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们家和海生哥的关系要从父辈说起。
记得在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就常听父亲向我谈起海生哥其人和他的一些事情。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海生哥很有才气,是山西师大中文系的高材生。
在上大学期间,就写过一部电影剧本,不幸的是,恰和“四人帮”横行时期的一部电影同名,于是,海生哥遭到一些人审查,接受批斗,受到了不公正对待……
但他坚持真理,不畏权势,加之生性豪爽,心底坦荡,最主要的还是为人正派,心中无鬼,所以挺过了长达几个月的审查和批斗。
对理想信念的追求,不改初衷,生活的态度依然乐观开朗,积极向上,奋斗的脚步依然没有停止。
在那个艰难的岁月,他抓紧一切时间认真研读马列著作和毛主席著作,阅读了大量中外名著,写了大量的读书笔记和文章,为后来从事创作和在报社工作打下了扎实的理论功底,奠定了坚实基础。
那时虽然我还没有见过海生哥,但海生哥在我的心中就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02
对海生哥当时的未婚妻——我现在的嫂子的认识和了解,也是源于海生哥遭遇这段生活磨难。
父亲介绍,在海生哥接受组织审查和批斗的那段漫长而艰难的岁月,许多人对海生哥都避之不及,唯恐遭到牵连。
然而志强嫂顶住压力,经常到学校看望他,常常是做好了饭给他送去让海生哥改善生活。这一切都给了海生哥精神上极大的关怀和慰藉。
一个出生在成都的南方孱弱女子,能够如此深明大义,坚持所爱,不改初衷,不离不弃,至今想来,依然让人万分感慨和唏嘘不已。
03
我第一次见到海生哥时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印象深刻。
记得那是一个晚上,建刚哥领着一个围着长围巾,留着黑亮的大奔头,身材高大魁梧,面目英气勃发,长的和《上海滩》中许文强十分相像,简直帅呆了的一个年轻人来到家里,和父亲长谈很久……
那个时候自己正上高中,还不是很懂事,但能看得出他们感情很深,相谈甚欢。
客人走了以后,父亲告诉我,那就是海生哥。与海生哥的首次见面,于我而言,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但他的帅气和风度让我震撼,使我难忘。
随后几天,海生哥第二次来家里,这次是和嫂子一块来的。嫂子身材颀长,一米七几的个子,柳眉大眼,宛似天仙,和海生哥简直就是一对才貌俱佳的难得佳偶,非常般配。
虽然嫂子初次登门,话语不多,但看得出他们十分恩爱。父亲留他们在家里吃了饭,席间海生哥的谈笑风生和豪情万丈,嫂子的得体大方和矜持有度都给自己留下了非常深刻和美好的印象。
04
记得再一次听到家人谈起海生哥是80年代初。那时,因为派性斗争,父亲工作上受排挤,加之身体有病,有一段时间在外地看病。
听母亲说,海生哥和建刚哥两个人,有一天相约自发到我们家的老院给种了五棵桐树。在许多人纷纷忙着向权贵们献媚邀好的时候,海生哥和建刚哥向我们这样的家庭伸出了热情援助的手,使自己非常感动。
05
海生哥是一个非常单纯,直率坦荡,敢作敢为的人。
80年代后期,自己结婚的那天,海生哥不知因为什么急事,临时把我结婚用车调走了。去酒店的时间到了,车却不见了,父亲和我急得团团转。
一问,才知是海生哥临时有事在大门口把车用走了。父亲是一个对自己和子女要求非常严格的人,本来结婚用车父亲就要求很严,加上在前边摄像、放炮的工具车只允许用四、五台车,突然少了一台车,导致客人们都已到了而主家却迟迟不露面……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海生哥敢做,也只有他才能做的出来。
但是爸爸和我都没有因此对海生哥有任何的意见,因为,我们的感情就像一家人一样,很亲很亲的,一切都能理解的……
06
父亲和海生哥的关系很好,情同父子。
记得父亲在80岁生日前夕,海生哥和父亲的一些老朋友、老部下几次到家里希望给父亲祝寿,说父亲从来不让大家给他过生日,这次一定要庆贺一下。父亲拗不过他们,同意了和大家一起吃顿饭,老朋友们也好在一起聚一聚,见个面,说说话。
宴席总共也就五、六桌,除了亲戚和家人三桌外,他的老朋友、老部下也就是三桌的样子。席间,父亲给客人们敬酒时,是海生哥陪着我和父亲去的。
老朋友、老部下给父亲敬的酒大多也是海生哥代喝的。记得那一天海生哥喝了很多酒,喝醉了,看的出海生哥是用酒来表达他对父亲的深厚感情的。
后来,我才知道海生哥实际上是不能喝酒的,喝酒对他身体不好,医生是不赞成他喝酒的。
至今让我难忘的是,2003年5、6月间,父亲因患癌症去世前夕的一个下午,海生哥来看望父亲,他们在一起谈了很多很多。
海生哥给父亲讲,他的一个朋友帮别人治好过癌症,他执意要带我去位于南山脚下的朋友家要给父亲买中草药。
那天下午,风很大,天上下着雨,暴雨如注,雨刮器都刮不过来,当我们两个来到海生哥的朋友家时,我们身上全都湿透了,但海生哥丝毫没有怨言。
至今我还记得,在去买药和回来的路上,他给我讲起他朋友的医疗水平,他相信他朋友的药能治好父亲的病。
说这话时,海生哥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充满着美好的希望,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至今回想起这一幕,我的心中依然是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2003年,父亲因病不幸去世,父亲的几个老朋友、老部下在帮助我们办理父亲后事的闲暇之余,大家在一起回顾了父亲一生,写出了一篇四百多字的赋,以表追思怀念之情,而这篇赋就是由海生哥执笔。
这篇小赋高度概括了父亲的一生,对父亲共产党员坚持真理,刚正不阿的品质和转业到地方以后在几个重大历史关头的担当和作为,做了客观而公正的评价。
许多父亲的老领导、老同志、老部下来吊唁父亲时,看到贴在院子里墙上的这篇小赋,都觉得客观公正、生动形象地概括了父亲的一生,觉得海生哥他们做了一件很好、很有意义的事情。对海生哥的文采也无不交口称赞,钦佩不已。
那篇小赋内容详实,文字精炼,读起来朗朗上口,可谓字字珠玑,句句精彩。其中的一些句子,我至今依然能默诵出来:
“无产者四海立业。历史难忘,先生六十五春前,河南温县从戎,抗日喋血,热血回肠,献身民族革命事业。……三拜长跪,呼天号地,部长驻足,令仙鹤飞去,留下与我辈,倾心笑说些真正马列。”
07
海生哥和家中我的几个姐姐感情也是很深的。
由于海生哥长期在文教战线工作,对教育战线的情况比较熟,大姐和二姐的孩子上高中择校时都喜欢和他商量。
姐姐们对海生哥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我这个亲弟弟的信任。
记得当时,姐姐们征求我的意见,我主张让孩子上运中不上康中,理由是康中的孩子是全市选拔的,普遍天资聪颖,孩子上康中,搞不好会产生自卑感而导致厌学。运城中学教育质量也很好,孩子在运中学习,不会感到有很大压力,有利于孩子成长。
但不幸的是,在这个问题上,海生哥不同意我的观点,更不幸的是,姐姐们因为对海生哥的信任和崇拜,而听从了海生哥的意见。
后来,果不其然,两个孩子在康中都表现一般,考取的大学都不尽人意。
但我的姐姐们和海生哥的关系丝毫不受影响,依然宛如一家,海生哥依然是我们家最亲的人。
08
海生哥是非常乐于助人,讲义气的一个人,也是非常开明、豁达的一个人。
2003年,当时我在一个县里法院工作。时任省委政法委常务副书记郑根堂同志来我院调研后,组织上通知我们,省委政法委在全省政法系统要推广我们的队伍分类管理的经验和做法,要求我们用专题片的形式,在全省政法队伍建设现场会上进行大会汇报。
由于我们没有拍专题片的经验,于是,我想到了海生哥。
当时,海生哥在《**日报》社任文教部主任,同时他还热心参与了很多社会活动,还在忙着筹办关公研究会,业余时间还在赶写外地出版社早就约好的许多稿子,他的《关公传》也正在加班加点赶写之中,我知道他很忙的……
我把情况向海生哥谈了以后,海生哥二话不说,欣然接受,费时半个多月,给我们写出了专题片的脚本。当他兴冲冲的把脚本拿给我看的时候,却被我否决了。
主要是我们没把工作情况向海生哥作一个系统的、认真的、详细的介绍,使他对我们的情况掌握的不多,仅凭我们提供的有限的文件和一些材料,加之时间要求紧,导致脚本不理想。
记得当时,我给海生哥说本子不能用时,海生哥开玩笑地说“你这个家伙,我写的东西,在运城还没有人敢枪毙,叫你给我枪毙了”,说完哈哈一笑,表示理解……
09
海生哥视事业如生命,常年加班加点创作,生活极不规律。虽然事业上成果斐然,著作颇丰,但也使身体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从岗位上退下来后,海生哥依然是每天忙个不停,经常是夜里很晚了,还在应约为出版社创作,赶稿子......
后来,海生哥因糖尿病并发症在医院住院时,我去医院看过他两次。
记得第一次去时,我给他带来了一幅万荣新出的关公皮质画像。因为我知道海生哥和关公同为解州人,对关公情有独钟,是非常崇拜关公的。
海生哥看到我送他的关公皮质画像,非常喜欢,非常开心高兴。看到病中的海生哥如此开心,我心里也高兴极了。
海生哥因病截肢后,我又去医院看他。
记得那是大年初二下午,我们坐了一下午时间,他谈了很多,虽然病情很严重,但他的情绪依然不受影响,依然在病床上谈笑风生,谈古论今,谈他的创作新成果和下步打算计划……
那年春节期间,已经80多岁高龄,平时已很少出门的老母亲知道海生哥截肢以后,执意要我带她去看望海生哥。
当我和孩子搀扶母亲来到海生哥家,看到躺在床上、腿上缠着纱布绷带的海生哥时,母亲心疼得流下了眼泪,埋怨他“不注意身体,怎么搞成这样......”,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身体,把身体当一回事。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海生哥依然非常乐观,不谈自己,而是教育随我同去的孩子要好好学习,好好读书......
10
海生哥走得很突然,我知道时也已经晚了。
记得那是一个晚上,省院领导来市里调研,市院领导召集我们基层同志回去参加座谈会。
会后,我们集体在市宾馆就餐时,我接到大姐电话,说刚从运城报上看到海生哥追悼会明天上午召开,问我知道吗?怎么不告诉她?
当时自己很震惊,因为太突然了。挂了电话后,自己立即放下碗筷,连身上的制服也来不及换,就赶到了海生哥家里。
见到嫂子,我埋怨嫂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我问嫂子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嫂子却什么也不说。
当我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钱拿给嫂子时,嫂子坚决不要,我流着眼泪哽咽着跟嫂子说,“我和海生哥关系这么好,现在他离开了我们,家里我却啥忙也没给他帮上,你叫我说什么好啊……”
第二天一早,我和姐姐们再次来到海生哥家......
让我感到终生遗憾的是,没等海生哥追悼会开始,我就因事赶回县里了,没有最后再送海生哥一程,这是至今让我感到心痛不已和最大遗憾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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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生哥,我们的感情和往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你还那么年轻,却早早地离开了我们,你把无尽的遗憾和思念留给了大家,我是多么地还想和你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看你谈笑风生,与你把酒言欢……
而这一切,随着你的离去,都不可能了,往昔与你在一起的一幕幕,都是那么地清晰自然,历历在目,刻骨铭心,让人怀念。在你离开我们一周年之际,我唯有以此短文作为对你最好的感谢和纪念!
愿海生哥在天堂继续研究你的学问,写你的文章,过你想过的生活,继续追逐你的梦想。
相信你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依然还是那么潇洒浪漫,精彩无比。
是吗,我亲爱的海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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