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年之约

听李宗盛沧桑的歌声从船舱的喇叭里传出来：”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地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

达达心里暗自在想，真应了那句话：少年不识李宗盛，再听已是曲中人。

今天，她奔赴千万里，就是为了来见那个念念不忘的人。几天前，突然收到他的信息：“达达，过几天就是10月6号了，你还记得我们的十年之约吗？”

怎么会不记得，为了他，为了这个约定，她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十年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以为人已不再，约定，也便自然不作数了。如今倒是没想到，是他先提起了。

“当然记得，我以为你忘了呢。“达达是调侃的语气，心底，却已升腾起浓浓的水雾。

“如果你愿意去，我到时候一定去。“达达看到信息，有一点恍惚，还是他经典的语气，还是同样的句式：如果你…我就…。他总是能相机而动，不肯多跨出一步，不肯多承担一点风险，这就是他们曾经感情里的他。十年了，那段感情已经结束，但是他，依旧没有变。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孤勇之气，达达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啊，下周见。“

放下手机，达达在沙发上楞楞地坐了好久。她起身从抽屉的最下面一层翻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这里面有她所有年少时候的记忆。有她小时候攒的泡泡糖纸，好厚的一摞，摸着那些糖纸，达达还能闻到一股甜甜的糖果味，她不知道这个味道是来自自己的嗅觉还是触觉，或者是来自记忆深处。还有好朋友第一次从外地寄来的明信片，其它是一些纸质的信件，在这个年代看来，尤其的珍贵。她辗转了很多地方，但是这些东西总是舍不得丢掉。

他们写下约定的那张卡片，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达达的手里，卡片的纸不再是鲜亮的白色，有点泛黄了，倒是很符合它现在的身份——一份过期了的感情存在过的证据。讽刺的是，它本来存在的价值只是为了保证这份感情永不过期。“哈哈，一个悖论。”达达心想。

“达达和江淮约定，十年后的今天，（2017年10 月6日）同游天涯海角。

时间：2007年10月6日”

末尾，有他们两人的签名，末尾还有一个用两个红色的手印组成的爱心。

二 回忆

达达给鹿儿发信息：“妞，假期你怎么安排的？咱们去三亚玩！”每次心里没底的时候，达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鹿。

“姐姐，你这是抽哪门子风啊？为什么突然要去？”

“有个人要去见一下，顺便去玩几天，怎么样？”

达达还没来得及回信息，鹿儿已经打电话过来了。“快说快说，要去见谁啊？”隔着电话，鹿儿八卦的触角已经张牙舞爪了。

“江淮，我记得跟你说过的。”

“江淮？哦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对吗？你还要去见他？他这是回心转意了要跟你复合？”鹿儿连珠炮似的一大堆问题，达达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负心汉”这几个字刺了她一下。她不愿意将这个称呼安在他的身上，即使以前有过怨恨。

“就是这个人，你就说吧，去不去？”达达快刀斩乱麻，怕鹿儿又问出些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去啊，当然去，这么好的手刃渣男的机会，我可不会放过。我现在就去做攻略，订机票。”说完，鹿儿就挂了电话。达达有点啼笑皆非，这对小鹿来说，仿佛一场正义之战，让她有上战场之前的兴奋，而且是一场必胜的战役，她能摩拳擦掌，为达达抱打不平，可是她却不知道，在和江淮的这场“战役”里，达达早就败下阵来了。如今，她能答应他再见一面，也只是勉强的挽尊而已，好让自己丢盔弃甲的样子能被抹去。

达达记得，毕业前的那段时间，除了毕业论文，答辩，空余的时间还是挺多的。周围的情绪总是极大的放松又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动荡不安，工作，未来，恋情。年轻人，不过就是为这些烦恼。隔壁宿舍的女孩子和她男朋友分手了。来她们宿舍哭诉。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默默地听着，给她递纸巾。

那段时间，她的一个舍友提前去工作单位实习了，另外两个准备考研，每天泡在图书馆很少回来。突然寝室里空荡荡的，白天就达达一个人，她准备简历，去各种招聘会，也是忙忙碌碌。好几天没见到江淮，突然那天他打电话叫她一起吃饭。

“达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江淮一边帮她夹菜，一边问她。

“有一个还不错，在等通知，还有一家也挺好，我打算明天去投一下看看。”达达说着抬头看江淮，问他：“那你呢？决定了吗？”

“其实，我今天就想跟你说一下，我决定了，还是回老家去。”江淮说的声音有点低，带了点迟疑，完全不是做好决定的样子。“你知道的，我不能不管我妈。”说完，他看着达达。

达达点点头，她知道的，江淮的父亲常年不回家，谣言四起。可是母亲认定，他终有回头的那一天，前提就是她必须把儿子拴在身边。半年前，说起两人的未来，江淮就把家里的情况和盘托出了，他不想瞒着达达，他想和她有一个未来。

    江淮看达达不说话，又接着说道：”达达，没关系的，你去找你喜欢的工作，想去哪里都可以，等你稳定了，我这边也处理好了，我就去找你。“

    达达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也便坚定了，笑着说：“好，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达达心想，虽然结果不是最圆满的，但是好歹两个人的心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的，那便什么也不怕。

三 赴约

达达和鹿儿是三号出发的。飞机上，鹿儿一直在追剧，开心得不亦乐乎。她看达达自己在那里闭着眼，想叫她一起看，但是想想又算了，谁能叫醒这个装睡的人呢，她知道，达达没有睡着，肯定满脑子的心事。

的确，从答应江淮要来见面，达达以为是自己已经放下了，可以微笑着面对过去。可是，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拉近，往事又一股脑涌了上来。

毕业离校前，江淮想约达达一起去他老家玩，达达有点犹豫，她不知道两个人的感情有没有到见家长的阶段，但是江淮说的恳切，说他妈妈很想见见达达，她便答应了。达达记得，到他家的时候，他家里人很多，大家专门为等达达和江淮的到来。晚饭吃的其乐融融，很热闹，临走，几个姑姑阿姨都塞给达达红包，她有点手足无措，但是江淮的妈妈笑着示意她手下，说是长辈的一点心意。达达也便收了，心里的忐忑烟消云散，盛满了甜蜜。

第二天，等达达起床，江淮的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刚好江淮从外面买了他爱吃的煎包回来，达达经常听他说起，他家乡的早餐，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煎包。桌上的粥有袅袅的热气升腾，在阳光下，闪着暖融融的光。三个人坐下来吃早餐，边吃边聊。江淮的妈妈说起江淮的小时候，说起他在外上学的这几年，说起她自己一个人有多孤单，最后又说到了他俩工作的事情，达达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看向江淮，可是他一直低头喝粥，也不说话，达达知道这种事情没法隐瞒。“阿姨，我的工作也找好了，只是离家比较远，我不知道江淮有没有跟您说？“她又看了江淮一眼，“不过也没关系，我们还年轻，只要我俩努力，劲往一处使，总会有好的生活的。”达达看到江淮妈妈的勺子在碗里上上下下，翻动着，没吃一口。江淮妈妈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就行。”然后无话，达达只觉得碗里的粥瞬间索然无味。

飞机已经在跑道上滑行了，鹿儿还是没忍住，推了推达达，把她从回忆里扯了出来。她看着达达闷闷的样子，说：“我们这次来主要目的还是游玩，手撕渣男，只是捎带手的事情。你别把自己的好心情又搭上去，不值得，这些都是沉没成本，要记得及时止损。”达达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又堵车，鹿儿就开始抱怨，说达达和江淮约定的这个时间不好，为什么非要凑到黄金周呢，机票贵不说，人还多。达达心想：如果我能想到这么长远，能为将来赴约的路上会不会堵车做好计划，那她就能预知他们的未来，根本就不会有这个约定了。

四 再见

“陌生的城市啊，熟悉的角落里，也曾彼此安慰，也曾相拥叹息，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歌声还在继续。是啊，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虽然这是第一次来，但是它对达达的意义又是何其的重要。当初订这个十年之约，那时憧憬着能有下一个十年，再下一个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以前的每一年10月6日，达达和江淮都会把这一天当做节日来庆祝，在学校的那几年，总是年轻人的甜甜蜜蜜。后来，工作了，异地，但也会特意为对方空出一个国庆假期，到对方的城市去团聚，异地的辛苦和甜蜜，他们都尝过了。慢慢地，直到第五个年头，感情就一天天淡了下来，达达从来都不是个主动的人，以前有江淮的锲而不舍，才会让两个人时时联系，时间久了，联系的越来越少了，连达达都觉得，是不是她自己不够主动。江淮的电话少了，连信息也是偶尔敷衍几句。

有一次达达决定要做点什么。不能让江淮一个人付出，一个假期，她转了三趟车，去了他家，她能感觉到他妈妈的态度，冷淡了，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是晚上吃饭，他妈妈叫来了一个女孩。说是朋友家的女儿，和江淮是一起长大的，女孩子大大方方，仿佛是自己家一样，倒是达达，好像是不合时宜的闯入者。看出来江淮在中间很尴尬，可是终究拗不过他妈妈。第二天，达达就回去了。江淮留他，但是达达看不到多少坚决。达达满身疲惫地走了。

船的汽笛声拉响，靠岸了，也让达达的思绪暂时落了地。达达收到了他的信息：“我到了，在等你。”

“好的。”达达没有多说一句话。

沿着沙滩走，远远看见几块大石头伫立在远处的岸上，那应该就是“天涯海角”。由于是假期，人好多，达达没有一点点游览的心境。只顾往前走。等走近了，老远就看到了江淮，他正在焦急地四处张望，看见了达达，他挥手。

终于见面了，在这个被旅游团包围的地方，所有的幻想都被现实纷纷击碎了。

五 天涯海角

江淮没变，还是那么瘦，以前也没觉得，可能校园里的男生大部分都是他这种身形，如今，见惯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的瘦倒显得有点扎眼了，也许是瘦的原因，更显得他高了，感觉T恤是被他挑起来的，身体在衣服里晃荡。

面对他，达达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她更变怕气氛突然变得尴尬，不知怎么就冒出了一句：“好热啊！”外国人都是尬聊高手，向他们学习，谈论天气总归是没错的。

“嗯嗯，是很热。”江淮也没想到多年不见，谈话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涯海角。”达达笑笑，转身看着海边的高高的石头，“天涯”两个大字赫然地刻在那块超大的石头上。下面拍照的游客摆着各种造型，乐此不疲。

“我以为会是四个字呢，怎么只有两个字？”江淮接话道，看来他是真不知道。

“’海角’在它的背后，退潮的时候可以绕过去看一下。”

“哦哦。”江淮点点头，旁边的人有点多，他们两个不拍照的人，站在这里倒显得碍事了。“这边热，我们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坐坐吧。等到退潮了，我们再来看海角石吧。”江淮提议道。

达达心下暗自觉得没有必要，但是他既然说了，达达也便没有反驳。

脚下的沙子细软，能感觉到这些沙子也是烫的。两人无话，往景区休息的地方走去，就这样并肩走着，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路边的椰子树高大，达达抬头，看见了湛蓝的天，一点点，满心的怨怼，也在这海风里慢慢散去。

在沙滩边的冷饮店坐下，江淮帮两人要了果汁，达达看着远处造型各异的石头，有两个组成心形的日月石，还有交互生长的情侣树，多么适合表达爱意的地方啊。

“达达，谢谢你能来。”江淮望着达达。

“谢什么，我们一起的约定，我记得当时还是我提出来的呢！”达达说着，低头喝着果汁，一股凉意，从口腔到喉咙，一路向下，让整个身体都不再那么焦躁了。

“我想，无论怎么样，我们的感情都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

“我同意，所以，我才来了啊。”达达带着笑意说，望向江淮，看到他一脸的惶恐。

达达又接着说：“你不用觉得歉疚，你不能违背你妈的意愿，我也不能抛下我哥不管，所以，就好好地结束吧，你找你的幸福，我过我的生活，这样也挺好。“达达一口气说完，又喝了一口果汁，仿佛爬上了一座高山那么累。

“达达，对不起，本来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担的，可是，你也知道，我妈精神状态不好，其实我爸另外有个家，我妈盼不到他回头的那一天，她只有我了，我不能不管她。“江淮满眼痛苦。

“我理解。”达达以为她会恨江淮，可是，此刻看到他的样子，她还是会难过。

达达接着说：“别这样，既然我们已经都知道了故事的结尾，就不要再为过程纠结了，咱俩都不远万里来这里了，就开开心心地看看这风景吧！“

六 旧爱新欢

卸下心防，再看江淮，虽没有几年前那么满眼的好，反倒是有一种亲近感，抛开所有的爱恨情仇，就像是亲人一样。

果汁喝完了，太阳的威力已经减弱了不少，她们商量着，再去海边走走。江淮还惦记着海角石呢！

还没站起身，江淮的电话响了，看了眼电话，他的表情就有点不自然了，离开桌子几步，去接电话。达达便没有起身，继续坐在那里看远处的碧海蓝天。

一会儿，江淮走到桌边，接着又坐了下来，他的表情有点严肃，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搞得达达也有点懵，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这么紧张。

“是秦瑶瑶，我不知道她也来这里了，她打电话说她一会要过来找我们！”江淮说着，不时抬眼看向达达的脸。

达达只觉得心里有一块柔软，瞬间如结冰了一般。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难堪的旧爱与新欢的相见。她不知道这次江淮来赴约，是怎么跟她解释的，或者根本就是瞒着她来的，达达不想替他考虑这些，他的责任，他自己承担。

达达沉下心来，看着他，一脸笑容，说道：“好啊，我记得在你家见过她。”

不一会，江淮的女朋友就来了，达达都不知道她是否一直就在他们附近不远处。她一想有点不寒而栗。她长长的沙滩裙，大大的宽沿帽，戴着墨镜，标准的沙滩美女。艳艳的红唇从远处就带着深深的笑。

“达达姐你好，我是瑶瑶，咱们以前见过的。”好伶俐的嘴，达达暗自感叹。

“你好！”说完这句招呼，达达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她用余光看见江淮在边上如提线木偶一般，机械，被动。

“好热啊，我走了好远，渴死了，想喝点东西，你想喝什么？我们去点！”她看向达达，用手去挽江淮的胳膊，那么自然。是啊，他们是青梅竹马的哥哥妹妹，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吗？可是看在达达眼里，就像是秦瑶瑶的宣战。是啊，江淮给她们搭好了擂台，对手已摩拳擦掌，准备一招制胜。

“我刚喝过，不用了，谢谢。”达达说的轻松，不打算接招。

她俩笑着走了，去点单。

达达一个人，才松下一口气来，她也不去想事情后面会往哪个方向发展，随便她吧，她抱着一个看她表演的心态，瞬间就轻松了。

突然手机有消息，是鹿儿，问她在哪里。鹿儿昨天还嚷嚷着要来会会渣男，达达好说歹说终于阻止了她的行侠仗义。其实，是她不想让江淮太难堪。

达达跟鹿儿聊了几句，他俩回来了，给达达拿了一瓶水。秦瑶瑶施施然落座，喝了几口果汁，看向江淮，说道：“你来见达达姐，也不跟我说，还是我去你家，阿姨跟我说的，刚好我也没来过这里，所以就来了。”江淮低头喝水，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回答说：“这是我跟达达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没叫你。”达达什么也不想说，就静静地看他们的“演出”。

七 旁观者

达达看着对面的一双人，她的内心五味杂陈。本以为，她和江淮，能以一个相对体面的姿态，为原来的那段感情彻底地画上句号，殊不知，自己也已经成了这闹剧中的一员。剧情在一步步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达达心想，最终，还是心存遗憾了。她想马上离开，忘记这天涯海角的约定，她还听过这样的说法，情侣如果来了天涯海角，说明他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不是个好的寓意。达达不是个迷信的人，不过这样的说法，此刻倒是让她觉得释然了。

“达达，要不咱们一起去逛逛吧？”江淮试探地问达达。

“啊，我不太想去，有点累了，要不你们逛，我先回去了。”达达一口拒绝，她只想要早点从这里走开，她悔的肠子都青了，去他的约定，去他的完美结束。

“别啊，达达姐，人多才好玩嘛，可别因为我影响你们的旅行。”秦瑶瑶巧笑嫣然，好一副白莲花的嘴脸。达达知道自己不该给她扣上这样一顶帽子，可是由不得自己。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个乖乖女，一天好几通电话，无数个信息，时刻关心她的江淮哥哥。达达以前不计较，是因为有江淮的坚持，现在她拿什么来抵挡秦瑶瑶大方得体的明枪暗箭。

江淮还是一脸无辜且诚恳的表情，达达在心底里嗤笑，他心里一定在想，他也没想到会这样，他不想让达达不开心，是秦瑶瑶自己跑来的，不关他的事。达达深深觉得：离开他，也许是对的。

还没决定要去哪里，达达的电话突然响了，里面传来鹿儿的声音：“达达，你是不是在沙滩边的第一个冷饮店？”达达有点懵，接着四处看，远远看到鹿儿在向她挥手。电话已经挂了，鹿儿已经远远向她们这边跑来。

等鹿儿跑到她面前，达达才想起来跟旁边的两个人介绍：“哦，这是我的闺蜜，鹿儿。”

“鹿儿，这是江淮，这是。。。”达达有点卡住了，“你好，我叫秦瑶瑶，是江淮的妹妹。”好一个“妹妹”，秦瑶瑶倒是落落大方，自我介绍了。

鹿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突然被这妹妹打乱了阵脚，鹿儿看向达达，达达耸耸肩。倒是江淮说话了：“不是亲妹妹，我们俩从小就认识。”鹿儿“哦”了一声，一切都了然的表情。同时，又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达达太了解她了，不过有鹿儿在，达达的心里莫名踏实了许多。

“哦，江淮你和达达的十年约定里还有带干妹妹这一条啊？”鹿儿半是调侃地问道。江淮有点尴尬，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来的，我听说江淮来了三亚，刚好我也没来过，就偷偷跑来了。”秦瑶瑶接着说：“再说达达姐我也认识，我想多我一个应该没关系吧？”她说完看向达达。

“没关系啊。”达达嘴上这么说着，心想，反正我们也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她知道这个女孩子的身份，满口哥哥妹妹，其实已经是他妈妈为他选好的女朋友，达达不戳穿，只是不想干涉江淮的事情。她只想就此别过，永不相见。

鹿儿一转头，看向达达：“亲爱的，小孟也来了，就在那边。”她指向远处的沙滩。

达达瞬间傻眼了，这是要闹哪样？这未免也太热闹了一点吧。鹿儿笑着问达达说：“是你自己过去找他还是我叫他来这边？”达达慌了，她庆幸达达没有自作主张，让小孟也参与到这一场无聊的闹剧里来。达达赶快回答：“还是我自己过去吧，你呢？要不跟我一起去吧。”达达不想把鹿儿自己留下来，再说她跟他们也不认识。“没事，你去忙你的，你俩的二人世界，我可不去打扰，我跟他们一起。”鹿儿说着，看向江淮和秦瑶瑶。达达知道鹿儿不会委屈了自己，于是跟他们两个点点头，就自己走开了。

看着达达走远，鹿儿看向他们，她知道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呢，“这个小孟是达达的追求者，这次专门跑过来，是来跟她表白的。”她说的神秘，仿佛把他们当成了多年的好友，在一起分享另一个好友的秘密。可是听在江淮的耳朵里，像扎了一根刺一样。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起见证一下，给他们烘托点气氛。”秦瑶瑶一脸激动地说，仿佛她也是一个真心替达达开心的好姐妹。

“那倒是不必，江淮以前和达达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经常给他们烘托气氛来着？”鹿儿笑着，一副跟老熟人开玩笑的样子，看着秦瑶瑶一扫而去的笑容，心里那叫一个爽。可惜达达没有看到。

“好吧，好吧，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我要做个有素质的旁观者。我走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鹿儿已经挥挥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八 幸运

在返程的飞机上，达达和鹿儿坐一起，小孟和达达隔了一条过道。

“亲爱的，快跟我说说昨天小孟的表白过程呗！”鹿儿悄悄地附在达达的耳边，一副好奇宝宝的迫不及待。

达达看了看过道另一边的小孟，他侧着头，像是睡着了。她示意鹿儿小声一点，被小孟听到总归会难为情的。

“快说快说，他睡了，听不见。”鹿儿一个劲催促达达。

“好了好了，我说。”达达顿了一下，舒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接着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给他透漏的消息，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咱们的行程。”达达白了鹿儿一眼。

“你就别怪我了，要不是我叫他来，那你不得被那个小妖精给欺负死。”鹿儿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继续说：“你在那渣男面前，就跟个闷葫芦一样，被人家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我看的都难受。怎么样，这样来一下，那俩人都乖乖闭嘴了。”鹿儿一副瞧我厉不厉害的样子。

达达本来想反驳几句的，但是想想，鹿儿说的又何尝有错，秦瑶瑶就是奔着恶心她去的，江淮，优柔寡断，终究是错付了！

“其实，我觉得这一趟来的挺值的，如果没有他们这样一出，我没法真正给自己一个交代，当把所有的问题都摊开来放在面前的时候，我也终于知道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达达说的慢，鹿儿看着她的表情，知道达达是真的想明白了，也在心里替她舒了一口气。

“你别岔开话题，他们的事情就算过去了，翻篇了，现在到说说那一位了。”鹿儿坏笑着朝小孟努了努嘴。

“他说的挺多的，你要听哪句？”达达被鹿儿催着，脸有点发烫。赶紧喝了口水，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鹿儿急急地说：“你就说关键的，是他哪句话让你动心了？他可惦记你很久了。”

是啊，认识小孟也快两年了。

那次，他们一起参加了一个跑步的活动，从那以后，有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后来每次有活动，小孟都会问她要不要参加，达达不是个特别热衷于跑步的人，她总是看心情，活动没参加过几次，但是跟小孟却慢慢熟络了起来。他是那种待人热情，但是总会在适当的距离驻足的人，不会让达达产生压迫感，所以他也便一直停留在了达达的通讯录里靠前的位置。

两个人上班的地方离得近，有一次竟然在地铁上遇到了。聊了一路，相谈甚欢，达达觉得那次的车厢好像没以前那么拥挤了。后来时不时小孟就会约达达一起下班，偶尔，他也会请达达和鹿儿一起吃饭。有时候会给达达送一份甜点，带一包水果，鹿儿就一直说小孟肯定对达达“心怀不轨”，达达嘴上否认，但是心里怎么会不明白，她也早就不是懵懂的年纪了。但是，她总觉得有一件心事未了，没法真正走进一段新的恋情。

就这样若即若离地，拖到了现在，也正是小孟的分寸感，让她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来结束她那段病入膏肓的情感。

“快说啊！”鹿儿把达达从思绪中拽了回来。达达还没想好怎么说，一旁传来小孟的声音：“我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去哪里，我就追到哪里。”鹿儿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得太大声，一个劲说：“酸死了酸死了。”吵着跟小孟换了座位。

达达心想：我积攒了半身的幸运，原来是飘洋过海找到了身边这个人。

小孟看向达达，她的脸绯红，笑容尤其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