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谬误、罪恶、贪婪,占据着我们的灵魂,折磨我们的肉体,我们哺育那令人愉快的悔恨,犹如乞丐养活他们的虱子。我们的罪恶顽固不化,我们的悔恨软弱无力,我们为自己的忏悔开出昂贵的价钱,我们欢快地折回泥泞的道路,以为廉价的眼泪能洗去我们所有的污迹。
——波德莱尔《恶之花》
天还没亮南落就被外边尖锐的叫骂声给震醒了,她揉揉太阳穴,隐约听到什么“奸夫”“混蛋”等词。她打开门,就见对门那对小夫妻在吵架,女人指着男人的鼻子,不知在控诉着什么,脖子都红透了。男人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嘴里叼着烟,眼底压抑着怒气,却也任由女人胡闹。
女人见男人没反应,哭得更凶了,越说越起劲。男人是个暴脾气,他终于掐灭烟头,狠狠地给女人一巴掌,女人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行了,臭婊子,你想让所有人来看我们笑话吗。”男人甩甩手,也没看南落,自顾自地下楼去了。
南落抵在门上,开也不是,关也不是,只好有些尴尬的说:“那个……要不进来坐坐?”
女人进来后坐在床头上抹着眼泪哭个不停,南落递给她一盒面巾纸,然后转身给她倒杯热水。
如果南落没有记错的话,女人叫高愫芳,男人叫王东,是对新婚夫妻,被困在这儿有一个多星期了,时间比南落他们早。他们的适应能力倒还不错,真正让南落对他们有印象是在二楼的饭桌上,俩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程度简直刷新到了一定的逼格。王东一口饭一口菜地伺候高愫芳。那股油腻劲儿,就差没把食物嚼碎了嘴对嘴过给女人吃了。
“嘤嘤嘤,这个鱼不新鲜啦,我不想吃。”
“好好好,咱不吃。”
“东哥,再来一口青菜,讨厌啦,人家不吃黄瓜啦嘤嘤嘤”
南落虽然一本正经的吃米饭,但身体已经抖掉一层鸡皮疙瘩。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可以发出这么细,这么柔软,这么……胶漆漆腻到不行的声音。这么想着,她突然就觉得扯着嗓子骂人的上司的是个不错的人。
“东哥,我想上厕所嘛。”高愫芳搅着手指羞答答地说道。
“好好好,去去去,我替你去上,宝贝儿。”王东往高愫芳脸上亲了一口,吃掉了她嘴边的饭粒。
“恩,东哥真好。”
南落手上的碗歪了一下,一旁喝鱼汤的刘生差点没吞下一根鱼刺,他暗叫了一声“卧槽,厕所都能替人上!”
“东哥,咱们一起去嘛那个绷着脸吃饭的大姐好可怕,一点表情都没有,好怕怕~”
“乖乖,有我在,那大姐一看就是克夫命,没男人要的,女人就该像你这样,又软又香,来亲个~”
没人要的大姐南落闻言额角突了突,没控制力道把筷子掰断了。
妈的这俩王八羔子,吃饭还能有多少表情,关他们什么事!!!
于是在这三天里,南落每次碰见他们在公共场合亲热时都会绕道而行。她怕火气上来往前踹他们两脚。
现在是和谐社会和谐社会和谐社会,不能动粗不能动粗。
南落把杯子递给高愫芳时,她已经停止哭泣了,只是鼻音里略带抽噎,她用饱含泪花的眼珠子盯着南落,好像在说我好委屈我好难过我好受伤,快问我快问我快来安慰安慰我。
呃……
南落觉得头有点疼,她不知道小夫妻为什么吵架,但她并不想八卦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太想听她诉苦。这种事情应付起来特别麻烦,况且她和高愫芳还没熟到互诉衷肠的地步。
“南落…小落落,我们吃早饭吧,我饿了~。”刚睡醒的刘生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趴在床沿上慵懒地说。
高愫芳显然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刘生装出来有些娘的声音可能让她觉得有过之而不及,那轻佻的尾音让她差点没抚稳杯子,她意味深长地瞟了南落一眼,话都写在脸上了,没想到你表面上看起来像一切皆空的禁欲女,原来背地里居然好这一口呢。
这误会大了去了,于是南落的头更痛了。
天空渐渐吐白,微弱的阳光正好穿透屋子的窗户,光线散布充斥整个楼道,屋子的阴霾消失地无影无踪,厨房外的餐桌顶墙上的镶嵌的骰子被阳光晒得通体发亮。
当南落一行人下楼到厨房时,餐桌上早就坐了些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妹夏圭和夏晴,身材臃肿的胖子大叔钱铣,趴在桌子上闷头睡觉等饭的男人赵炎,和坐在赵炎旁边戴着眼镜一刻不离书的女博士沈倪。
夏家兄妹见南落他们来,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南落点头以示回应,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这张长方形餐桌用古朴的檀木制成,与餐桌相配对打造的椅子共十张,南落和刘生来到这之后,刚好凑齐了十个人,就好像专门为他们定制的样子。
南落抬头,往顶墙望去,骰子周围缠绕古藤形状的壁画,古藤枝延伸之处刻満他们每个人的名字,而名字的正下方,正好对应着餐桌上每个人固定的位置。
也就是说,他们吃饭坐的位置不能任意更改。这是南落和刘生第一次吃饭时,女博士沈倪告诉他们的,她说有一次钱胖子坐到赵炎的位置上,结果他塞进嘴里的米饭混了好几条蠕动的蛆虫,西红柿汤里飘着几根白花花的手指头。吓得钱胖子脸都煞白了,一直止不住干呕,躺在床上好几天没有食欲。直到他们摸清其中的玄机,按着藤曼上的名字就坐,没再出现食物掺和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按着骰子环绕的规律,主位上下有两人,分别是靠近门槛的南落,和正对面靠近厨房的林柯,以南落的视角,左右各四人排列,按顺序左边为钱铣、沈倪、赵炎、夏圭,右边刘生、李崇明、王东、高愫芳、夏晴。
南落陷入沉思,每次饭点从来没见到林柯,李崇明也鲜少下来过,除了头一天带领他们来到这儿的林柯外,南落他们根本没和李崇明打过照面。最奇怪的是,南落默数了一遍,他们根本不是十个人,是十一个,而餐桌上只有十个位子。南落仔细端详餐桌顶上的画,仍瞧不出任何端倪,但一股奇怪的念头从她的脑子里闪过,一瞬间她又压了下去。
对了,平时高愫芳是腻在王东腿上吃饭的,所以不需要椅子。墙顶上王东和高愫芳的名字也是缠绕在一起的。可小夫妻一吵架,高愫芳被王东呼了一巴掌,虽然王东还没来,但也不敢坐在一起了,于是她只好站在南落身旁,显得十分突兀。
南落还没琢磨出头绪来,就被刘生的惊呼声给吸引了,这声音虽小,但也把趴着的赵炎给吵醒了,他有些不爽地瞪了扰人清梦的刘生一眼,随即被一阵肉包子香味给吸引了。
众人皆朝着香味弥散的地方望去,南落和刘生俱是一惊,因为端着大肉包子从厨房出来的正是昨夜杀气腾腾的女管家!
南落和刘生有些背脊发凉,刘生抖了抖,有种她一靠近就撒腿就跑的架势。
可女管家笑盈盈的放下包子,招呼着他们吃,那表情要多亲切有多亲切,全然没有昨天的戾气,与昨晚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南落和刘生面面相觑,愣是不敢动面前的包子,谁知道里边到底是猪肉馅儿还是人肉馅儿的。
南落把包子推给食髓知味的钱铣,自己夹了点咸菜,拌着稀饭喝了下去。
这顿饭大家都吃的很安静, 一想到不知道在这鬼地方待到何年何月,大家都有些惆怅,连平时话最多的刘生也没什么精神。
下午的时候,南落一个人在雪地里踩着雪玩,看着雪地上一排排脚印,她摸了摸自己冻得发红的鼻子,觉得有点傻。突然,不远处林子里发出一点动静,南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色背影,好像是林柯,这个方向……她瞟了一眼远处的阁楼,略微思忖片刻,便果断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居然跟丢了,林柯消失得无影无踪,南落走路越来越吃力,积雪越陷越深,明明只要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阁楼,可是南落感觉她越走,离阁楼就越远,最后搜寻无果,南落觉得冷,便决定回去。
刚踏进大门,她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一转头,就看到高愫芳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稍微后退一步,问:“有事吗?”
高愫芳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那哭得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南落四处瞅瞅,周围空无一人,心里暗自肺腑道,这应该不是她欺负的吧,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揍过人了。
“那个…我要洗澡,可是我害怕,你可不可陪陪我嘛,我真的害怕啦~”
感情这姑娘哭的跟孟姜女似的就因为想找个人陪护她洗澡。
南落的眼角抽了抽,哦,明白了,小夫妻还没和好呢。撂在平时,王东会拿着浴巾站在门口守着他的小媳妇,高愫芳贼爱干净,一进浴室就能洗两个多小时,女博士沈倪都怀疑她在里边搓出一皮来了。要不是排队等洗澡等得不耐烦的沈倪盯着王东看,他指不定就踹开门和高愫芳来个鸳鸯浴了。
眼下没有旁人,高愫芳招人厌的性格让屋子里的人不怎么爱搭理她。她可能觉得安静内敛的南落比较好说话,于是就来求求她。南落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好象征性的拍拍高愫芳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跟着她往浴室走去。
浴室和厕所连在一起,都在一楼过道的尽头,没有窗户,十分隐蔽,一点儿也不透气。洗手台的手龙头是坏的,水一滴一滴往外漏,浴室的灯管貌似烧坏了,整间浴房陷入黑暗里,确实有些渗人。南落能从空气中闻到混在香皂里淡淡的铁锈味。
她掏出手机,百般无聊地点开愤怒的小鸟玩。
“南落姐,你要不也来洗洗~”
南落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大姐你都进去好几个小时了还没洗好?
“我不洗,你快点儿。”南落不耐烦道。
南落突然察觉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因为这声音的方向…南落斜悌了脚下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袭又长又厚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起死死地缠在南落的脚踝上,头发的主人用舌头舔了舔南落的小腿,这个人头露出森森白牙,一脸天真地往南落的腿上蹭。
这时浴室的门开了,南落转身过去。
高愫芳裹着浴巾,裸露的胳膊上布满层层叠加的红色疤痕,脖颈以下不停地往外冒血,划过胸前那一点红色的痣,染红白色的浴巾,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扩散开来,在昏暗狭小的浴室里显得十分诡谲。
南落:“......”
WTF,这高愫芳竟然不是人!!!
事实证明,有的人在极端害怕的情况下总能立即冷静下来,南落就属于这种人。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测算了一下逃跑的距离和被抓住撕碎的可能性。最后她决定什么也不干,继续低头玩愤怒的小鸟。
高愫芳:“......”
她似乎头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人,人头飘到南落面前转了几圈,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然后人头抵在南落头顶上方,用头发撩拨南落的耳朵,问道:“你不害怕?”
“怕什么?”南落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仔细发现的话,她触在手机的屏幕上手指轻微地发抖。
“我…我有夜盲症。看不见,什么东西在挠我?”南落面不改色的说,声音却有些打颤。
高愫芳闻言,便把头移到南落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缓缓的朝南落的眼睛撮过来,南落发着虚汗,但强迫自己死命睁着眼睛,当她感觉那尖利的指甲快触碰到她的眼膜时,高愫芳没再动作,人头飘回自己的脖颈上接了回去。
南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高愫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爱是什么 ?”
南落差点没朝高愫芳磕个响头,现在的鬼都这么有涵养的吗!脑袋摘了把她吓得半死就问她情啊爱啊是个啥东西?她芳龄二十一,人生还没过半呢,恋爱没谈,小手没牵,连亲个嘴都没有过,爱你个老祖宗,这么有深度的问题问她不合适吧!南落心里直翻白眼,但面上可不能这么说,保不准小命就在这交代了,于是她认真的想了想,僵硬地说:“不……不清楚,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像王东和你那样的,也是一种爱吧。”
“就他?”高愫芳轻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她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地朝南落靠近。
“钱胖子,给你送毛巾来啦,开门。”
隔壁男浴间传来刘生贱兮兮的声音,高愫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下手。
南落脑瓜子可没有当机的时间,她立刻抓起洗手台上的衣服往高愫芳身上扔,也没看她的表情,一股脑地往外冲,顺便把刚出男浴门的刘生给拉走了。
“小落落,怎么啦?啊!你头怎么流血了!”
“别回头,那不是我的血。”南落加快脚步,往二楼上去,她有一个猜想。
刘生一头雾水,他忍不住回头,就看到高愫芳倚在门边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们离去。刘生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赶紧转过头来。
俩人跑到厨房,南落歇了一口气,就搬起一把椅子驾到饭桌上。
“你,你要干什么?”刘生问。
南落避开骰子,在壁画上每个人的名字仔细摩挲,当触到王东和高愫芳的名字时,南落像再次确认般摸索着,继而答道:“手感不对。”
“什么?”
“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是刻上去的,只有高愫芳,她的名字没有刻痕,墙上没有凹陷,她是画上去的。”
“那是什么意思。”刘生不明白。
“刘生,你去厨房,切颗柠檬,上面再撒点盐。”
刘生依言照做,他把柠檬递给南落,南落把它按在高愫芳的名字上,不稍一会儿,柠檬下冒出丝丝黑气,高愫芳的名字就这么擦除掉了。
南落把柠檬伸到鼻子嗅了嗅,酸甜的清香里混合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是血。”
刘生骇了一下,脚底发凉,磕磕绊绊地说:“不…不带这么……吓人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刘生,你昨晚说过,女管家宰的那具女尸胸前有颗痣?”南落说道,她自己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
“啊,对,长头发,胸前有颗红痣。”刘生听见自己回答说。
“那是高愫芳。”
“哦,是她啊,我说哪个倒霉蛋…”刘生一惊,瞳孔骤缩,“什么!!!”
南落把椅子搬下来坐下,按住自己发抖的双手,继续说道:“浴室里,她左胸上方就有一颗红痣,手臂上全都是刀疤。现在想想,她身上那么浓的香水,是为了掩盖躯体腐烂的气味。”
刘生跌坐在地上,彻底傻眼了。
南落想了想,就不告诉刘生那高愫芳脑袋摘的那叫一个利索,说出来指不定把这孩子吓成什么样。
这时陆续有人进来了,南落看了看墙上的挂钟,19:40。快到晚饭时间了,她把刘生拉起来坐到位置上,自己也渐渐恢复镇定。
刘胖子,沈倪,赵炎陆续进来。
夏家兄妹进门,仍旧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晚上好。”
“晚上好。”南落回道。
不一会儿,一位陌生的男人走进来,他胸前挂着一个阴阳仪,手里提着方便面,看都不看他们,就坐到刘生的旁边,打开方便面,嘴里吸溜吸溜地吃起来。
刘生旁边的位置…南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是素未谋面的李崇明。
胆小鬼刘生没心没肺,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他见自己身旁终于有人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最主要的是李崇明的方便面那味儿让他有些馋。
“兄弟,你这几天怎么没下来吃饭过?”
“你这方便面打哪来的?”
“朋友你这是哪儿的人啊?”
哪想李崇明是个雷打不动的主儿,一点儿想搭理刘生的意思都没有。刘生被讨了个没趣,却仍旧厚着脸皮缠着李崇明,眼里对着李崇明的方便面冒着精光。
这时又来了一个人,来人挽起白色毛衣的袖子,手里提着一支蜡烛,烛光把他光洁白皙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然而棱角分明的五官却透着一股冷峻气息。是林柯!
南落有些诧异,其他人也是如此。因为这位把他们带来这儿的引路人从来没和他们同席而坐,谁也找不到他的踪影。
“林小哥,今天怎么想来这儿吃饭了?”钱铣小心翼翼地发问。
“今晚有大餐,当然得来一趟。”林柯没看钱铣,冲着南落眨眨眼睛。
南落装作看不到,低头玩愤怒的小鸟。听见林柯嘴里说的大餐,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蜡烛燃尽时,王东也进来了,他的表情略显疲惫,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铛!铛!!铛……”
墙上的挂钟响了,八点整。南落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十个人一个都不落地坐在这里。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女管家一丝不苟地摆满了食物,这次的食物偏西式,有烤鸭,牛排,煎鹅肝,意大利肉酱面和奶油蘑菇汤。女管家给每个人倒满红酒,又端着一个金属盖着的大盘子静静地站在旁边。
“怎么了,把菜都上齐啊”钱胖子嘴里咬着一个大鸭腿,含糊不清地说。
女管家仍旧笑盈盈地,不发一语,像是一堵背景墙。
“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林柯摇了摇红酒杯,似笑非笑地说。
话音刚落,房间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众人抬头一看,那颗镶嵌在墙顶的骰子仿佛挣脱束缚般掉落下来,砸在王东的脑门上,本来就心情不佳的王东被砸了个眼冒金星,怒喊了一声:“操!”
林柯放下酒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嗤了一声。
骰子一落地,比冰淇淋融化的速度还快,瞬间化成了一滩血水,凝成了一个字。
“欲”
物欲,得欲,情欲,权势欲……
世间万千欲望,都在人身上显现,人并不全是无欲无求的,单一个“欲”字,根本囊括不了一切。
在座的人有恍然,有不安,有惊恐,有焦躁,各种情绪混杂在内,就连一直在吃方便面的李崇明几不可闻地皱了眉头。
这时女管家把餐盘放到王东面前,打开金属盖子,缓缓退了下去。
“啊!!!”王东瞪圆了眼珠子,尖叫了一声。
众人朝他望去,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餐盘上摆着的,是高愫芳的人头,高愫芳显然是死透了,但眼睛并没有合上,角膜高度浑浊,正对着王东,让他产生高愫芳在怨毒的盯着他看的错觉。
林柯轻轻启唇,冷冷地说:“来这里的,都是罪孽深重的人,你们该庆幸能有个赎罪的机会。”
“赎你妈逼!!”王东朝林柯扔了个酒杯,林柯一歪头,酒杯就砸在了墙上。
王东拿起桌上的餐刀,表情有些扭曲:“臭婆娘,死后也不安生。随便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多好,竟敢来污我的眼!”
话毕,他便用刀插在高愫芳的眼睛里,然后再抽出来,高愫芳的眼球就镶在了餐刀的中央,王东把眼球拔出来,踩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发了疯似的凌虐高愫芳的脑袋。
南落甚至看到他把高愫芳的脑浆挖出来,然后在手里捏碎。
众人看得一阵恶寒,期间钱胖子和赵炎上前试图制止王东的行为,结果差点被王东划了一刀,夏圭双手遮住妹妹的眼睛,自己的脸一阵惨白,王东彻底疯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一股脑儿只想摧毁这个枕边人的脑袋。
房子又开始抖动了,餐桌上的东西不停地晃着,餐盘杯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四面墙壁有些皲裂的迹象。
南落看了看周围,又看了一眼林柯,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巴,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南落觉得头有些眩晕,身体有些发软,她咬破舌头,让阵阵的疼痛伴着血液在口腔里蔓延,她提着一口气,冲恍惚的刘生喊道:“刘生,周围有点不对劲,快按住王东。”
刘生置若罔闻,居然合上眼皮,沉沉地睡着了,其他人也停止了动作,俱跌倒在地,昏睡了过去。
周围不断在崩塌,南落感觉到一切在粉碎,她不停地往下坠,似乎陷进一个无底洞,她听到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呼吸渐渐有些困难,她突然就不想挣扎了,默默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她的脑子瞬间一片清明,她看见了林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往上一提,南落就撞进他僵冷的胸膛,那股冷冽的气息令南落全身打了个机灵,她立刻与他拉开距离。
林柯没说话,却一脸坏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某种桀骜不驯的意味。她突然就想起以前不知在哪里看过的一段话:
如果有天堂,这里就是天堂;如果有地狱,这便是淬満剧毒的战斧,那沉重的力量,足以轰碎地狱的高墙。
很显然林柯二者都不是,他就像深渊里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用温柔的外表诱惑你,一旦被他掐住咽喉, 将一招毙命。
【小剧场】
南落: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迷魂汤?
林柯:我不是,我没有。
南落:那为什么每次看见你心都跳的特别快?
林柯:因为你爱我爱的深沉。
南落:爱个屁,让你装神弄鬼,让你装神弄鬼,看我抽不死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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