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

故事发生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是个炎热的夏天，知了不眠不休叫得特别欢。

我们上课的教室在第三层。夏天教室的窗户都敞开着，燥热的风忽忽刮进来，不知不觉，你的心思就从书本转移到外面的高压线上了，那里停着几只灰鸟雀，天空特别蓝。你特别想一头扎进那片湛蓝里——其实就在教学楼下面，一个大大的泳池，印着蓝天。

我们教学楼是围墙这边，围墙外边是个公共泳池，节假日的时候，人潮涌涌，卖糖葫芦的，卖炸鸡柳的，都偷偷蹿进来做生意。有时候适逢庙会，外面泳池就会被围到水泄不通。花花绿绿的泳衣在你眼前晃来晃去，套个泳圈仰躺在水面上，只看到岸上各种各样的腿，白花花的阳光直刺眼。

我喜欢这样的时候，人越多越好。但一般泳池热闹非凡的时候，你都在上课。那个时候就像棉衣里兜了个火炭，心慌得一刻也呆不下去。

就是那个午后。老师下课了，我们一群女生嚷着要去游泳，迫不及待。不知道谁起哄，谁有胆量从窗户跳下来个跳水。窗户是正对着泳池的--至少感觉是。大家的眼神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神色。这个高度也不高嘛。自幼习得水性，小山崖也跳过的。

后来泳被封掉了。泳池周围的铁栏杆上，杂草长得越来越高，甚至从湖底都冒出绿色的浮游植物来。我们也不敢从窗户往外看了。

那间教室在半个月之后，也被封掉。

因为上课的时候，你明明看到那个泳池的水面在上升，升起一个像是喷泉的水柱来，雾气腾腾的。然后窗玻璃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有一只湿漉漉的手在外面一直抹着玻璃...

是她，那个下午她自告奋勇，跳了下去....

现在，她想要回来，回来我们中间。

她跳下去的时候，头一下撞到了泳池边坚硬的水泥地上，接着身体又重重落入水中。人群爆发了一阵惊叫，接着水池里弥漫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

我们站在窗边，看着她跌落下去，有人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什么。

警察来了。

又走了。

小孩子们都吓坏了。警察什么都没问出来。我们不置可否地认定是她自己莫名其妙跳下去的。

是的，是的。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