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是远近闻名的快刀手。
张三在壁柜前站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包。
那只包外形有古式百宝箱般的拱起,浅黄色,扁平,有点像小时候常见的北京提篮,拎在伊朵手里一定很好看。张三付了钱,兴冲冲地和伊朵视频通话,说妹子,给你买了个包,让伊朵猜这包花了多少钱。
视频里的伊朵鹅蛋脸,鼻子小巧,眉细而弯,穿着白色的纱衣,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淡淡说,三百。
包的标价是888元,打折,只要388元,和伊朵猜的还是有一点点差距,但张三毫不迟疑地说,咦,你怎么猜的这么准?正好三百块呢!伊朵在屏幕上简短地笑了笑,眼角向两边微略延伸,煞是好看。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还沒踏进院子,就看到桃花快步迎上来,三哥,你回来啦!张三愣了下神,妹子,你怎么在家?桃花穿着红衣,搽了血红色的口红,边缘清晰得刀刻画出来一样,本来就小的嘴巴显得更小了一圈,桃花极少化妆,这口红就愈发显得突兀起来。看你问的,今天我咋能不在家呢!桃花笑了,双眼眯起来,眼角有二条细纹,甜得要溢出蜜来。张三神情恍惚,努力地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快进屋吧,我还要去忙会,等下陪你说话。
等下,妹子,我帮你买了个包……张三把手中的包递给桃花,桃花双手接过包,欢喜的要蹦跳起来,眼中放出光来,有蜜溢出,均匀地铺满了她的脸,有着磨砂玻璃的质感,洇了层浅淡的柔色光晕。啊!这包真漂亮,我太喜欢啦!
院子里洒落着几张木凳,几个蛋壳,还有零碎的疏菜叶子,其中一张矮凳前有一只削了一半的苹果,那皮削的平整,不规则地蜷曲在米色果肉边,张三想走过去捡起来。
总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张三脑中闪过伊朵的影子来,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衣,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地坐在窗前,一阵轻风,吹落了窗外一片广玉兰花巨大的花瓣,那一叶白色坠落的极快,若不是刚巧抬头,根本发现不了它无声无息的飘过。
张三的额头上冒出汗来,糟了,我怎么这么糊涂?这包是为伊朵买的呀!咋去送桃花呢?!
桃花的长发盘的很高,斜插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脚步细碎,要踏出风来。
妹子……张三低着头,声音低了下来,我忘了,这个包是我给伊朵买的……要不先给伊朵,赶明儿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桃花的脸霎间拉了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不,我就不!
张三尴尬地站在凌乱的院子中间,用近乎乞求的眼光看桃花。桃花画了眼线,擦了睫毛膏,抹了眼影,让一双眼睛格外清晰,任性而顽固,此时,却有两滴清泪越过了细细的黑色眼线,停在磨砂玻璃般的脸上,夕阳的余辉也落在她的脸上,隐隐地红。
记忆里桃花不是这样子的,可能是家里条件不好的原因,桃花从来不要这要那的,性格是直爽了些,但格外懂事,通情达礼。大多情况下,即使有她的份,她也会百般谦让。所以张三才会壮着胆开口,偏这一次,桃花不依不饶。
张三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桃花哭了,有点慌神,想帮她擦,又不敢伸手,余光里瞅见一只大芋头斜躺在水泥地上,深褐色的毛长短不一乱糟糟着,有点丑。憋了半天,张三轻轻说,妹子,别哭了,妆会花的。
桃花涂了血色口红的小嘴似乎动了几下,张三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几只鸟飞过院外高大的泡桐树,叽喳着叫了几声。
清晨的阳光直直刺到了张三的眼睛,张三轻轻别过头。
你醒啦?伊朵轻声说,看你昨天喝得有点多,就没告诉你,我把你送我的包转送给妹妹了,妹妹说她很喜欢呢,你不会生气吧?
张三没作声,张三想起来了,桃花也姓伊,是伊朵的双胞胎妹妹,昨天,是桃花结婚的大喜日子。
张三想起来了,自己是配菜师,圈子里最出名的快刀手,昨天黄昏,他坐在院子里的矮凳子上用把水果刀认真地削苹果,那皮连着被削的整整齐齐,刚巧一片广玉兰花瓣随风在眼前飘落,他抬起头,看到伊朵在走廊下,穿着身白纱长裙,双手放在轮椅的两侧把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三,夕阳的余辉落在她白晰的脸上,隐隐透出浅玫红的光。
张三的手一抖,锋利的水果刀划破了左手拇指,流出红色的血来,很疼,张三慌乱地扔了刀和苹果,用右手去按伤口。
张三想起来了,桃花结婚是在1982年,那时,根本就没手机,更谈不上视频通话。
张三是远近闻名的快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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