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在一个寒冷的清晨,将袁正送上了飞机。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天才刚刚有些明亮的颜色。
在安全检查的门口,分别前的最后一刻,一直淡淡的岳清,紧紧地抱着袁正,不肯松手,久到来往的旅客和机场的工作人员都注意到这不是一般临别的拥抱礼了,纷纷侧目。
这拥抱再久,也终须分开。岳清就这样,看着袁正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完全看不到了之后,她才慢慢转身,那种渐行渐近的失落,还没完全占领她时,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旁边的一家巴黎贝甜上。她想,也许今后每次看到巴黎贝甜,她都会想起现在这种心境吧——就像陈坤和那个井水中拔着的凉西瓜一样。
岳清于是信步朝着一个她并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方向走着,步履缓慢,与周遭那些行色匆匆的旅客们格格不入。而她每走一步,心情似乎就要更沉重一些。终于,胸中如被千斤铁锤撞击般的钝痛,让她难受得在一个角落里蹲了下来。
袁正适时地发来微信:已经到候机室了。我会回来的。
岳清苦笑,是啊,你会回来的,迟早都会回来的。她很清楚,他们现在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尽管每天觉得有一万件事不得不要与彼此分享,她却不能一直都缠着他。因为他们都还有太多的顾虑,这些顾虑却不是两情相悦就能够打消的。
她只是给袁正回复了笑脸,一路平安。
岳清与袁正是高中的同学,毕业之后就基本上断了联系,后来在同学聚会上,辗转得知,原来他是去了德国留学。德国,一个离岳清和她的生活都分外遥远的地方。她不懂得那里的语言,不了解那里的文化,更想不出除了希特勒之外更多的德国名人。于是,袁正与他的德国,在岳清的脑海中,晃了一晃,也就过去了。
社交网络逐渐发达,随着校内网的兴起,大家都找到了失联经年的大学、中学、小学甚至幼儿园的同窗。岳清不例外,重新联系上的袁正也不例外。他们随意地寒暄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而给对方状态留个评论,给新照片点个赞,仅此而已。
几年之后,袁正回国探亲,三个月的长假,他与岳清在大大小小的聚会上,竟也见了许多次。终于,在最后的一个星期里,他单独约见了岳清。虽然他们好像也只是随意地聊着彼此的生活,德国的见闻,同学的八卦,但这之后,仿佛一切,都不一样了。
岳清和袁正都陷入了某种刻意回避的局面中,仿佛做好了与对方在一起的准备,又害怕即将来临的易地而处。袁正正在攻读博士学位,显然短期之内,难以回国;岳清刚刚工作不久,又不会德语,一时间也找不到去德国的门路。前路漫漫,谁又知道未来在哪儿呢?他们如履薄冰地相处,仿佛生怕对方不明白自己的好感,又好像怕对方将这好感,看得太明白。
一向直肠子的岳清竟也学会了克制自己如洪水猛兽般奔涌的感情,生生将其化成一股细水,在袁正面前小心翼翼地长流。送走袁正,她并不是没有暗自饮泣,也不是没有撕心裂肺地思念过他,只是这一切,都被她捏着拳头咬紧牙关地憋在心里,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在袁正面前,她依然是那个大声欢笑,快乐生活的岳清。
她想,前路虽漫,也总好过踽踽独行,隔花人远,天涯却近。
We will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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