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美丽的西西里岛传说》, 一种电影构成的文本,她在诉说关于人性的小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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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莲娜:被分配的命运】
在这个电影里,玛莲娜被社会现实分配了一个自我,这个自我是一个人尽可夫、人神共诛的角色。这,显然不是她的本真。
可是,慢慢的,她居然真的开始扮演起这个被分配的“自我”。
这是她的命运。
【人群与“群畜”】
美丽而平静的西西里海面,如同玛莲娜的脸庞。
海水下面的暗潮则隐喻了群众的骚动。力比多的骚动,闲来无事的骚动,寻找道德祭品的骚动,扮演上帝的骚动。
一个人的骚动,是内在的心潮澎湃。
一群人的骚动,是巨大甚至粗暴的力量。这种力量有时甚至可以超出人性的边界。每当这个临界时刻到来,尼采都会将这个人群称为“群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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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莲娜是如此沉默】
玛莲娜,无疑是西西里岛上最美丽的女人,华贵、端庄、典雅、性感,她遗世独居,她悄然行走,甚至她的沉默寡言,都成为岛上居民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与“奢侈品”。
男人与女人的目光早已如同两道忠实的铁轨不断向她的身体攀爬。为了丝毫不漏地完成这日常的注视,律师为此拿倒了报纸,牙医为此而拔错了病人的好牙,有妇之夫为她而时常失眠(据说牙医后来在老婆身旁依然因单相思而进了精神病院)。总之,西西里岛的空气也似乎为了她而馥郁起寂寞与躁动,虽然玛莲娜是如此沉默。
以后的种种事件纷沓而来。离群索居的玛莲娜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寡妇,男人们聚在一起揣测玛莲娜的睡眠状况以及她将要出轨的具体日期,一旁的女人们则因此推定了玛莲娜迟早要遭报应。不久,前线传回了丈夫黎诺阵亡的消息,军官召集岛上的民众宣布:黎诺是国家英雄,而玛莲娜的精神与人民同在,因为她是西西里岛的女人。
男人们奔走相庆她终于成了寡妇,此前他们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女人们狐疑惊惧的看见她终于成了寡妇,此前她们对她仅仅限于臆想猜测,而如今她终于有了“做案”的机会。
同时,她的父亲因为误信了民众的闲言碎语而离开了她。而这些是为玛莲娜所不知晓的。
她未曾想到自己将很快沦为一朵风中被迫旋转的莲花,枝叶散尽,灵魂出壳。她仍旧深陷于亡夫之痛中。
【占有式的“爱”与毁灭式的“羡慕”】
男人们占有式的“爱”与女人们毁灭式的“羡慕”终于为玛莲娜设置了一个无形的矩阵,出于种种理由玛莲娜需要得到规劝与训诫。
这场“战火”的导火线是一群悠闲男人的黄色笑话,以及几个女人之间的谣言汇总。
面对阵容强大的话语屠戮,玛莲娜的父亲被迫从学校辞职,试图与玛莲娜开始新生活的基达中尉被迫离开西西里,玛莲娜被送上法庭,依据是她涉嫌勾引有夫之妇,尽管经法庭宣判无罪,然而律师依旧乘机强奸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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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正义”愤怒】
而民众是愤怒的,因为“玛莲娜这样的淫妇”居然没有被送去“处死”。为此街上的商贩拒绝卖给她任何食物,而男人们不肯雇佣她。
绝望的玛莲娜开始以身体向地下商贩换取食物,接着是其他男人。
男人在玛莲娜身上欢快的询问“以后还可以再来吗?”,玛莲娜冷漠的回答:可以,只要你带食物就可以了。
不久,玛莲娜终于在妓院里开始工作。而女人们最后怒不可遏地将她从里边揪出并施以身体屠戮,随之将她驱逐出小镇。
正义是一种理性,可是当民众的“正义”开始愤怒,那么正义本身也就开始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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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狂欢话语体系】
这是一场由民众自发演示的爱恨(爱恋、嫉妒)—狂欢话语体系,籍此向平淡生活献出精美的道德祭品。
经由民众所钟爱的零成本权力武器——口水霸权的日夜浸淫,话语矩阵终于设置成功。
于是一朵出水莲被凌空劫取,随即被抛入矩阵中心。
莲花在各种居心的合力下被迫开始旋转。
“旋转”,就是话语体系试图达到的一个目的。
被旋转之物首先开始沉默的陷入地面,既以在更为强大的作用力下产生偏移的离心力,从而在某个力量爆发的时刻离开地面,却依旧在矩阵的上空旋转。
【旋转之莲】
任何试图靠近莲花的事物都是徒劳。比如玛莲娜的父亲与基达中尉,他们处于被抛,被矩阵拒绝,因为他们的介入将减缓莲花旋转的速度,而莲花旋转所带来的目眩神迷令矩阵陶醉,当她凌空飞升之际,叶片飞旋,枝叶粉碎,却为矩阵提供了升华的经验,暗喻着成功与创造。
旋转之莲在空中停栖的时间越长,矩阵的作用力与狂欢程度也越强,而事实上矩阵越是进入深度狂欢,其发射的力量也越强,莲花要么被绞成粉碎,要么成为不受力的孤枝轻轻坠落,玛莲娜属于后者,在过程中她感受了矩阵的暴力,即越是被旋转就越是无言,无援,无辜,无力。
反之亦然。
而令人意外的是,当她重回地面却遭遇了寂静。
这是矩阵的工作原理,一旦被旋转物不再动弹,矩阵顷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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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打碎莲花镜像】
重回地面的旋转之莲终于成为了人尽可夫的娼妓。
这朵莲花不再引起大街小巷的旖旎荡漾,她浑身伤痕,打扮得象个麻风病人,悄然飘流于西西里小镇外的偏僻妓院,而在她出走以前,人群将她团团围住,女人们以“礼仪廉耻”的名义撕扯、锥刺着她,那些曾经染指于她的男人们冷漠旁观,还想最后再看一眼她那几乎被扒得精光的肉体,而那些没有得到过他的男人们则加入了女人们的欢呼。
矩阵消逝于玛莲娜鲜血淋漓的几声哀嚎,这哀嚎的声音如同野鬼或者兽的粗鄙,彻底打碎了她曾经留给世人的莲花镜像。
【“命运”、“人运”、“群运”】
命运其实是一个笼统的词汇,一旦人们对人生经历无法解释清楚时,命运这个词汇就出现了。
对于那些痛苦的遭际,玛莲娜解释不清楚,她将其视为命运。
可是,对于导演和我们这些局外人而言,我们看得清楚,所以玛莲娜的痛苦并不是命运,而是“人运”,是一场群众运动,是“群运”。
【文化的滥用】
一个人,持有并且延续他的本真,这叫人本。
一群人,共同追寻一个效果,并且要努力实现它,这是文化。当然也可以是软实力,只不过人类的软实力经常被其错误的使用、滥用。
有关玛莲娜的故事,并不是讲一个人如何被命运所劫持,而是恰恰相反,是文化将西西里岛的居民劫持,进以摧残了玛莲娜。
【文化即命运】
文化即命运。
前程后世轮回中,并不仅仅是梦一场,而应该是文化一场。
这是关于玛莲娜的意外故事,其中所潜藏的爱恋—嫉妒—狂欢话语体系,导源于男人、女人、人群的“力比多”的意外宣泄。
“力比多”(libido),泛指一切身体器官的快感”,弗洛伊德如是认为,只要其受到压抑,就需要寻找出路。
【一切必然,没有“意外”】
而关于“意外”一词的应用,弗洛伊德认为:人类社会根本没有“意外”。
莲花的绝美压抑了观者的视觉器官乃至心理部件,人们理应为此寻找出路,而出路就在昔日的玛莲娜的身上。
这身体既是小镇男人们的出路,也是小镇女人们的出路,却绝不是玛莲娜自身的出路。
而假如命运与身体密切到无法分割的地步,那就把命运也一同纳入话语屠戮的矩阵,让水中莲变风中莲,旋转之莲,无根飘泊之莲——“力比多”之莲。
爱恋—嫉妒—狂欢话语体系是遥远部族延续到中世纪黑暗时期的产物,亦导源于人类隐秘的“题写、改写”欲望。
如同人面对一张雪白的纸页所焕发的冲动:书写、绘画、焚烧或者入厕。
这隐秘的欲望首先令人激情勃发,不久却土崩瓦解并羞愧难当——如一群孩子从行走的蚂蚁身上闻到了造物的气息,于是就以放大镜牵引阳光炙烤它,蚂蚁燃烧起来,轻烟泛起,孩子们发现这是一起并不光彩的虐杀。
【创造欲:题写与改写】
在“虐杀蚂蚁”的事件中,创造欲(体现自我)与摹仿欲(摹仿上帝)并置了这一图式,他们在蚂蚁身上“题写”尝到乐趣,随即“改写”了蚂蚁的生命,因此收获了难堪。
所以,面对玛莲娜,男人需要上前“题写”,女人则选择了“改写”。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失败的话语事件,尽管玛莲娜身心重创,参与矩阵狂欢的人群却因此丧失了人性,小镇为此掏空了道德与良知。
而玛莲娜依然是莲花,她开放在西西里的更深处,周遭是土木形骸的“力比多”携带者,她为此而愈加勇敢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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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在我以前生活的小镇上,确实也上演过这样的事情——一个女人因为美丽,而被人们怀疑是“破鞋”,后来,人生如戏,她终于成为了“破鞋”。
其间的发展程序,大致可见王小波先生《黄金时代》中的王二与陈清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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