忆，倘若我当初知道那棵芽终将结出的是苦果，我宁愿一早就将它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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