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1.

我听到门铃响的时候，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刚好是晚上十点钟。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呢？自从搬家后，我还没有和其他人说过新家的地址。

是邻居吗？邻居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寡妇——是她自己和我说的，说是三年前丈夫因病去世，二人没有孩子，她独自一人搬来这块偏僻的区域。

前天从她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寡妇与我打了一声招呼，说是昨夜冰箱坏了，冰箱里放着的鸡肉都臭了。

我仔细闻了一下，从她房里确实传来了一股臭味，我不禁蹙起了眉头。

才一晚上就臭成这样，这冰箱质量估计也不是很好。

门铃再次被按响了，我将视线从鱼缸里收回来——我买了一个大鱼缸，养了七只热带鱼，它们颜色缤纷，煞是好看。

水里冒着泡泡，门铃第三次被按响了。

我不耐烦地向着玄关走去，刚走过去，我脚下的步伐猛地停住。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露出一条缝隙来，恰好能看到站在门外的人。

是我忘记锁门了吗？我是一点印象也没了。

我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人，那女人穿着一条薄薄的红裙，她往里张望着，目光平静如水。

女人看到我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就走了。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随即像通电了一般，我冲了过去，猛地将门用力地关上。

那女人走路没有声音，而且她走过时，她的右手竟流淌着鲜血。

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我不敢去想，我哆嗦着回到鱼缸前，等我缓过神来时，才发现有一只鱼死了。

鱼翻着肚皮，一动不动的。

我伸手把死鱼抓了出来，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2.

我从下午三点开始睡觉，睡了很久，当我被门铃吵醒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是凌晨四点钟。

我有点不太确定，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

我像是沉浸在昏暗的海底，时间变成了模糊不清的海浪声。

耳边的风浪，变成了刺耳的门铃声。

再次响起的门铃声将我拉回到现实中。

我起身下了床，我揉着眼睛，缓步走到玄关的时候，发现门又被打开了。

最近记性不是很好，总是忘记把门关了。

我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女人——还是上次那个奇怪的女人，她轻轻地推开了门。

她站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从异世界里来的怪人。

“请问……你家有菜刀吗？”

“有的……”

“可以借我吗？”

我转身去厨房里拿了菜刀，递给她的时候，我仔细看了她的右手，并没有鲜红的血。

女人接过刀，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了出去。

我回到床上躺着，刚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女人走的时候，我有没有把门关上呢？要不要起来去看一下？

我放松下来，门关不关对我来说，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

只要能让我再睡一觉。

那天我在睡梦里，总能听到菜刀在砍着什么的动静，对方的力气很大，一下又一下地往着什么物体用力地砍着。

等我醒来的时候，夕阳的光从窗外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我站在鱼缸前，看着两条死去的鱼，悲伤地落下了泪。

鱼缸里的水越来越浑浊了。

3.

最近我家的门铃似乎很受欢迎。

我刚往鱼缸里撒饲料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了。

我走去开门，是隔壁的寡妇，她想要往屋里走，我故意往前走了一步，将她堵到门外，我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我们两人尴尬地站在昏暗的走廊上。

“就不能让我进去？请我喝杯茶什么的总可以吧？”

“就在这里说吧。”

寡妇手里夹着烟，她瞥了一眼我穿的睡衣，说，“我看你没换过衣服吧？”

“睡衣穿着舒服嘛。”

“一个女孩子住在这种地方不害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能住人不就行了。”

“我来是想和你说的，你楼上死人了。”

“怎么回事？”

“你见过她的吧？”

“谁？”

“来过你家的。”

“穿红裙子的漂亮姐姐？”

“是，她啊，不正经的人，把一个男客户给宰了。”

“为什么宰了？”

“听说那个男的把她还在上高中的妹妹给睡了。”

“这样子。”

“把男的分尸了呢，结果却找不到男人的头。”

寡妇抽着烟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我回到屋里的时候，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不禁蹙起了眉。

好浓的烟味。

我脱掉身上的衣服，光着身子走到了厨房，仔细找了一圈，我惆怅地叹了口气。

那个姐姐没有把菜刀还给我。

4.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从便利店回来，我手里撑着伞。

刚到公寓楼下，我看到了寡妇，寡妇手里牵着一个五岁的小孩。

寡妇看到我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惊慌。

她主动与我打了招呼，“去买东西啊？”

“是。”

寡妇见我还一直盯着孩子看，便解释道，“这是……”

“妈妈！我要回家看兔耳超人！”

孩子着急地叫了起来，寡妇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这是我的孩子。”

不是说了没孩子吗？不过奇怪的是，我居然这么久都没有看过这小孩。

经常宅在家里的我，没有发现也不奇怪。有没有小孩，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回到家里去。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喝了很多酒，半醉半醒间，我能感知到雨还在下。

像是耳朵里下起了雨。

我迷迷糊糊地走到玄关前，发现门开了，眼前站着的是寡妇的小孩。

“姐姐。”

“怎么了？”

“跟你说个秘密。”

“你说。”

“我爸爸在冰箱里睡觉。”

“是吗？”

我没再往下听，用力地关上门，觉得头疼得厉害，浑身发热，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冲到水龙头前用杯子接了自来水，大口大口喝下冰凉的水。

我扭过头去，发现鱼缸里的鱼都死了。

5.

寡妇看了一眼冰箱里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关上了冰箱的门。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回想起那天，她看到了红裙姑娘在和隔壁邻居聊天，就是那个阴森古怪的女生，红裙姑娘叫了她一声妹妹。

她们认识的吧。

寡妇走出门去，想抽根烟，她缓步走到邻居门前，发现门没关。

邻居总是忘记关上门。

寡妇看到了那个鱼缸。

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啊，原来在这里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