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止是从前

作者: 关耳迟 | 来源:发表于2018-03-16 17:09 被阅读0次

第三轮面试合格,被问到什么时候方便上班的关口。

钟杳望了眼窗外,兀自开口:“你们这栋大厦,望得到旁边那幢楼么。”

是内心素质极好的面试官,并没有被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噎住:“你要是视力够好,能看得清对面在做什么。”

钟杳微微扯一下嘴角:“下周一入职。”

【一】

这是钟杳来这座城市的第二十天,梅雨季节恰好来临。在车站便利店各种地方丢了三四把伞之后,她下定决心就算是被淋死都不再买了。当然H市隶属江南,她敢下这种决心也是因为认定这雨下不大。

出了大厦门,她跟着手机上的地图,一路往来时的公交站走。

看到对面公交站的时候,钟杳关掉了手机,等着红灯变绿。

天空陆续有绵绵小雨下下来,有人在对面打开伞。钟杳抹了把脸,不以为意。

绿灯亮起,天变了脸,雨点极速的降落。钟杳把包放上头遮雨,往对面跑。就这么跑,头发也湿了大半,此时无疑是有些狼狈。她不知道的是,她这番样貌落入了遭受塞车的某人眼里。

何止在后视镜里看到钟杳,模模糊糊的,索性扭头看了眼。不远处张望公交的钟杳穿着黑白职业装,黑色小高跟露出细白的脚踝。就是睫毛膏染黑了眼睑,整张脸的表情垮下来,丧气得很。

见到这个表情,何止嘴角弯了弯,后头的车按了喇叭才发觉路已经通了。

钟杳被公交提示即将下一站下车的时候,一个愣神,直接从刚停下的站点下了车。结果越走越不对劲,但偏偏,越往里走,越是熟悉。

此时的何止早已到达奶奶家,他奶奶正在择芹菜的叶子,他拿个小板凳也坐在旁边帮忙一起择。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何止奶奶开口:“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下班早,来看看您。”何止住在离这个地方完全两个方向的地界,也是偶尔,才会来这儿。

“出什么事了?工作不顺心?”何奶奶夺过他手上的芹菜,防止他把该留下的部分也摘掉。

“奶奶,她来这座城市了。”何止开口,语气里的情绪并不分明。

“谁?”

“一个今天很狼狈的人,妆花的渗人,就算穿职业装也掩不住稚气。”何止复又拿起新的一把芹菜:“但这样了,我还是一眼认出她了,奶奶。”

“门口这个么?”何奶奶把择好的芹菜放到一边,起身后双眼盯着门口看。

这个住处隐秘在巷子深处,就算是经常来这儿送外卖的外卖员,也要打电话才能寻到这里来。但是隔着大门再隔一道虚晃的石拱门外站着的,分明是钟杳没错,何止诧异的差点掐断手上的芹菜。

【二】

钟杳在石门外站了许久,雨点越下越小,抹了抹有点模糊的眼角。不远处是一点点站起来的何止,她终于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地点。

在何止用了好多年的单反里,一步一景,这个地方各处的细微角落都存在那张36G的储存卡里。他曾经,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和她分享单反里的千百张照片。

有他去过的地方,路过的地方,至多的,是生活过的地方。

这条直街,和这个隐蔽巷道里的屋子。他分分明明的讲过,是他曾经长大的地方。

“何止!”钟杳近乎狂喜的喊出他的名字,脚步往里头走。

在自家奶奶若有所思的目光下,何止堂而皇之的装傻:“你是?”

“我是你小学同学啊!你以前想娶那个。”钟杳站在何止跟前,瞎话随口就来。

“奶奶好。”钟杳礼貌的问好。

何奶奶点点头:“马上吃晚饭了,阿止,带你同学去换身衣服。”

何止带钟杳上小阁楼,找了自己的运动服叫她换上。她换好爬下楼梯,底下何止靠着墙瞧着他。

“我……”

“恩?”何止挑眉等着她的下话。

“我来H市旅游,过几天就走…”钟杳甩了甩长长的袖子,何止走过来,帮她挽了几节袖口。心下也并不戳穿,这个人一直瞎扯慌,到底谁旅游是穿着职业装小高跟出来的。

“阿止,过来放碗筷。”何奶奶在门外唤着,何止应声。向钟杳指了卫生间的方向,叫她去抹把脸。

钟杳洗完脸出来,两人已经静坐着等她。四方桌上,何奶奶坐上位,两端有何止和钟杳。

“吃吧,不知道今天有客人来,没多少菜。”老人拿起了筷子,示意钟杳随意。

钟杳也小心翼翼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扣肉,眯了眼睛:“真好吃。”

何奶奶瞧了眼笑容娇俏的钟杳,俨然是小女生的模样。眼睛弯成月牙儿,微有湿意的刘海揪成了一团,露出了好看的眉目。

“小姑娘,阿止的小学同学我通数都见过,倒是不记得有你。”何奶奶道。

“我…..”

何止口中嚼着米饭,看了眼窘迫的钟杳。一直都是这样,瞎扯的话别人但凡有一点怀疑,马脚悉数露出来。

“叫什么?”

“钟杳,时钟的钟,杳无音讯的杳。”

“是个好名字,想必家里人用了心。”何奶奶替钟杳夹一筷子芹菜,笑着道一句:“怎么不远迢迢的跑来了H市,我们这小地界你怕是呆不久。”

没头没脑的一番话,钟杳手上的筷子一滞,何止抬头看一眼钟杳的表情。眼睫毛垂下来,静静地吃完一整碗饭,起身:“谢谢招待,何奶奶再见。”

然后,脚步缓缓地走出这间屋子,身影消失在石门口。何止突然感到心里一空,想起身追出去,被何奶奶拉下来。

“坐下来,把饭吃完。”

室外的雨又下大,何止狠狠心坐下来。

【三】

钟杳左转右弯的找了好久,复又回到公交站。抬眼看灰蒙蒙的天,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原来六点了。

她一直生长在北方,冷得时候干燥,寒意只侵了皮肉。如今来了南方,入了春的天气,还是冷得入了骨髓。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物,期望公交赶紧来。

恍惚间看到穿校服等车的高中生,因得有车驶来,男生提前一步将女生拉后一步,两人侥幸没被水溅到。钟杳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瞧着阶下小水洼笑了笑。南方的男生,都这么细致温柔么,像何止一样。

可多年以前第一次见何止,她分明不是这种印象。

钟杳刚到大学报道的那一天,穿着老旧的格子衫,黑色的牛仔裤洗得有点见白。暑假的时候长了大半张脸的痘,因为手贱扣了痂,留了许多的痘印。高三那会儿剪得超短发,长得还不够长。

旁的大多有家人作伴,她拎着行李箱,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因得长相和打扮,也未有学长过来帮忙,何止是那个学长。

眼睁睁看着何止接过了她旁边也是一人来上学的女生的行李,一眼看得见的眉清目秀。钟杳撇撇嘴,一个人处理完所有事宜。

完成后她走到阳台,往外面望,恰好看到何止拎了另一个女生的行李箱往这边的寝室楼走。两人谈笑风生,白衬衫破洞牛仔裤的何止,远远望过去有种特别朦胧的好看。

钟杳却嗤笑一声,在心里暗骂一声虚伪。

后来,是怎么才有交集的呢。

钟杳上公交车,坐完最后一个站点,下车慢慢走到租住的地方。废了好大劲也想不起来,后来她和何止,怎么就纠缠不清了。

你又何止是从前

【四】

何止把钟杳的黑白套装洗好挂起来,和奶奶道别。走得沉默的钟杳,虽然没有忘了包。但穿走了何止高中的运动装,和夏天常穿的平底拖,留下了这套衣服和小高跟。

八点多到家的何止,没有拉上窗帘,看着楼下的霓虹灯出神。他喝了口手上的啤酒,恍恍惚惚以为楼下有个短发小姑娘在挥舞双手,叫着何止何止。

钟杳,你为什么,又出现在我面前。

大学里的钟杳读建筑,何止恰好是年长一届的直系学长,所学课程的任课老师也有相同。

比如建筑设计的任教授,为人一板一眼的小老头。在Q大任职了大半辈子,最惜人才。那天是他少有的一次在大二的建筑班发怒,全因为全班四十来号人,没一个人的设计稿拿得出手。

“连刚入学没几个月的大一,都有学生画得比你们好!”任教授气急,放出PPT来。

在PPT上都明显简洁落拓的设计手稿,每一个接缝处都细致。保证美观的同时,空间利用得当,装饰风格鲜明。确实称得上任教授的大肆夸赞,何止摘下耳朵里的耳机。瞄到稿子右下角的钟杳二字,收尾利落的行楷。

是个很有才的小学弟呢,一定得收入囊下。

何止是在那张设计稿出现之后的一个礼拜见到的钟杳,上午的第二节课下,何止所上课的班级旁边凑巧是来上建筑概论的大一建筑班。

下课铃声一响,所有人都收拾了东西往门外走。何止随手拦住一个学生问:“你们班钟杳是哪个?”

见眼前男生一脸迷茫,何止补上一句:“就设计稿画特别好那个。”

“奥…”他往后头教室望一眼,指了最角落的地方。

何止今天还想得起见到钟杳第一面是什么样的,她坐在那,削着手上的2B铅笔。特别的不是削铅笔,而是她削铅笔的方式。右手拿着瑞士军刀,左手拿铅笔,尖儿往上手指抵在那儿削。

他当时就皱了眉头,心想这家伙是不是缺心眼啊,这么着不削着手才奇怪吧。

然后下一秒,钟杳的刀落在课桌上,捂了渗血的手指。

“没事吧,学弟。你这削铅笔的方法,是跟自己手指过不去吧。”何止凑近,坐到她旁边,想看看能否帮上忙。

“不关你事吧。”钟杳开口,清清丽丽的声音,转脸笑嘻嘻地:“我就是真想削手指,您也管不着。”

钟杳起身,收拾了东西离开教室,回话的机会都不给何止留。何止愣在那,很久才冒出一句话:“原来是个学妹,脾气还挺躁。”

何止拉上窗帘,把空了的啤酒瓶扔进垃圾桶,蒙被子睡觉。

【五】

终于到了星期一,钟杳换上最平常的装束,针织衫黑裤子和板鞋。长了的头发绑起来,露出好看的锁骨和脖颈。

天气开始放晴,钟杳路过有樱花开得地方,深呼吸一口。在拥挤的公交上把耳机塞进耳朵里,看着一路倒退的窗外。这个城市真好啊,有何止和春天。

新公司很大,钟杳应聘的岗位,是文员。Q大毕业的建筑系高材生,有一建资格证和优越工作经历的人。在这样一所建筑公司,应聘了文员一职。

面试官问她为何不应聘建筑设计师时,她只道一句:“我暂时,不想再当设计师了。”

钟杳接手工作很快,带她的人都在惊叹她的学习能力。做完事情后,她泡杯茶,往窗户外头望。

真的看到何止的时候,钟杳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而后失笑出声。

对面的何止,蓬着头发啃着老长一根油条。掏出手机给早就加了微信却连朋友圈权限都没为对方开启的何止发了条消息,是他啃油条的图。

没多会儿之后,何止放下手上的油条,冲对面望。钟杳冲他挥挥手,笑得一脸灿烂。然后,被拉黑。

午休的时候,钟杳气冲冲地去找何止算账。却被门卫拦在外边,说着没有员工牌不允许进里面。于是,下了班,她直直截堵在了这幢国立公司的外面。

何止出来的时候,她往大柱子旁边站了站。看他走到前边去了,恶作剧般从后面钻出来吓他。

“你幼不幼稚?”

听闻此话的钟杳一个愣神,眼神怯怯地看着看着何止:“何止,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俩的立场对调了?”

这下是何止愣了,皱着眉看她。

“那么何止学长,你还喜欢我么?”

看她不疾不徐问出这句话来,何止有些想不起当年的钟杳来。至少他印象里的钟杳,绝对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连面对告白的勇气都没有,永远都囫囵吞的糊弄过去。

何止扯嘴一笑:钟杳,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的。

看到何止负气离去的背影,钟杳在原地站了好久。

他们从前的立场,是怎么样的呢。

何止无止境的主动,钟杳的被迫接受和躲闪。

“钟学妹,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职位任你选,还有大把的帅哥可供选择哦。”何止在大一建筑的教室外趴着,问着坐窗口的钟杳。

正在做高数的钟杳抬头,淡淡瞥他一眼笑道:“你可以选么?”

何止猛地点点头,却见她慢悠悠道上一句:“我不去闲人聚集的地儿,也不喜欢你这款的。”

那之后,何止开始正式的追求钟杳。无非就是最简单的方式,对她好,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你又何止是从前

【六】

“钟杳,我给你买的早饭为什么不吃?”

何止看到她将鸡蛋灌饼扔到垃圾桶里的情形,站在她身后开口。

她没有丝毫不好意思:“我不吃这个。”

“不吃你也不能丢啊!”

“那怎么办?”何止被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噎得说不出话来,稍稍退步问一句:“那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

“不用麻烦了,我不喜欢吃早餐。”钟杳扭头就走。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何止没来找过钟杳,长到钟杳觉得是自己上次太过分以至于何止不愿再搭理她。可就在她有这个以为的时候,何止放了大招。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周五临期末,下午没课准备泡在图书馆里。

书翻了一半察觉到渴的时候,伸手去拿旁边的保温杯,被手快了抢先拿走。抬头,是何止。

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钟学妹,我们部门下午有个活动,要不要一起?”

她不回话,何止也不恼:“不去也行,咱们一直耗着?”

手里攥着她的保温杯,在一旁看她认真的誊抄字句。落笔的次序不急不缓,收尾有明显的顿笔,字帖恐怕是没少练。

天气已经冷起来,两人都已经穿上了厚外套。图书馆已经开了暖空调,两人在室内都脱了外套,露出里边的毛衣。何止着黑,钟杳穿着白毛衣。

夏天被晒黑的钟杳这会儿终于有点白回来了,脸上的痘印消了大半,头发的长度齐了耳朵。她用手把碎发别到脑后,听得何止在一旁小声开口:“钟杳,你还挺好看的。”

她呆了会儿,看何止哈哈一笑,猛地觉得被耍了,狠踹了他一脚。正想夺过自己保温杯的时候,何止捂着腿倒地,神色痛苦。

钟杳一下子慌了神,蹲下身子问何止:“何止,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直到何止被送往学校医院,还有点后怕。听到医生骂何止:“昨天才出院,今天又进来了?这位同学,你可真能耐啊。”

何止的右脚又被打上石膏,医生和一旁的钟杳嘱咐:“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做剧烈运动。最好修养着,别走太多路。”

钟杳连忙地点点头,一脸的惊魂未定,到底是小女生。何止趁着这时候开口:“钟学妹,我这又成这样了,你可得负责。”

“怎么负。”钟杳坐到一旁病床上。

“好好照顾我就成,比如我这一日三餐,一天课程你总得帮我完成。”何止笑着道。

“凭啥?”钟杳眨眨眼,表示不平。

“你说凭啥,我这好不容易能走动,你这一脚又给我踢残废了。人身自由,算是又没了。哎…”何止展露出一副哀伤状。

钟杳咬了牙,算是应下这回事。自那之后,何止在的地方,必定是有钟杳的。一起吃饭,一起复习,一起行走在校园各处。当然,是钟杳搀扶着用左脚一跳一跳的何止。

几乎是周边的所有人,都以为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连任教授也会在课上的和何止打趣:“女朋友的设计稿画得比你好这么多,你作何感想?”

“爱屋及乌,任教授你那么喜欢内人,就不能减少对我的敌意?”

整个班的人,听到何止的这番话都笑开了。

傍晚钟杳去男生宿舍楼底下喊何止去吃晚饭,放声喊了两句:“何止,何止!”

何止从阳台探出头来:“我马上下来。”

宿舍里的男生把何止背下去,对着他们两个人打趣了好久。

【七】

两人的再次照面,是在盛夏的直街。天色昏暗,钟杳坐在凉亭听老年歌唱者唱歌,头轻轻的点着。碰到了饭后和奶奶来散步的何止,起身尴尬的打声招呼,没人理睬微微的低下头来准备往租住的地方走回去。

何止和奶奶心不在焉的坐了好久,终于听何奶奶说一句:“去吧。”

钟杳迷迷瞪瞪的想抄小道,开了手机里的电筒,拐入黑暗处的路。何止疾步往钟杳离开的方向走,此时的天色全然暗下来。往前走有大路,还有三两条没有路灯,隐蔽在房子中间的小道。

他当即舍弃了大路,往最中间的小路走。步子迈的再大,都见不到钟杳的声音。

拿出手机,把钟杳从黑名单移出来。急急忙忙发消息:“你在哪?大晚上别往黑灯瞎火的地方走,你一个女孩子。”

何止等了一会儿,烦躁地把手机开了声音,继续找。

忽听得有女生“啊”地一声大喊,钟杳。

何止往声音源头跑过去,看到开着手机闪光灯的钟杳和眼前的一只比特周旋,一脸苦巴巴的。何止饶有兴致的在旁边瞧着看她怎么处置。

“谁家的狗啊,快领回家!”大喊的时候看到一旁站着的何止,疯一样地扑过去攥着何止胳膊。

“瞧你这点出息。”声音带笑。

最后还是何止把钟杳送回的家,小区一楼的安全门已经被锁上,钟杳暂时还没钥匙,只能等着有人回来把它开了。

两人去小区公园坐,不大的空档有大妈在跳广场舞,音响播得吵闹。

“钟杳,你的建筑设计师梦想呢。当年不是怎么都不肯和我留在B市么,如今怎么来了H市这么个没前途的二线城市。”何止开口浓浓的讽刺,他憋了好久才说出的这话。

只听得燥热的空气里,钟杳说:“何止,我在英国工作了五年。期间画过很多设计稿,有成功成为实物的,也有初稿就被驳回的。”

钟杳盯着不远处的香樟看:“成功的时候我就想,何止要是能看到就好。设计稿被退回的时候,我想何止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就算不和你袒露伤心,和你散散步也是好的。”

“我来H市,和当年执意学建筑一样,违背了家里所有人的期望来的。只不过,当年是为了梦想。现下,是为了你。”

何止听到这话,讪笑出声:“我怕是担不起。”

说完这话,兀自起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他也从来都是骄傲之人,当年不声不响的就被抛下,他一个人在消费极高人口密集的B市等她回来。

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看电影,所有工作上的烦恼一个人忍下来。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哪怕钟杳给他打个电话,他就立马去英国。

可是钟杳没有,几乎是断了所有的音讯。

两年后,他回家乡H市,听从家里的安排考了公务员。近些日子,终于答应了奶奶找时间去和老朋友的孙女见一面的间隙,钟杳却突然来了他身边。

何止走回去看到仍旧坐在凉亭的奶奶,突然有些无法开口。

“就这周六,去见婷婷一面吧,这孩子等你好久了。”

“好。”

【八】

周六,何止和季婷乐哉乐市中心一家很隐蔽的私房菜馆吃午饭,店主金励是何止的故交。不过大了他两岁,比何止早两年读的Q大。

从小和何止在一个胡同长大,对彼此的事都熟知,约在这其一是让金励见见,其二他这儿的装修风格和空间构筑是在让他很喜欢。

何止和季婷相谈甚欢的时候,钟杳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满头的大汗。

他看到钟杳的时候,手上的糖醋排骨差点没从筷子上掉下来:“你怎么来的?”

“公交啊。”钟杳笑眯眯地移了旁边的位子落座。

“这位是?”

“大学里的学妹。”何止把筷子放下来,介绍道。

季婷微笑问好,伸手和钟杳握一握:“能在这遇上,真是很巧啊。”

钟杳也笑“确实巧,不知两位这是?”

“看不出来么,约会。”何止的语气有点生硬。

“哦?”钟杳认真看着他:“何止,你要是和我说不想见到我了,我明天就走。”

“三年前我回H市的时候,就不想再见你了。”何止回看她。

良久,钟杳点点头起身。季婷看到何止垂眸慌乱的神情开口:“这个学妹,怕是你推了所有长辈安排见面的主要缘由吧。”

何止刚要开口的时候,金励拿了副碗筷走过来:“怎么让人走了?”

“什么?”何止看着金励有些莫名其妙的。

“阿止,你是不是傻。”金励坐在了原来钟杳离开的位子上:“你以为没人告诉她,她会知道你在我这儿?这世上怕是没有这种巧合吧。况且我这地儿熟人来了都得找三找,她初来H市怎么寻得到?”

“你就不觉得这地儿有点熟悉?”

听到这话何止才想到了些什么,把这家菜馆的角角落落细看一边。突然想起了初见那张PPT的惊艳,各种元素都是浓烈的钟杳风格。

“你以前是不是说过,想在小地界造出一个解构主义建筑,处于闹市却要隐蔽于闹市。”金励反问一句。

“你说什么?”何止激动地站起身,往钟杳离开的方向赶。

金励没有把接下去的话讲完,两年前钟杳回过一次国,因为何止。

这家店的设计稿,是钟杳赶了好几个礼拜的通宵赶出来的。那会儿正逢钟杳事业的低谷期,设计稿频频被打回修改,已经快成型的建筑也出了纰漏需要解决。

金励加她好友用的是任教授的名义,希望她接下馆子设计师一职,钟杳只回一句没空。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钟杳改了心意:“阿止很喜欢我做的菜呢,以后应该也会经常来吧。”

“阿止…?全名是什么。”

“何止。”

“设计稿的要求是什么,我尽快赶出来。”

“他应该和你提过,钟学妹按那个来就好。”

因此,钟杳把所有加急的工作赶完,并不急的放置到一边。专注这一张,花光了心力。画完后,她请了年假回国,去了H市。

金励去机场接的她,两人在车上的对话,全是关于何止。路过一幢楼的时候,金励道一句:“他在那里面,五楼。”

钟杳远远地望一眼,几欲落泪。

“这么舍不得,当年怎么抛下我们阿止就跑那么远。”

“我以为没那么喜欢他的。”

听到这句话,金励轻笑出声:“考虑回来么?那家伙好像现在还忘不了你。”

“暂时不行,我得回去把烂摊子收拾了。”钟杳把包里包装得很好的设计稿递给金励:“要是那时候,他还喜欢我。麻烦你通知我一下。”

“那我这设计费?”

“免了,谢谢你圆了何止的心愿,还有我的。”

金励想起那时候的一场会面,到如今也觉得钟杳这样的一个姑娘,绝对不枉何止这样喜欢一场。

何止冒着大日头冲出去,眼前的路因为红绿灯被车堵严实,焦急地准备往直走的时候。绿灯亮起,车辆散开,钟杳在对面冲他挥手:“何止,何止。”

何止大声回一句:“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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