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伴随着一阵悠扬的风铃声,哥德萨斯先生推开了门。“...你回来啦。”染坐在前台,稍稍抬起头说。他的手中拿着一只墨绿色的蜡笔,貌似正在给自己的插画小说配图。
“嗯,而且我还给你带回来了一个礼物。”哥德萨斯先生神秘兮兮地憨笑着道,右手塞在挎包里迟迟不肯伸出。
“什么?”少年探出脑袋,好奇地询问道。
“噔噔咚!”哥德萨斯先生猛地抽出那只手,手里正提着一串漂亮的风铃。
“哈哈,猜到了,”少年也笑着摇了摇头,“你进门的时候,我都听见风铃声了。”
“你定制小丑套装的时候一直没找到同款的嘛,这不......嘿嘿。”哥德萨斯先生挠着头说。
“谢谢。”
惬意的清晨,白鸽“咕咕”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两人依偎着坐在前台,如父子一般地。染盖着一条毛毯,微眯着眼,而哥德萨斯先生在看书,翻页的声音细微如春蚕啃食桑叶。“头发,全都白掉了呢,”哥德萨斯先生掀起少年乱糟糟的刘海,道,“就像个小老头似的。”
“·...染掉吧,你不喜欢的话。”少年仰望着他道,撒开他的手。
“噢。”
“...”
“我觉得无所谓...哎。”哥德萨斯先生道。
那真是一段不错的时光,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在每一个平淡的午后,所有的阳光和露水都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只要沉浸于这温馨片祥和之中,那一切的仇恨与遗憾都可以被轻易抚平。
“......总之,我替你感到高兴。”唯因小姐微笑着说。
“你能把自己的痛苦的回忆写成小说,这是自我排解很好的一种方式。这说明,你仍然渴望着得到救赎。”
“救赎......”染蹲坐在一具尸体旁,再次在心里默念道。风很清,云很低,在身后,哥德萨斯先生悄然走了过来。“下次,还是我来办事吧。”哥德萨斯先生手揣裤兜,瞥了一眼死人身上的血渍,又望着少年那矮小的身影。
“手帕,要么?”
“不用...这个我也打包带走了。”
“...”
哥德萨斯先生深一口气,说:“你知道的,其实,我们,你用不着......”“这样以后就不怕挨饿了,”少年染打断哥德萨斯先生的话,微笑着朝着一片无人之地望去,“是吧?希薇娜。”
微风吹拂着少年刚染黑不久的头发,他直起了身。哥德萨斯先生略感无力地注视着他。染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丑礼盒,随即开始折叠尸体。
“——有关失忆的咒语,共分为两种,”在地穴里,愛道,“一种是功能型的,还有一种,是空间型的。”
“...你想说什么?”唯因小姐问。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就应该能理解我想传达些什么。”愛淡淡地说。
“功能型咒语通常不过一天就会失效,而且无法选择特定记忆片段,随机性很强,因此通常被用来干扰敌人的经验性思考。想要长时间发挥作用,也只有空间型的有用。”
“噢......”
“而空间型记忆封锁需要将特定记忆区域与其他神经空间屏蔽,因此不仅需要高超的生物知识,也需要施咒者本人拥有极大的才能。”愛接着说。
“不过,由于空间型咒术的特殊性,施咒者一定要对被施咒者本人有着很深刻的了解,不然就无法搜寻并封闭特定的记忆片段,而且想要维持失忆状态必须要持续地输出咒力,咒力供应不足或相距过远都很可能会短暂失效,”愛,那黯淡的暗红色眼眸眺望向远方,“你失忆的状态已经远远超过一天了吧?在这之间,脑海中有突然闪回过去光景的情况么。”
唯因小姐手轻轻捂着嘴,眼神愈发飘忽迷离。火星漫天,人们惊慌逃窜的画面,霎时间映入眼帘。“......应该有吧,”愛小声说,“因为即便是‘他’,也偶尔会有出错的时候。这下,你也该想通了吧?”
“在波索赫里空中岛上,有且只有一个空间咒师。”
“——‘罪人’......就是我们吧?其实,”唯因小姐微微歪了一下脑袋,神情复杂地说,“三年前,引发『彼岸的晨曦』,炸毁『彼岸』的‘罪人’。”
死神先生愣了一下,抿着嘴保持缄默片刻。他走向窗台,拿出打火机和烟袋。死神先生叼起一根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后,死神先生将打火机放回口袋,朝窗外吐出烟雾。他将香烟夹在食指中指与拇指之间放低下来,中指轻轻拍打烟身以击落烟头的灰烬。
“明明夕阳这么美,真可惜了。”死神先生低下头。他转过半边身子,瞟了唯因小姐一眼,向前迈出一小步,将手杖平放在桌上。死神先生像往常一样,有些抑扬顿挫地说:
“回答正确。”
唯因小姐平宁地望着他。“真是......令人感到意外,”死神先生手撑在窗沿上,说,“我了解你,你心思缜密,敏感细腻......我还大费周章地让你陷入失忆,呵呵,没想到不到一周就被揭穿了。”
“那么,还请您费心给我这个愚昧之人讲解一下,”那男人再次叼起香烟,“你是怎么发现的呢?就算推测出我知道你,也不见得就能猜到我们就是‘罪人’吧。”
“...理由很简单,”她十指环扣,低声说,“在和染那孩子聊天时,我的脑海中闪回过这样一幅光景......”“失忆间歇性失效么。”死神先生想。
“——点点火星在漫天飞舞,大脑仿佛被子弹贯穿了一般。明明还毫无头绪,强烈的冲击力就让那时的我不由得虎躯一震,”唯因小姐闭上双眼,喃喃道,“烈火,无尽的烈火将一切吞噬殆尽,什么都不剩了。他们的皮肤、肌肉几乎都被烤熟了,却仍在四处逃散。我清楚本就无路可逃。指尖在发凉,好害怕,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然后呢?”死神先生问着,又吸了一口烟。
“我在现场。『彼岸的晨曦』发生时,我就身处于『彼岸』上,望着无辜的人们逐个死去,”唯因小姐抱着臂说,“没错吧?”
“嗯,那段记忆是真实的。我知道那会你也在。”死神先生说。
“不过,这就产生了矛盾的地方。”
“矛盾的地方?”
“是的,”她望着死神先生的面庞,道,“染那孩子明明告诉我,『彼岸的晨曦』仅有愛小姐一个幸存者,浑身烧焦的她被您组织的救援小队找到的。可是,那我呢?我为什么没有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搜救队发现?首先这就并不合理。”
“后来,哥德萨斯先生跟我介绍了‘印记’的概念,”唯因小姐说,“我记得他跟我讲,『月』和『星』的公民参军前都会被施加咒术的印记,其各方面信息都会通过那道印记传输给上头。当时哥德萨斯先生露出给我露出胳膊,胳膊上面画着一道弯弯的月牙,我印象很深。他还告诉我印记的运行方式很复杂,一时半会讲不清楚,让我有兴趣去找您了解,说您特别懂。”
“确实。”死神先生说着,从嘴边拿下了香烟。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的身上,”她随之也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咒术的印记。我洗澡的时候也检查过,其他部位也都没有,大小腿、胸部、肚子、胳肢窝,都没有。这就说明,我并不是行军,我不是军人。在『The War』这场宏大的战争中,我不属于『星』或『月』两者中的任何一方。您可以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吗?”
死神先生豁然开朗,他微微昂起头。“我为何身处于『月河』上,却既不是『星』与『月』的军人,又不是『彼岸』的幸存者?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因为,我是‘其他人’。我就是炸毁『彼岸』的罪人,所以我隐藏起了自己的身份,选择潜伏在了『月河』上以免被发现。我说得对吗?”唯因小姐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精彩。”他情不自禁佩服地鼓起了掌。
“我的失忆状态维持了超过一天,这说明我所受到的失忆之咒并不是功能型咒语,而是空间之咒,”她赓续解释道,“而您又是波索赫里空中岛上唯一的空间咒师,所以显然就是您让我陷入了失忆。而现在的我明明是罪人,却并没有策划去炸毁『彼岸』的记忆片段,所以由此可以倒推出,对我施放失忆之咒的人绝对是知道这件事的,否则他就无法找出我脑海中特定的记忆片段再进行屏蔽。而那个人也正就是您,死神先生。您知道我和其他人暗中谋划炸毁了『彼岸』,您也是罪人。不然的话,您就不会清晰地了解『彼岸的晨曦』的内幕,也不会做到从那场事件中毫发无损地活下来,再做到屏蔽我的相关记忆。死神先生,您与我同罪。”
“讲真的,我真没料到你可以逻辑推理到这个地步,可以去当侦探了。”死神先生微笑着调侃道。
“其实,您从一开始就露出马脚了,”唯因小姐低着头,说,“第一次愛小姐推着我的轮椅去见您的时候,我问了你好多问题,那时的我刚刚发现自己失忆。我问您,『月』又是什么啊,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啊,你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吧......之类的。而那时的您的回答却是:现在告诉我太多,我估计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就是说,您拒绝去回答我的疑问。”
“一般情况下,如果真的想让失忆的病人恢复平静,最妥当的办法应该是,尽可能清晰客观地回答她所提出的一切问题吧?更何况我那时问的还是一些最基本的常识。您之所以没有回答,是因为害怕我会发现这其中的猫腻,推测出我们的身份,所以就用‘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推脱掉了我的询问,我说得没错吧?”
“...呃......还真是,”死神先生死神先生坐了下来,把香烟在烟灰缸里转了转,思索着道,“我就是担心你会困扰于自己的身份,才让你陷入失忆的,毕竟你就是那种性格。要是你一醒来,又立刻把那些相关的东西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不过,虽然听上去你说得那么有理有据,但仍然存在一些漏洞。比如:我和那孩子发现你时,你为什么在被其他的罪人追杀?我是罪人的话,又为什么没有和其他的罪人待在一起?还有,为什么我要救你?为什么我又要伪装成『月』的行军,这样做有意义吗?”死神先生问。
“...”
“我...答不上来。毕竟,我的记忆被您做过手脚了。但是,我们是‘罪人’这一点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不是吗?”唯因小姐质问道。
“没错。”
“...是真的吗?”她迫切地追问道,刨根问底,“我们害死了这么多人,真的是我们做的吗?我不敢相信。”
“...是的,那些人确实是我们害死的,”死神先生神色平静地说,“不过,你说的‘我们就是炸毁『彼岸』的罪人’这句话,只对了一半。但你可以想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一半?”唯因小姐狐疑地问。
“事实上并不严谨,”那男人从裤兜抽出一条手绢,一边擦拭自己的手杖一边说,“我们,你和我,是所谓的‘罪人’这无可非议,『彼岸的晨曦』确实也因‘罪人’而起,以及以此为导火索后续引发的『The War』。可是,『彼岸』并不是我们两个炸毁的。”
“你是想说,我们不是主谋?”唯因小姐迟疑了片刻,问。
“看你怎么理解。”
“开什么玩笑,不管怎样,有数十亿人因此而死了!!”
“我知道。”死神先生淡淡地说。
“现在,也还有无数个战士,正在毫无意义地赴死,”唯因小姐怒火中烧,“正有无数个像染那样的孩子,承受着毫无意义的悲痛。我们害死了染的全家人,你就不会感到愧疚吗!!”
“那是......那不是我的选择。”死神先生道。
“然后,接下来您想怎么做。”唯因小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了平静,她沉住气说。
“我会......屏蔽你的这段记忆,消除你发现的矛盾还有逻辑漏洞,然后重新开始。”死神先生一本正经地说。
“...”
“那么,您可能要失望了。”唯因小姐哼笑了一声,手伸向背后。
死神先生疑惑地望着她。倏地,她掏出一只手枪,指向自己的下颚,接着...“砰!”
“咕咕咕......”几只白鸽受到惊吓,从房檐迅速飞离。窗外,夕阳渐渐滑入了地平线下,天空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紫黑色。
死神先生的手,静静地悬在空中。
在另一边,子弹奇迹般地静止在了枪口处,连同爆散而出的金色火花。“这是......空间之咒?”唯因小姐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挪不动,一个半透明的圆球包裹着半只手,闪烁着点点跃动的银白色粒子。
“『时空定格』,”死神先生笑着说,“哈哈,好险好险。你想自杀?因为你无法接受自己是‘罪人’?你的枪是哪里来的。”唯因小姐使劲扭动小臂,试图将手腕从圆球中抽出。
“这不是逃避,这是负责,”唯因小姐义正言辞地说,“这把枪,是哥德萨斯先生借给我用来自卫的。那些无辜的亡灵绝对无法将我原谅,我必须以死谢罪。”
“你......并没有必要这么做。”死神先生一步步地向唯因小姐逼近,她慌了,却无法脱身。那男人异常温柔地将手盖在她的头上,稍稍压低,随即解除了咒语。
“咻!”“砰!”子弹射出,门框碎裂,木渣渣溅落在了两人的脸颊上。
唯因小姐,在死神先生的保护下避开了子弹。她有些惊恐地待在原地,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望着死神先生的面庞。“你......你要对我做什么?”她怯怯地问。
死神先生什么都没有做,他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开。“对不起,”他道,“刚刚说要消除你的记忆之类的话,可能让你做了不必要的过激的行为。我对你并没有敌意,至少在现在,请让我们冷静地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
“好,好。”唯因小姐咽了咽口中的唾沫,稍稍端正了一下坐姿。
“我说你‘没必要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死神先生站在自己的座位后,道,“我以下的话并不是在为你脱罪,不过,虽然你和我们一样被称为‘罪人’,但『彼岸的晨曦』这场事件中99%的引发要素,是与你无关的。因此,你无需感到自责,更无需带有负罪感。你自杀的行为是没有必要的,明白吗?”
唯因小姐望了望手中的枪,又望了望死神先生。“如果有必要的话,请用手中的枪来自卫吧。”那男人说。她迟疑了片刻,选择放下了手枪。
“好,好极了,”死神先生微笑着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如果你想要说服我的话,就请把我的记忆归还于我,”唯因小姐试图压低嗓音,道,“记忆的真相比什么都有说服力,而且这样也不必啰啰嗦嗦了。”
“别心急,”死神先生放下举起的双手,说,“可是,你确定吗?”
“...什么?”
“有时候,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要更好,”那男人语重心长地说,“即使清楚世界的真相,也不会有什么因此而改变。事已至此你只能坦然接受,即便你只是个局外人而已。”
“我...不在乎。”唯因小姐一字一句地说。
死神先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即解开自己胸前的水晶项链,接着将项链朝唯因小姐递去,说:“戴上它,你会明白一切。”
她半信半疑地推着轮椅朝死神先生滑去,接过项链,戴在自己的脖颈上。“...来了吗?一开始会有点慢。”死神先生手背着手,道。
唯因小姐皱着眉头,手握着轮椅的扶手。“怎么回事?......我有点...”她揉了揉太阳穴,项链开始隐隐散发出光芒。
“痛?”死神先生问。
“不是......嗯....”她抿着嘴,愣住了半晌,霎时间猛地抬起头——画面,画面在脑海中来回闪烁。“这是...我的记忆?”她说。
“不要弄丢了,这个很重要......”
“等等,别走,我想跟你一起去!”
“谢谢你。”
“呼呼...”唯因小姐力不从心地跪了下来,惶恐地环顾着四周。火星?点点星火在漫天飞舞。
“芬妮......”“啊啊——”呼救声,惨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她却四肢发软,连动一根指头都费劲。“莱索,你在哪里?”记忆中,自己恐惧地呼喊着。莱索...是谁,好熟悉的名字。烈火,无尽的烈火将一切吞噬殆尽,什么都不剩了。他们的皮肤、肌肉几乎都被烤熟了,却仍在四处逃散。她清楚本就无路可逃。指尖在发凉,好害怕,但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不远处的一阵微弱的哭泣声就拽住了她。
唯因小姐转过头去。
女孩。
终于,她看清了那段记忆的全貌。在视野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女孩。那女孩披着暗红色的斗篷,正悲伤地抱着怀中的一具残骸,在那痛哭流涕。“呜呜......”那女孩哭得很伤心,熊熊火焰将她团团包裹住,同时把那具残骸吞噬殆尽。她的头发由亚麻色渐渐褪成白色,被淹没在了大火的深处。
唯因小姐很快地认出来了,那女孩便是『愛』。女人立刻便想走上前去,可身后身来了一只手一把拉住了自己。
“怎么样?”死神先生坐在办公桌前,十指环扣,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说。
“...我,想起来了?”唯因小姐一只手抱着头,迟疑地说,“不...不对,你是......?”
“艾洛·莱索,你的艾洛先生。”死神先生叹了一口气。局面僵持了一会,那男人直起了身。“你......我,我们...算了。”他本想先叙叙旧,但“使命”在前,只好作罢。
“莱索。”唯因小姐道。
“嗯,先办正事吧。”死神先生一挥手,身后即刻被划开一道裂缝。另一个红发女人坐在椅子上,她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穿着与唯因小姐一样的连衣裙。同样柔顺的红色长发,同样美丽的冰蓝色双眸,同样雪白的脸颊,简直是机器复刻出来的一般。那人的腹部和右腿也受伤了,但是没有扎绷带,地上一片猩红。一滴血凝滞在空中,倒影出唯因小姐的身影。
“这是...另一个我?”唯因小姐有些慢半拍地说。
“为了遵守这条世界线上的逻辑秩序,同一时间刻度上不允许存在两个重复的人,”死神先生走到唯因小姐的身前,将一柄水果刀放在她的手上,“原本的自己必须由你亲手杀死,这也是你回到我的身边的直接缘由。”
唯因小姐目光黯淡地望着手中的水果刀,又凝望着藏在空间裂隙里的那个自己。“别担心,她的痛觉神经完全坏死了,”死神先生补充道,“一旦做好心理准备,我就让她的时间重新流动,你也将履行自己的‘使命’。”
“...”
她醒了。唯因小姐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真正目的,她双唇微张。与此同时,愛悄悄地倚在门外的墙上,走开了。
“嗒。”
“嗒,嗒嗒。”
“嗒...嗒。”
月亮升起了。“久违的满月。”死神先生将一块唱片安置在老式留声机,深情地牵起唯因小姐纤细的双手。在一阵前奏后,优美的音乐悠然响起,两人翩翩起舞。
“我们还要,隐瞒多久?”唯因小姐喃喃道。
“现在,不用考虑那些。”死神先生微笑着,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在木椅上,美丽的尸体尚存余温,腐朽的红顺着青色裙摆一滴、一滴地坠下。“嗒。”唯因小姐依偎在死神先生的怀里,他们紧紧相拥。复古的流行乐弥漫在暧昧的距离之间,且听那美声清澈、幽远如梅花鹿长出了鸟的羽翼,在静谧森林的尽头自由地翱翔。
“此夜,惟有月光为我们伴舞。”死神先生优雅转了个身。
“是的。”唯因小姐也微笑着说。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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