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酒

作者: 千琉 | 来源:发表于2017-07-26 13:28 被阅读0次
    “温酒相候,待君北归。”

    往生酒,往生已旧。

    这不仅仅只是一杯酒。

    它由世间所有游魂的执念酿成,又能够消解所有的执念。

    每个来到幽冥司的游魂都要饮下一杯往生,从此前世种种死于前世,游魂投入下一轮回。

    而那些岁月漫长的执念,都被司酒收集、封存,酿出下一杯往生。


    【楔子】

    这日,幽冥司又来了一个游魂,生时唤作秦暮羽。

    在常人眼中世间人皮囊不尽相同,或美或丑;幽冥司的司酒也不过一缕寻常魂灵,自然也不能免俗。于是,这日的游魂成功地引起了司酒的注意。

    寻常游魂不过轻盈一缕,隐隐通透,这日的游魂却带着灰败的色调,细看去透着红芒。

    一看就知道,必定是杀孽太重。

    这真的是,幽冥十年、人世百年以来,最丑的一个游魂。

    司酒没了兴致,随意拿过一杯往生酒递给秦暮羽,说:“这是往生酒,喝了它,消解今世执念,往来世去。”

    秦暮羽接过往生酒,看着杯中碧绿的液体,喃喃自语:“酒……还欠一杯酒……来生还……”

    是个浑厚的男音。

    说罢一饮而尽。

    灰败的色调逐渐消散,隐藏在灵魂里的红芒大盛,凌空浮现执念不散的过往,赫然是一纸书信——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温酒相候,待君北归。”


    【一】梦魇

    世界只有两种颜色——颓败的灰色和反胃的猩红。

    看不清终点的路在那片灰与红之中不辨方向。有风料峭,隐没呼号。

    应该陌生却觉得熟悉。

    熟悉的景象,熟悉的厌倦,熟悉的疲惫。

    真的好累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早就已一步都不想往前了。

    但是不行啊,你没有停下的资格……

    秦暮羽暗自想。

    转身仿佛是在烟花三月的扬州,琉璃飞檐,酒旗飘摇。

    阳光有些刺眼,映照着还未经沧桑、不羁风流的少年。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秦暮羽觉得胸口生疼,窒息一般的感受比他无数次倒在血泊中还要痛苦好多倍。

    仿佛应和一般,春和景明的繁盛陡然消失在熊熊火光之中,落地成灰。

    白发苍苍的老者把泪流满面的少年推进密道,最后一次抚着少年的头,神色慈祥地说:“从前我总逼你读书、罚你练武,如今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去做了,只要活下去就好。”

    少年只是哭着一个劲地摇头,手死死地拉着老者的手臂。

    老者决然抽手,密道缓缓关闭,最后一丝火光消失在越来越细小的门缝。

    秦暮羽慌了,大喊着:“不要!”

    猛然惊醒。

    原来只是梦魇。

    八年了。

    逃得出名利浮华,逃得过重重狙杀,却逃不脱无力挽救的羞愧。


    【二】初醒

    醒时炉火正旺。

    炭块在火炉中轰轰地燃烧,把火炉烤成通透的红;一点点在火中裂开噼噼啪啪的声响,让冬夜满是暖意。偏过头能看见简单的木桌上正在温着一壶酒,酒香和温暖一样溢到了整个房间。熟悉的白雕乖巧地站在桌边,一对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平淡的一切奇特地抚平了从梦中带出的所有无可奈何的沉重心绪。

    莫名心安。

    有时秦暮羽会觉得,享受这样宁静的片刻是一种奢侈的罪过。

    房里静得能听到漏刻滴答滴答作响,吵不醒伏在床边的……嗯……那个狡诈的女人,苏紫菀。

    秦暮羽想喊醒她却发现喉咙发不出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会来到这个地方意味着出了什么状况——他正躺在床上,全身有大大小小六十多处伤口,都已上药,有些小伤口已经明显好转;断了的左臂被好好地缠了绷带,右腿也上了夹板;最严重的伤在胸口,再偏一寸就没救了。此刻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冰冷的剑意,好像稍稍一动就会再次淌出血来。

    一寸足以决定生死。秦暮羽心想,还好偏了一寸,所以我生,他死。

    秦暮羽已经忘记了给他留下这个伤口的人的脸。

    死人是不值得被铭记的,尤其是仇家。

    苏紫菀就在这时醒来,嘟囔着“怎么睡着了”揉揉眼,眼角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看见秦暮羽闭了好久的眼终于睁开了,很是愉悦,勾起嘴角,缓缓地眯缝起眼睛,挥挥手打招呼:“哟,晚上好!这次诊金得稍贵一点儿了,也就上次三倍多一点儿的样子。”

    守财奴!漫天要价!上次都五十金了!

    苏紫菀无视对方瞪大的眼睛,反而拿手指很是用力地戳了戳秦暮羽胸口重伤处,直到床上的人忍不住闷哼出声,这才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欠我诊金不止一次两次了。不满意的话你骂我呀,”又恍然大悟一般,“哦对了,你大概暂时很难动,不能打我了。药性有点儿烈,喝下去估计嗓子也暂时不能说话,想骂我也忍忍吧,真是遗憾。我走了,你休息吧。”说完得意地转身离开。

    真是一个死女人!看样子明年也嫁不出去了。


    【三】相识

    和苏紫菀结识,源于一壶酒。

    彼时秦暮羽还是扬州望族秦家的年轻贵公子。虽被寄予厚望,却自诩洒脱,游戏人间。

    富贵名门,要什么不是轻而易举,无趣得很。

    “人活在世,总得有点儿什么寄托,”每次被祖父罚关禁闭时,秦暮羽都会反驳,“我也只不过是好酒而已,比起那些欺良霸娼的富贵闲散人不知好多少。”

    那年,正巧是金樽阁十年一届的诗酒会,以文采为胜,夺魁者可得一壶仙人醉。

    据说那仙人醉,世间不过三壶,极为难得,错过这一届可能此生都难以尝到。而且酒如其名——仙人醉于琥珀色,杨枝水纳世间愁。于是那年的诗酒会分外聒噪,扬州城里熙熙攘攘的满是各地人,既有希望凭借夺魁声名大噪的文人墨客,也有慕名而来的酒徒。

    如此美酒,秦公子自然不会错过。就算用抢的,也要一品仙人醉。

    可惜早有先见之明的秦老爷子,当天一早就着人把秦暮羽看管了起来,不让他出去闹事。当秦暮羽终于溜出来的时候,眼看诗酒会就要结束了。

    他一边火急火燎地骑马赶向金樽阁,一边在人格外多的街上不停地喊着:“闪开!快闪开!”

    苏紫菀也是嗜酒之人。

    她穿上轻便的男装,特意从极北之地赶到扬州,只为一睹仙人醉;当然,至于夺魁嘛,能争取还是要争取的。

    可就在她还没有问清楚到金樽阁怎么走的时候,忽听得身后有人大喊着“快闪开”,宠物白雕急急躲避,但她一时闪躲不及,就被马撞倒,摔在地上,随身包裹的瓶瓶罐罐散落开来,右肘流血。

    她顾不上处理伤口,一边嘟囔着“啊好危险”一边赶紧收拾那些瓶罐,唯恐摔坏。

    骑马之人勒住缰绳,转个身哒哒地走到苏紫菀面前居高临下地问:“喂,你没事儿吧?”接着丢下一锭银子说:“不好意思啊,但是你没听见我说闪开吗?我有点儿急事儿先走了哈,你自己去看郎中吧。”

    说完就要离开。

    苏紫菀怒了。

    拿起那一锭银子朝着马上人脑袋砸去:“有钱就可以大街上随便撞人啊?!雕儿,啄他脑袋!”

    那白雕“哇哇”叫了两声,朝着主人手指的人脑袋狠命就啄。

    秦暮羽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吃痛从马上摔了下来,也怒了:“得理不饶人了是吧?想打架是吧?好,小爷我奉陪!”

    于是,扬州城繁华的大街上,人们看见衣着不凡的秦公子和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个子打了起来。

    而且,拳打脚踢,不分上下,眼看着要日落了。

    打着打着还是苏紫菀先想起来的:“啊不对!我跟你打什么,我的仙人醉啊!”

    秦暮羽:“啊……”

    即使过去十几年了吧,每当想到两人乌龙的相识,秦暮羽还会觉得好笑。

    大部分是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笑,一点儿小事也能意气冲动。

    或许还有些羡慕和感慨在里面,这就是如今的秦暮羽不愿承认的了。

    最终两个人谁都没能见到仙人醉,更不用说尝了。

    倒霉的秦少爷在苏紫菀装腔作势的哭闹中发现这竟是个女人,然后在路人鄙夷的眼光里想着息事宁人,把女瘟神请进了秦家,破费了好几坛陈酿。

    苏紫菀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喝得满意之余很是欣赏轻浮秦公子对酒的品味,两人也算是酒友了。临别,苏紫菀很大方地把自己带的瓶瓶罐罐都留给了秦暮羽作为报答。

    那些瓶瓶罐罐,全都是中原难得一见的天下至毒。

    也是在苏紫菀道别的时候,秦少爷才知道这个狡诈浮夸的小个子是在寥寥无几的传闻里听过的鸩羽馆的主人,毒医手。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鸩羽馆以毒著称,位于极北的极寒之地,却又因为天然的热泉和深谷自成一方世界,四季同存。本是一方奇景,却因为药草众多被用毒之人抢占先机,成为了江湖上所谓的正道门派所不齿的地方,也是邪道门派避而远之的地方,但也是两方都惹不起的地方,连魔教教主都得忌惮三分。

    而这,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小个子?

    秦少爷很怀疑。

    “毒医手……没有想象中那么拒人千里?”彼时年轻的秦少爷只留下了这样模糊的印象。

    “不过,一个人到底得阴险到什么地步,才会送人毒药不送解药?”对自己的酒友人品表示了质疑之后,随手将那些觉得无用的瓶瓶罐罐扔在了角落。

    世间事多是如此,谁都无法预料未来会怎样。

    原以为毫无关联的两人可能在未来相依为命,原以为不可动摇的幸福可能在未来转瞬成空,原以为单纯善良的少年可能在未来化身修罗、血雨奔波。

    就像那时的秦暮羽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用到那些毒,去杀死第一个仇家。


    【四】对酌

    在鸩羽馆养伤的日子,总是这样安稳地不像话。仿佛整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吃喝,看看天黑再看看天亮。

    虽然这里因为处于极北之地,天亮也从不像中原那般阳光明媚,总是灰蒙蒙无精打采的,但秦暮羽却觉得很是喜欢。

    偶尔苏紫菀会拿过不知从哪儿得到的好酒自己喝,以秦暮羽在养伤的名义只给他一碗水。秦暮羽生气忍耐,雕儿拍打翅膀“咕咕咕”叫得愉快。

    可能秦暮羽自己也不想承认,他是喜欢这样的日子的。这样松懈的日子。

    八年了,不是没有想松懈的时候,在午夜梦回是一张张刀下魂看不清的脸时,在奔波路上休憩片刻都抱着剑不敢睡深唯恐仇家报复的时候。

    有时他也想过就这样算了,就这样死在仇家的刀下吧。事到如今,也不见得谁比谁干净多少,但来来去去寻仇这么多年,也着实斩过众多十恶不赦之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可他总会在最后关头想到,年少时的无能为力,祖父最后的语重心长。

    年少时候无知的过,他得活着承受后果。

    他没有安稳活着的资格。

    时间不快不慢地走着,在这样寂静的极北之地仿佛也能冻结。

    这日,秦暮羽动动左臂,确定伤势已经大好。该走了。

    还有最后一个仇家在等他去杀,从此了无牵挂。

    秦暮羽去找苏紫菀,打算告别。

    苏紫菀一个人坐在廊上的矮几旁,矮几上架了火炉。她正在慢条斯理地煮酒,眼睫半阖,面无表情,似有意似无意地着炉火,神色幽远。

    秦暮羽忽然觉得他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老友。

    认识了那么久,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但在面对他的时候,苏紫菀从没有过这样……肃穆地有些孤寂的表情。

    秦暮羽不再是当年那个无知的秦少,毒医手的背后怎么会没有秘密,但这个狡诈的女子却一直绝口不提。

    当年你还那么小,是怎么成了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毒医手?为什么明明是毒医手,除了我之外只见你用毒不见你行医?一个女子,为什么愿意孤身守在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谷里?

    他不是没有疑惑,却从来没问过。

    就像八年前的她从来没有问过当初花拳绣腿的秦暮羽为什么成了亡命之徒倒在鸩羽馆前,又为什么一年年地去杀江湖各方势力背负骂名。

    她只是安静地待在鸩羽馆里,守着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每年救回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秦暮羽。

    他知道,血路的尽头,她一定在等着。

    这样想想,就又有了勇气拼杀下去。

    这么多年,她帮了他那么多。

    “喂,死女人,你在干嘛呢?”秦暮羽大声问。

    苏紫菀愣了一下,看向秦暮羽,露出惯常的狡黠的笑意:“煮酒啊。今晚必定有雪,赏雪饮酒,不错吧?”

    “呃,出了馆哪里不是雪,有什么好赏的……”

    苏紫菀挑眉:“那你别喝。”

    秦暮羽淡淡一笑:“哈,开个玩笑。一起喝吧,我们好久没赌酒了,真是有些怀念。”

    “怀念做我手下败将的滋味?”

    “没有听说过今时不同往日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倒是听说过。”

    “那这样吧,我们来赌,输了的话也不要你什么,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就好。”

    “那好,来!”

    苏紫菀无所畏惧得应下了,斗志满满地伸出手来:“三星照啊,五魁首!你输了——快快快,喝了酒,我提问!”

    那一场酒究竟喝了多久,两人都不记得了。说好的赏雪,也被忘到了脑后。

    是秦暮羽先醒来的。

    雪花正依稀飘落,而月亮却还皎洁,大地寂然无声。

    红泥火炉里的火舌静静地跳跃,明明灭灭映照着苏紫菀的脸——醉后卸掉了所有嬉笑怒骂的浮夸和狡诈,在火光中显得温和而柔美。

    他静静地看着,心里充满了长久未曾有过的宁静。

    那是从家门被灭那一夜以来,几乎被他遗忘的生命的平和。

    秦暮羽不禁笑了,许久未曾这样轻松地笑。你的手下败将如今可是年近而立的老江湖了,怎么会赌不赢一个女子。

    苏紫菀听不见他心里的暗嘲,却下意识地嘟囔“冷……”

    秦暮羽晃晃悠悠起身,一边感慨着苏紫菀着实酒量不错,一边想把她抱进房里,却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紧张地看看,苏紫菀没有醒,脸上还带着未退的酒晕,在他怀里仿佛寻求温暖一样靠过来,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秦暮羽突然有些心虚。

    放弃一般躺在地上,抱着苏紫菀,呆呆地看着雪花从万里之遥的苍穹落到这方庭院。

    秦暮羽觉得温暖。

    天地之间如此空旷,却又如此祥和。

    生命本该如此。

    他恍恍惚惚想起了两人赌酒说的那些话,八年来好像都未曾这般认真地交谈。

    “我姓苏,医药世家苏家的苏。”

    “刚出生的公主死了,苏家成了替罪羊。”

    “我想过报仇,用毒。可是我没有成功。”

    “事到如今我放弃报仇了。其实那时我太小,连家人的脸都有些记不清。”

    “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我也很敬佩你啊。但有时也心疼你啊。”

    醉醺醺的苏紫菀戳戳秦暮羽的额间:“你一定很累了吧?那就留下休息吧,我陪你啊……像年少时一样……”

    秦暮羽长长松了一口气,继续看着落雪出神。

    怀里的人触感如此真切,心底忽然涌起了暖意。

    江湖夜雨,血路厮杀,恩怨纠葛……在这即将结束的寻仇之途,他第一次对过去的八年产生了质疑:他已经疲惫不堪,那为什么不就此停下,就这样执杯对饮一夜?

    生如蝼蚁,负重前行,不过虚妄。一定要执着于过往的泥淖吗?

    他好久都不曾想起祖父了,却在这一刻想起那句——活下去。

    活下去,感受生命的美好,只是这样简单的红泥火炉、温酒小酌的美好。

    他也想要有安稳生活的资格。


    【五】生离

    苏紫菀醒来的时候,已是正午。

    她还趴在矮几上,只是多了裹紧的毯子。

    杯中已无酒,庭中新积起一层雪,对面已经人走茶凉。

    苏紫菀微微黯然了那么一瞬。

    拿起几上的留信,是秦暮羽飘逸的字迹:

    “此去斩断心结,不日北归,与汝相依。秦暮羽。”

    苏紫菀怔怔地看着,露出了真实的温暖笑意,然后拿过一张纸写回信。

    写完后笑盈盈地绑到白雕的脚上,说:“雕儿,给那个傻子送去。”

    雕儿“咕咕咕”叫了几声,扇动翅膀,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飞去了南方。

    南下途中的秦暮羽展信: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温酒相候,待君北归。苏紫菀。”

    把信慎重地放进怀里,暗自回应:“一定!”

    “驾!”

    紫菀,等我。

    就要结束了。


    【六】死别

    北海之北,极寒之地,没有墓碑。

    只有鸩羽馆院里的一把断剑,残破不堪。

    女子缓步走来,斟了一杯仙人醉,倾倒在剑前的土地。

    女子轻轻开口,无悲无喜:“还想着等你回来共饮。就当你没有爽约吧。”

    仙人醉与琥珀色,杨枝水纳世间愁。

    可是生命是这样的漫长啊,仙人怎会顾及世人。

    晚来天欲雪,谁能常伴汝?

    唯有寂寞啊。


    【终局】

    司酒把秦暮羽这短暂的刚刚意识到深入骨髓就失去的执念封存进酒壶,放到了一边。

    心里很是不屑——杀孽太重,早晚也得死在别人刀下,这才叫轮回。

    “下一个。”

    这日,幽冥司来的游魂,生时唤作苏紫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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