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4期“健康”的专题活动。
天空就像一口倒扣过来的大锅,覆盖了看不见的空气,看得见的高大楼房、碧绿叶子的树木、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覆盖了所有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存在着的事物。
此刻,柳一鸣就身处这样的锅下,他正站在医院大院里抬头向远处望着。天气真好啊!天色是蓝色的,蓝的清纯,在阳光的映衬下如水洗般清亮、透彻。这让他的心情也一下子爽快起来。
柳一鸣抬起双手,十指交叉叠在胸前,而后掌心外翻,双臂挺举向前伸直、上扬举过头顶,胸腔瞬间自然打开,一股郁闷、浑浊、凝滞过的气团经喉腔从鼻孔里涌了出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觉浑身上下酸痛的肌肉松弛了许多,额前一度发木的脑神经也变得十分清楚了。
柳一鸣轻缓地放下手臂,不由自主地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觉胸腔和鼻孔之间的气流通道变得相当顺畅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轻松过,一扫连日来积压在胸中的烦闷。
刚刚他是从蚂蚁堆中爬出来的,他确信自己当时就是其中的一只蚂蚁。十几分钟前,他从五楼位置向楼下看去,上下运行的自动扶梯上面层层站满了人,像极了簇拥着的蚂蚁大军,黑压压的一片,让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些蚂蚁的面目表情大都是严肃的,不同的是有的忧虑、有的紧张、有的愁闷,甚至有的迷茫。这些素不相识,神态迴异的面孔似乎是有意识表演给他看的,让他明确自己现在的处境。柳一鸣被裹挟深陷其中,情绪明显受到了影响,让他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到了要去的楼层,蚂蚁们便分别下了自动扶梯,伸长了触角,左右摆动,探寻预约的诊室所在。找到了便在待诊座位上坐好,等待叫号就医。这期间它们的心里是紧张、焦虑的,担心一会看过医生,会查出自己患了什么病,害怕诊断结果出来。而等待叫号过程又是漫长的,总希望自己的名字被第一个叫到。
柳一鸣便是这样一只生病的蚂蚁。不久前,他感到自己腰部疼痛。起初抱着是不是睡觉时着了凉,只要注意一下保暖就会没事,因此并没在意。可接下来,症状并没有得到缓解,腰部、上腹部突发剧烈疼痛,连带下腹部、腹股沟丝拉疼,尿液中还出现了血。
柳一鸣这下害怕了,怀疑自己是患了什么大病,是要命的那种。他不敢耽搁,便来到城里的大医院做检查。他当时来医院时,上楼坐自动扶梯,身边状况和今天一样,人也是很多。自动扶梯每一层都站满了人,相互簇拥着。平时看不出谁的身体有什么毛病,到了医院却一下子碰到了如此多生病的人。柳一鸣不禁感慨。
柳一鸣挂的是泌尿外科,下了自动扶梯,来到了科室对应楼层。同一楼层大医院科室比较多,一时间找不到沁尿外科科室位置,东西南北乱撞,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等碰到了楼层内护士站工作台的护士,打听清楚了科室位置方向,才好不容易来到了泌尿外科诊室候诊区。在机器前扫码报到过,便开始等待被叫到去就医。
泌尿科室候诊区等待就诊的人很多,坐在椅子上的柳一鸣一边等待着自己被叫到,一边心里想着一会见到医生,要怎么介绍自己的病情,什么症状,多长时间,有用过什么药等等,尽量说得详细、周到些,提供给医生相对准确的判断依据。同时他也担心自己被诊断出患了大病,那样如何去面对和承受。
此时柳一鸣才深刻地体会到,一个人拥有健康的身体多好,不会有病痛,不会因此有忧虑,更不会大费周折,经历看病过程。他想到自己家在地方农村,离大城市有几百公里距离。为了看病,提前手机网上预约,网上顶约不懂怎么操作,连找了好几个人,才遇到会弄明白的。到了就诊这天,由于路远,还起了个大早,打拼客车到了城里大医院。
病人一个一个被叫到诊室就诊,没有叫到自己,柳一鸣有些着急。眼睛紧盯着墙壁上的显示屏,搜寻着自己的名字会突然间出现在上面。同时竖起耳朵,在周围人群嘈杂声中捕捉着“请预约XX号柳一鸣到XX诊室就诊”的声音响起。等待过程中,心里是急迫的、焦灼的。
终于就诊轮到了自己,柳一鸣看见医生,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等把自己身体状况详细地作了介绍,便眼神不移地瞧着医生,他希望能从医生的神态变化中发现点端倪,从而判断自己的病情会不会很严重。此时哪怕医生脸上闪现出一丝犹疑的情绪,也会在柳一鸣的内心掀起波澜,带来不安的涌动。
还好医生表情一直是淡定的,不急不躁地询问着柳一鸣身体情况,同时在病历本上快速地书写着什么,最后告诉他去验血、验尿,做下CT检查。柳一鸣心里隐隐生起一丝不耐烦,看个病这么麻烦。他感到看病过程就是一种折磨,做各项检查,最后才出结果。要把你身上的急躁磨没、磨掉。
接下来柳一鸣做了各项检查,间隔几小时结果出来了。医生告诉他双肾有结石,根据结石大小需要做微创手术。一听说要做手术,柳一鸣显得很害怕,在他意识中,动手术有种要开膛破肚的意思。柳一鸣不禁皱了皱眉头。医生看他紧张的样子,笑着说微创手术是很安全的,而且痛苦小。
忐忑不安中,柳一鸣的腰背部被开了一个大约1cm皮肤切口,一根纤细的穿刺针直接从切口进入他的肾脏,置入肾镜,使用钕激光将结石击碎并取出。手术成功完成了,柳一鸣的心才算安稳下来,他生怕手术过程中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
出了手术室,被安置到病房。柳一鸣看着贴身的导流管,心里十分别扭。混合在塑料袋中的血液、尿液让他不忍直视,会作呕。
接下来一连四、五天,柳一鸣都是在医院病房中度过的,他开始感觉自己的大脑变得麻木,身体也渐渐有些僵硬了。墙壁刷白的病房让他感到窒息,固定平方米的狭隘空间将平时欢蹦乱跳的自己给圈了起来,不得不时时面对冰冷的病床,抬眼便是输液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来苏水味道。
“二床的,输液了。”一身洁白的工作服,戴着燕尾帽的护士小姐总是不忘定时地招呼自己,等推着医用护理车来到床前,便从上面取下压脉带扎系在他的手腕上,待他攥起拳头静脉血管鼓起,护士小姐不假思索地拿过针头,毫不客气地顺着血管斜刺扎了进去。
柳一鸣嘴里没有叫出声来,但心却提到了嗓子里,伴随着心脏的收缩和肉体的抽搐,心底不自觉地蹦出一个“啊”字来。随即肥厚的下嘴唇咬在上下皓齿之间,眉毛、眼神和鼻翼向鼻根处挤压、聚集。天生对针的恐惧让他在针刺进血管的瞬间备受煎熬。
同房的病友看见他紧蹙眉头的样子,咧开的嘴角,眯缝的眼睛露出某种颇具玩味的笑,是讥讽亦或是幸灾乐祸。在柳一鸣眼里病友面目丑陋不堪,心下十分膈应。同病本相怜才是,却不想此时他却被拿来取乐,柳一鸣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病房,病友……他看什么都不顺眼,憋屈而又烦闷。他想起了看病住院前的平常日子,可以自由活动,下地薅薅草,赶集买买东西,没事去附近的地方走走、看看,想跑想跳随自己的意。而现在的自己,犹如被囚禁了一般,十多平方米大的地方,是活动空间。
这时他才念起身体健康的好,懂得有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什么名啊利啊在健康面前都微不足道,而平日里他不可能意识到这一点。想到这里,他期盼着自己早日走出病房,出去了一定要保养好身体,健健康康地生活。
而讨厌的病友,让他想起了乡里乡亲,见面时的微笑点头,停下来促膝交谈,大事小情的关心,帮忙。想来是那么的亲切。他还特别想起晚饭后,几家邻居欢聚在一起,说说话,打打扑克,平凡普通的日子却是过得开心快乐。
“二床的,液输完了。可以下地适当活动一下。”护士小姐声音在耳边响起,柳一鸣如获重释。他躺在病床上太累了,肌肉有些酸痛感。
“护士,我想到医院楼下院里走走,可以吗?”柳一鸣一连几天圈在楼内病房,他想到去外面透透气。
“可以,但在外面待的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多走动。”护士没正眼看他,撇下一句话,便推着医用护理车去忙自己的事。
柳一鸣小心地迈着碎步,挪到了下楼自动扶梯处,融入了蚂蚁大军中,来到了楼下。
出了楼,站在医院大院里,柳一鸣抬头望着天空,看着眼前的树木、行人,还有街道上的车辆,心里特别敞亮。想着自己这几天看病经历的过程和遭遇,从内心发出一句话:要健康地活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