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国老先生的画室在城固钟楼邮政局旧大楼4楼的一间废弃的会议室里,很久没有遭遇这种80年代的筒子楼了。暗沉的水泥楼梯,斑驳的墙皮,陈旧的绿油漆墙群,杂呈于楼道里的灶台中弥漫着柴米油盐的生活气息,偶尔夹杂一阵阵公厕的骚臭。对艺术家的困顿,我多少有些心理准备,这个环境虽是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我小心翼翼地走着,怕高跟鞋葳了脚。
想要怒放的生命画室的简陋还是有些让我吃惊。连日的雨,屋顶四处漏水,几个塑料盆零散地摆放在地面,陈旧变色的地砖上满是带泥的脚印,脏乱到让人局促不安。旧会议桌上摆放着几十张小画,各种风景,应该是为了迎接来者刻意的展示。四面墙及角的画架上是完成的和未完成的大幅画稿,今年在全国第十二届美展中获奖的《秋醉大巴山》的素描稿也在其中。
想要怒放的生命对水彩画我是绝对的门外汉,但画面、构图、笔触和色彩中的情绪却在这个陈旧杂乱的环境中发酵,冲击着我:陈老先生的衣着气质、筒子楼、零乱的画、各种飘浮的气息以及窗外阴郁的天空,拉我回到那个日渐模糊的年代。
我曾静静的聆听陈老先生讲述自己的生活经历和艺术人生,讲述他的委屈和愤懑,讲述他曾经历的各种人生困顿,他的欢喜,他的憎恶,以及欢喜与憎恶背后的厚重人生。我从他的讲述里感知到他情绪,这些情绪与画面中所有的气氛吻合在一起。
汪峰的那句"我想要怒放的生命"的摇滚曲调从远处渐渐地逼近,一起逼近的还有那个各种思潮充斥、艺术氛围浓烈,信息缺乏激情有余,可以牺牲生命成全艺术的年代,以及年代里曾经怒放过的生命:海子,顾城⋯。
对画的理解,于我这样外行的眼光来看无非由三个元素组成:构图、色彩、情绪。就像世界观决定方法论一样,情绪决定着构图。有什么样的心情就会看见什么样的风景,把风景转换为画面,画面便是创作者眼里的主观世界了。色彩是作者的内心世界,冷与暖,明快与混沌,顺畅与坚涩…全在于作者彼时彼刻的心境,连创作者自身都无法掌控一一色彩的运用己然有了情绪的渲泄,这个情绪便是灵魂,是意境,决定着画面的冲击力的强弱。从陈老先生的画里,我看到了压抑与愤怒从強到的色彩里酣畅淋沥地渲泄出来。
想要怒放的生命从十几岁的学生时代开始到年过花甲,老先生在创作的路上渐渐孤独,离群索居,一种模糊的感觉渐渐清晰起来。不痛苦不创作,要么选择安逸人生,要么追求艺术生命。我无意评价艺术家的人生,就像艺术不可复制一般,人生也无法复制。一个美术界最高的奖项最终让老先生的作品若烟花般绽放了,他用怒放的生命在创作的画里有他全部的心血情感寄托诉求痛苦,让观者动情动心,让生命瞬间辉煌了。但是,之前之后的时间是否也是生命的存在?或从无人关注到被人追捧,或喧闹之后落于尘埃,不过一地灰尘。
想要怒放的生命我不由心生感慨,感慨人生微末,地域狭小,小到阻断视野,小到不能登高张望,结缘俊才。这样的小地方小人物十二届65年仅此一人惨淡绽放,多少想要怒放的生命最终从默默走向默默。艺术是太过小众的东西,在大众眼里是用来玩的。要么出生豪门资质过人用钱去玩,要么一腔子热血用痛苦和生命去玩。庸常如我,都玩不起、伤不起。所以我真心羡慕那些有背景有天才的用钱玩艺术的幸运儿,真诚地向用生命追求艺术的老先生致敬,心甘情愿并知足地做一个庸常的人,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泛若不系之舟。
想要怒放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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