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据传大明平西伯吴三桂的爱妾陈圆圆的美貌倾国倾城,曾经让江湖上定力最强的南少林方丈‘石头人’慧极主持为其连做七首情诗,最终因难以得到而郁郁而终。
人们在杭州重塑石像如今仍旧挺立在西湖岸边。
那留恋的眼神。
那不舍的眼神。
都随着历史消散北风中。
美娇娘陈圆圆惹得三军垂涎,九将贪慕。
李闯王李自成攻克北京,定国号大顺,其爱将李连贵醉酒后玷污了陈圆圆,如同在白玉上点墨,在青天上盖云。
这件事情给其刚建立四十多天的大顺王朝,无异于是带来了天雷滚滚灭顶之灾。
平西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拒绝李自成招纳,大开国门,迎清军铁骑八旗龙首多尔衮入关,一举攻克摇摇欲坠的残明江山,将闯王一行赶出北方,因为从龙之功,平西伯被敕封‘平西王’,永镇云南,世袭罔替。
顺治二年,多尔衮被顺治帝授予摄政王皇叔父头衔,指挥多铎等虎将,对徐州扬州等地南明势力进行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扬州史可法英雄对抗十日,终无力回天,壮烈殉国。
清兵在扬州疯狂屠戮劫掠,十日不封刀。
那春色满园的扬州城变得哀鸿遍野,有史料为证:‘是时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入水碧赭,化为五色,塘为之平。’
在这般光景里,老人在睡着,眼睛半眯着。
他看着有个女娃在翻自己的包裹,但是他却没有阻止,因为他已太累,实在无法顾全自己。
老人唤作史岩,这名字似乎太普通,但是他在江湖中的辉煌的绝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捕风双刀’的江湖名头,捕风双刀说明刀已快得可以轻松捕风。
但如今他的刀已锈齿累累,连切豆腐恐怕都费力。
他的人已垂垂老矣,好像下一秒就挺不过去。
他的臂膀已断了一个,是被清军特制的‘蛇嘴长刀’齐齐砍断,那碗口大的疤痕,狰狞可怖。
他的老,残,兵器破旧,但他一个人却斩杀了一百一十三员清兵,连同正副偏将,在旗贵族,他一律送他们去西方极乐。
因为‘捕风双刀’史岩姓史,民族英雄名将史可法也姓史,据传史岩就是史可法的老管家老园丁之类,无从考究。
如今史大人殉国,史岩应该不能独活,但是他虽快要力竭而死,他却没有死。
因为他要护送主人史可法密信到红花会总舵主‘代龙’陈人先那里。
信就在破包裹里,而现在这个包裹里有一只小手。
女孩的小手。
女孩寻找东西的小手。
女孩的人屏住呼吸,她的动作悉挲。
史岩虎目忽张道:“松开!”他雪髯垂腹,如今也已全染成血色,森林里阳光照到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但还是毫无生气,胸膛大幅度起伏着,好像随时都会咽气,他太老了,耄耋之年,他太累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那女娃被老者的虎啸吓呆,她轻声细语道:“饿,喋喋(爹爹),饿,囡囡饿了!”一口奶气十足的江南软语,让史岩放下戒心,左手松开刀来,用枯藤般的老手摸了摸女孩的细脸,女孩已饿得无感觉。
他转身摸摸包裹,密信还在,他接着又掏出一块物什——扬州特产三角酥,是糖霜裹着花生粒,看起来就胃口大开,莫说吃了,但他刚抬起手递去,不禁‘嘶——’原是身上剑伤又绽开,汩汩流血,狰狞得如同黑夜里的‘眼睛’。
那女娃饿得已等不及他递来,张手一把夺了过去,放在嘴里贪婪地嚼着,使劲地嚼着,仿佛嚼着一块世界上最后一粒米,仿佛嚼着天地间最后一块肉。
史岩看这女娃十三四岁年纪,虽满脸泥泞,破衣烂衫但是难掩青春之色,香鬓杏眼,身材削瘦,一双鞋都已露出脚趾,不知道她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不知道她饿了几天,更不知道来历出生。
史岩不禁笑笑,脸上尽是无奈,他现在已不想知道,他当然也不必知道,只不过心中已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在这将死之际,还能看到同样苦命的人,不知道是该幸福,还是该更悲哀。
他没死,是因为他有更伟大的使命,他要在闭眼之前看到‘代龙’陈人先陈总舵主,把信亲手相交,之后便是死了也值得,也可以安然瞑目去见主人史可法。
他精疲力尽扶着女娃站起身,慢慢挪着步。
忽地。
‘哗哗哗哗——!’
‘霹——!’
半空一声惊雷,两匹乌骓长嘶‘吁——’,马匹走近,原是两个清兵将领已追至,是瓜尔佳双雄,清军里的拳脚双绝,忽而泰,忽而剑,二人齐从马上跳下,口道:“妈的,跑啊,使劲跑啊!操你妈的老东西!我看你家伙往哪跑去!”
但见这俩人杀气腾腾,原是皇子多铎的御前龙将,年纪俱各也三十余岁,身形样貌相似,细眼瘦脸,身材短小。
史岩用剑护着身体,将女娃挡在身后,苦笑道:“瓜尔佳双雄!今日一见,却胜似狗熊!”
忽而泰勃然大怒道:“他妈的,你这老狗你说什么!”说着猛然拨了剑去,一招‘猛虎搏兔’‘金雕盘旋’‘花开花落’全是名家剑招,连续起来,什是厉害迅捷,剑影重重叠叠反反复复,寻不着踪迹。
史岩‘咴——’一声拍身后树而起,虽强忍巨疼站了起来,浑身却发出‘咯吱咯吱——’骨架摩擦的声响,他暗忖:‘自己绝不会脱逃得了,明年的今天或许就是自己的祭日,这片扬州郊外的无名森林或许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或许这一切都是定数。
或许正义往往都是被摩擦。
或许……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