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安第一次拿刀砍人是13岁的时候。

母亲有半年没回家,父亲一直说母亲在饭店忙,没时间给家里打电话。若安知道,母亲根本不在饭店里,她一定在某个自己找不到的地方藏着。
若安去公共厕所,离得很远就听见里面几个老女人在窃窃私语:
“夏目浩史老婆又跑了吧?”
“那谁知道呢?”
“这都半年没回家了。”
“她不会是在外打工又跟人挂上了吧?之前跟龅牙苏私奔过哩。”
“不会吧?那龅牙苏长那么丑,一嘴龅牙还一脸斑点,小唐长那么漂亮 ,怎么还看上他?”
“确有其事,龅牙苏老婆把他们捉奸在床……”
若安站在厕所外拳头紧握,愤怒和屈辱使她浑身颤抖。听声音有毛孩妈、小鱼妈、小卖部老板娘、隔壁老奶,这些人平时和母亲有说有笑,如今母亲半年没回来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在厕所议论起她!
“你们这些老女人,再敢说我妈一句坏话人试试!”她愤怒的冲进厕所,用手逐一划过那几个老女人的脸。
“这小孩这么没礼貌?”她好朋友小鱼的妈妈轻“嗤”一声。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我再没礼貌也比你背人说坏话好!我告诉你们,谁敢再说我妈坏话,我跟你们玩命!”
她直指小鱼妈,小鱼妈看着面前13岁的小女孩,她双眼睛阴森森像随时准备撕咬的野狼,她吓得再一时找不到声音。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小孩吓住了。
不知是谁起的头,乡里乡亲间关于唐静容跟人跑了的消息越传越多,直到有一天小鱼找到若安:“我妈不在家,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你千万别出卖我。”
若安知道这一定不是一个好秘密:“你说。”
“你跟我保证不发火,不找事我就说。”
“我保证。”若安性格内向,朋友很少,但每个朋友都了解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她保证了,就绝对可信。
“我听见我妈和很多人都在聊你妈,说你妈跟人跑了。”
若安阴沉着脸,尽量不让自己暴走:“我知道,我还把你妈骂了一顿。”
“我妈不让我跟你玩,她最近都不让我出门,就怕我找你。我妈说你眼神好吓人,说你身上有野性,我以后不能跟你玩了。”
那天,若安失去小鱼这个朋友。之后她失去为数不多的所有朋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夏目若安一言不合就拿刀砍人。
那是开学一星期左右的事情了。夏目鸣哭着跑到若安的教室里:“姐姐,有六年级的人打我,我被他推到地上手都摔烂了。”
若安走到弟弟面前,抓起他的手,果然流了血:“带我去找他!”
“姐姐,就是他!”夏目鸣不敢再往前,躲在若安后面指着一个人。
若安顺着夏目鸣手指望去心生惧意,这个男生又高又胖,怎么看自己都不是对手。那个男生看着夏目鸣的方向,竖了一根手指又把手指指向地面,若安心底忽就烧起了一阵火。
“我叫你打我弟,我叫敢打我弟!”她忽然冲上去,对着男生的脖子和脸又抓又挠又撕,很快男生的脖子和脸上变成了筛子,一滴滴鲜血顺着血洞往外流。
等若安稍微恢复理智才发现自己比男生矮了一个头还多,自己踮起脚尖能够抓到他的脖子,跳起来才能勉强抓到脸。她看见那个男生握起拳头,心想着:“这么大的拳头,一拳就能把我打成熊猫眼。现在逃跑几率有多大?”她忽然想起了夏目鸣,不行,不能跑。自己跑了,他再打弟弟该怎么办?算啦,自己挨打就挨打吧,不能让弟弟有事。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班主任来了:“都围在这干嘛呢?不赶紧滚回去上课!”
“你给我等着,放学见!”六年级男生临走时恶狠狠的看向若安。

“就是她!”放学后若安还没走出学校大门,就被四五个男生堵了起来。
这几个男生个个比若安高,比若安壮,不需要全上,随便一个就可以秒杀若安。她的心打起了鼓,装作看不见这几个人硬着头皮冲出一条血路。
“喂,给我站住!抓了我就想跑?”
若安硬着头皮向几个男生看去,其中一个听同学经常提起,好像叫什么龙哥,龙哥此人初中未毕业,因为爱打架拘留所成了他每隔几个月就得去一趟的地方。她看着穿着一袭白衣的龙哥,心中略一思嘱:“我为什么抓你?我弟才7周岁,你一个十好几岁的大男孩打一个小孩,你光彩吗?”
她看着一言不发的龙哥:“龙哥是吧?我们班同学经常说起你的光辉事迹,很多人都想跟着你混呢,但我想龙哥的威名不会是建立在打女人打小孩之上的吧?”
面庞白净的龙哥看着六年级男生:“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打小孩在先?”
“这……这……龙哥……”六年级男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以后,杨涛的事都别管。走!”龙哥大概已经猜到了事情真相,带着手下小弟准备撤,临走时他深深看了若安一眼,若安心里一颤,“不会回头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理我吧?”
确实被修理了,只是被修理的那个人是夏目鸣。
“姐,我不去上学了。今天杨涛找了好几个初中生打我!”
若安三步并两步跑到夏目鸣面前掀起他的衣服,后背被棍子打出了淤青的痕迹:“跟我找老师去!”
“姐,他们说看见我一次打一次,我敢告诉老师下次就扒光我衣服打。”
“别怕,跟我找老师去!”
“姐,我不要!我不去上学……”
“小死孩子,你这么小不学好,不去上学!人家为什么不打别人偏偏打你?一定是你得罪人家了,赶紧去跟别人赔礼道歉!”夏目国栋听说夏目鸣不上学叫骂了起来,“小死孩你淘气人家打死你都不亏!”
“我就不上学,他们打我!他们都说我是没妈的小野种……”夏目鸣说着呜呜呜哭了起来。
若安没有亲人了,母亲失踪后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夏目鸣和她最亲近了。她听着夏目国栋还在骂:“小死孩,人家打死你都不亏!给我滚去上学!”
“闭嘴!不许骂我弟!”若安一头冲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已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小熊丫头,你拿菜刀干嘛?赶紧给我放下!”
“杀人!”若安头也不回往学校走去。
连载,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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