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来二两小情诗》
我常常去的那家小酒馆昨天歇业了。小酒馆是大胖开的。2004年,大胖去昆明旅游,爱上了广西的一个姑娘,大胖跟姑娘同行,从沧山到洱海,聊了一路,却忘了问人家要联系方式。
由此可见,大胖是个纯洁的小伙子,不是撩妹高手。
大胖回家后,就遭遇了老爸老妈的催婚。家里给他介绍了公务员,幼儿园教师,个体户,大胖一律找不到感觉。
他决定重新去一趟云南,朋友们都笑话他刻舟求剑,没想到他留在丽江开了一家小酒馆,这下有点儿像守株待兔了。
小酒馆的名字很俗"大胖的小酒吧",但客人却挺多。大胖写了好多歌,都是给那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姑娘的,其中有一首这样写道:
我看见你的那天
天空很蓝
那向日葵一般耀眼的
是你的脸
你的目光温柔
你的泪水清澈
你的长发拂过洱海
你的歌声飘荡在玉龙雪山
我梦中的姑娘呀
不知我们何时能再见
我梦中的姑娘呀
不知我们何时能再见
大胖和他的哥们二黑坐在小酒吧里,一边弹吉他一边看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有几个穿裙子的姑娘走过来了,她们看着门口墙上的牌子。"把自己灌醉,给别人机会","我的艳遇里,刚好缺一个你","泡别人的妞,让别人无妞可泡"。
然后她们就走进来,叫了一匝啤酒,点了些小吃,坐那儿听大胖和小黑唱歌。大胖拨了拨吉它,弹起了另外一首,也是写给他那个姑娘的:
青草绿了 我穿过草地
鲜花开了 我穿过春天
有你的日子
我穿过幸福
冬天到了 冬天又走了
春天来了 春天又走了
夏天来了,夏天又走了
现在是落叶飘飘的秋天
我用四季等待的你呀
怎么还不出现
我用四季等待的你呀
还不出现
如果我用"可以""一般""还行"这些性冷淡词语来评价大胖的歌,他的粉丝必须不答应。好吧,他的歌声中有一种真诚。你知道,有时真诚是有巨大杀伤力的。
坐中有位姑娘,人称小刀的,听完大胖的歌,又看了店中小简上写的大胖寻人故事,禁不住热泪盈眶。
(二)
小刀在当地算是个绝色女子,在遇见大胖之前,她至少拒绝过二十个男人的追求,在抛弃了三任男朋友之后,终于碰见了抛弃她的人,樊力。
小刀从小是个孤儿。樊力对小刀很体贴,上小学他俩就是同学,但樊力只敢对小刀默默地喜欢,他帮她买饭,找复习题,给小刀的自行车打气。每天樊力还从自己的饭钱省下来给小刀买水果。十多年来,樊力陪着小刀念初中念高中,小刀没有念过大学,樊力也没有。他最远也没有离开过小刀一百公里,高中毕业后,他开了个小水果店,小刀则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
由于小刀的美貌实在太惹眼了,所以她的命运是自己做不得主的。没多久,小刀被工商局长的儿子看上了,就托关系把她安排在环保局办公室学打字。没多久,环保局的一个小伙子喜欢上了小刀,工商局长的儿子拿刀捅了人家。小刀的口碑在当地有点儿不好了。就跑到贵阳去打工,樊力就关了水果店,陪她去贵阳。后来快餐店的老板看上了小刀,还和老板娘离了婚。小刀和快餐店老板好了一年,快餐店老板开始打她,骂她骚货。樊力拿着刀子,差点杀了快餐店老板。小刀又跑到了重庆,樊力也来了重庆。
对小刀来说,樊力永远是她的依靠和后盾,她把樊力当亲哥哥。樊力陪小刀恋爱,小刀怀孕了,樊力就陪她去做人流。樊力给小刀仔仔细细地煲汤,保养她的身体。小刀的美貌和她的际遇简直不成正比。她一直遇人不淑,总是被伤害到退无可退才想办法逃走。
在重庆,小刀竟然被一个大哥看上了。大哥在解放碑给小刀租了个房子,养着她。樊力摆了个小摊专卖烧烤,小刀不好玩了,樊力就陪着小刀去逛商场,到磁器口去吃小吃。有一天两人正乐呵呵地在街上逛,被大哥看见了。大哥不认识樊力,以为小刀在外背着他偷吃。他叫手下人教训一下樊力,没想到樊力被打成重伤。
当小刀在医院里看见垂死的樊力,她突然意识到她无法离开这个男人。她跪下来向大哥求情,说这是她的哥哥,请大哥一定要救活他。这回轮到小刀来照顾樊力了,她才明白,原来照顾一个人有多么辛苦。樊力慢慢好转了,他们就离开了重庆,又到了云南。
樊力正式和小刀在一起了,这个百转千回的故事本来早应该结局了。可是樊力每次和小刀在一起,总要问她一个问题:那些男人怎么样。小刀的伤口上就一次次被撒盐,可她想到樊力她付出了这么多,就不再计较。
樊力的性格却越来越暴躁,他和那些他痛恨的男人一样,开始打小刀。遍体鳞伤的小刀躺在黑暗中想:这就是自己的命。
樊力开始酗酒,小刀开始在各个酒吧里把他找回去。每次她都会被打一顿。打完之后,樊力又抱着小刀痛哭。小刀想:她欠樊力的,就当是偿还吧。
可是樊力却突然不见了。
这些年,樊力就像小刀的影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他曾经是她抵御黑暗世界的底气和安全感。却在毫无预感的情况下,离开了她。
小刀没有去找樊力,除非樊力愿意,小刀知道自己找不到他。那一句话不是说么:一个人丢了,百度也找不回。两个人分开了,互联网也联系不上。
她继续留在丽江的小酒吧里打工,等着樊力。
(三)
大胖还是天天写情歌,找他丢失的姑娘。小刀呢,跑到了大胖的酒吧里打工。他们彼此鼓励,但无法交集,两份不同的等待是无法交集的。这世界有男主女主终成眷属的圆满,也有有情人无缘厮守的黯然神伤。
昨天我来到大胖的酒吧,他在门上贴了一张条:
你在远方 我在路上
追寻的路途漫长
我却从不徬徨
这世界值得等待的人不多
我愿为你 尝遍世间所有荒凉
原来他陪着小刀去找樊力,当然,也可能是小刀陪着他,找他那只见过一面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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