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路公交的终点站,已经接近城郊,高楼大厦早已看不见,偶尔有几处厂房散落在空旷的黑夜里,厂房里时不时传出几声狗叫,听来格外寂潦。她站在微黄的灯光下,冬日午夜的瑟瑟寒风一下一下撩起她的长发,她好似没有发觉,手机已被她攥的出了一层微微的汗,站牌不远处停着几辆出租车,亮着空车的灯,她不时看几眼,司机都坐在车里,有两个已经歪着头开始打盹,有一个仍然用一双探照灯般的眼睛打量着她,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即便她穿着厚厚的风衣,久久的伫立也抵挡不住冬日深夜的寒气,她的脚早就麻了,连带着麻木的还有她的心。
“生日快乐,我对自己说,蜡烛点了,寂寞亮了。生日快乐,泪也融了,我要谢谢你给的你拿走的一切……”
她的心里一遍遍唱着温岚的这首生日歌,仿佛就是唱的她自己。没错,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等到半夜,终于等到那人的一条短消息,不是生日快乐,而是一句“来吧,我想你”。她被那三个字激的头脑发懵,他从来对她都是若即若离,想念,爱这些词从未说过,哪怕她们牵过手,哪怕她们拥抱过,可是就连拥抱她也觉得他抱的不是自己。
“我想你”这三个字让她头脑发热,她愿意为了这三个字劈星斩月赴汤蹈火。于是在宵禁的最后一刻,她迅速打扮了自己,坐上最后一般公交奔赴他所在的区。
公交车上只有三两个人,异常安静,她沉浸在赶上了末班车的喜悦里,沉浸在要见到他的喜悦里,她掏出手机,这是她用暑假做啤酒临时促销员赚的钱刚买的,就是为了能时常和他联系,虽然一条短消息过去通常要过几天才会有回音。
就像现在,她坐上了末班车却不知道该在哪里下车,因为,他又联系不上了,而她还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
一站,两站,三站,四站,五站,……报站的声音甜美平静,她的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终点站,司机发现还有一位女乘客,好心提醒。她麻木的下车,迎着寒风,走向微弱的光里。
此时她才认真的回想那句“我想你”是多么的随意,她不确定她是否需要在这里站到天明,才能让痛痛到她的骨髓里,才能让她彻底的结束这犯贱的爱意。
她怀揣着绝望,也许绝望之中仍有一丝希望,万一他有急事需要处理呢?万一他出了车祸呢?她再一次拨打了那个删了无数次却烂熟于心的号码,所幸这一次通了。
“喂,嗝……宝贝,嗝……有什么事?”
她的心好似被置于零下40摄氏度的冰窟里,迅速冰封。他喝醉了,舌头都大了,打着大大的酒嗝,他忘了他说过的话,更不知道有个姑娘为了他一句话深夜奔赴了十几公里,而现在,正站在寒冷的街头等待他。
她迅速挂掉电话,弯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打湿了干燥的土地,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空寂的深夜,嚎啕大哭……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是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盯着号码很久很久,这次打电话的人出奇的执着。
她终于还是按下接听键,这次,他语速均匀,吐字清晰,似乎酒醒了一些。
“在那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你”
一刻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身前,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推开车门,两步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里,扑面而来全是他好闻的荷尔蒙的气息。她眩晕,腿脚麻木,他打横把她抱到了车里,他摸索着她的身体她的唇想要亲热或者安慰,可是她仍在生气,推开了他,于是两个人坐在车座的两端,各自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把她带到家里,天太黑,她太懵怎么也记不住小区的样子和名字。
家里布置的很温馨,应该是三室的房子,从一进门他就在打量她,她坐到沙发上,他重新将她拥入怀里,似乎房间里温暖的气息重新激发了他的酒意,他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胡话。
“你看,房子大吧,阳台大吧,你跟她说,你说我们住在大房子里,我们很幸福……”说着还把手机塞到她的手里,让她给一个号码打电话。
她已经可以大体猜到这是怎样的狗血剧情,正如她无数次想到确又回避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备胎!
她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夺门而去,而他一把抱住了她,
“从今以后,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我只爱你,不会再有任何人,你信我”
后来,她曾忆起此时这般,想,如果当时没有离他而去,他是不是会真如他所说,从此只有她一人。可惜她永远无法知晓答案。
她自卑的骄傲的仅存的骨气,让她此时此刻无法继续呆在这个人身边。
在他去洗手间的空,她逃了出来,她打上一辆出租车找到附近的酒店入住,这才发现手机丢了,也许丢到了她们推搡的那辆出租车里,也好也好,不是我的,终将离去。
她把自己摔在酒店的大床上,沉沉睡去,无梦无泪,也无人打扰。只有脑海里那首歌不断萦绕。
“祝我生日快乐,我对自己说……只有关上了门不必理谁……手机让它休息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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