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件里的故事

作者: 魔嶟 | 来源:发表于2022-10-07 00:04 被阅读0次

    听闻旧居故里将要落实国家政策开发,我打心底为乡村落后的经济即将提升而感到高兴,阻扰了几代人走向山外的巍峨山头一瞬间成了人们心中的致富之地,大家知道,它将会成为通往外界的繁荣之门。

    父母在忙着招待县领导时,我慢自踱步走入了祠堂,在一众灯火飘摇中看着祖先们的牌位,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罢,我都一一作拜,告诉远在天边的他们通往山外的梦想即将成真,在虔诚的祭拜过后,留意爷爷的牌位旁,与众不同的放着有些年岁的老物件——一只号角,它陈旧却不显粗糙,反而色泽光润,与周旁摇曳的烛火相眏和,那片光泽流转于我眼中的是一些儿时零碎的回忆——那入侵的山贼,草原上成片的牛群,以及爷爷去世前最后吹响那心中不灭的信仰。我依稀的记着,号角是成双的,记忆提醒着我它还有另一对散落在这村里的人间。

    午饭后,县领导道明谢意后,决定去那片山上故里走一走,勘探有关地形,以此更好的制定开发项目的步骤,我放下碗筷,冲着父母说道:“爸妈,我为领导们带带路,顺便再看看山上的故居,这以后,怕是看不着了。”父母点头同意了。

    经过一番攀登跋涉,我到达了这片曾经生活的地方,在身后领导们惊叹于此地之空阔时,我努力捡拾残缺的记忆,在崩塌了一地的砖瓦碎片中寻我旧时故里,循着山泉水发源地的靠近之处,看见了旧居生命的残余——那座我与爷爷一起生活过的老屋,如今只剩断木残梁,留下满地的回忆。

    领导们示意我他们将去别处走走,我愣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在呆立片刻后,开始于旧居之地寻找另一个号角。那曾经的生活之物,早在我们走后的岁月中经历风吹雨打,挣扎成了一摞摞碎渣与黄土混凝,我望过去,好似记忆都与其凝固,难以挪动半分入其中。

    好在,一番找寻后,我终是在碎瓦烂木下见到了那另外一只的号角,它没有损坏,与祠堂里的在外形上一模一样,一眼便能认出其是一对,却又有些不一样,祠堂里的号角,守护着往年的旧事;而旧居的号角,在风雨磨难中继续吹响延续山里的故事。

    手里捧着这件神圣的老物件,我于他均匀粗细的吹口中窥探到了有关那个年代的记忆,在这个占地数百亩的荒地似乎在脑海中又呈现出了人来人往的繁荣景象,抖落号角上的尘土,恍惚间传来嗡嗡的响声,与山泉水滴答滴答的奏和,解开了旧居回忆的洪闸。

    我依稀记得,爷爷本只有一只号角,我大些后,父母奔赴山外谋生,与爷爷相依为命,在传授我吹号角的技巧后,决定用牛角为我打造一只号角,于是便有了祠堂里的那一只。爷爷曾告诫我,号角是神圣之物,不能随意吹响,我对此不以为意,直到某天夜晚爷爷发现山贼入侵后,于满天星辰下吹响那一声嘹亮的号角,村庄在那一瞬间点亮如白昼,伴随山壁传回号角的散声,村民们一拥而上擒住山贼,我在爷爷身旁,抬头仰望号角的光辉,明白了号角声是团结的声音,号角是人们心中的无可替代的召集。

    浸入清冽的山泉中将号角的尘灰随流水缓倘,在愈发干净的号角中听流水撞击将它吹响,咕噜着的一圈圈泡泡生而又碎裂,在一次次重聚炸开中我聆听到了号角的悲鸣,那是留恋这片村庄与草原的声音。

    记忆中的这座山上本是一片繁荣的村庄,后因为生存困难才不得已转移山下,那时的我不明白人们的忧伤,只听得爷爷吹响那许久未现的号角,一声又一声,把全村的牛群聚集,再赶至山下,一声声的号角声中,牛群似也不舍陪伴它已久的草原,走走停停不愿离开,现在于回忆重新听那一声声号角,只觉生活的无奈,号角的声音留给了大山最后的印记。

    再后来,记忆就清晰了,那是在山下的除夕夜,一个本该阖家欢聚的时刻,送旧迎新的时刻,爷爷却在床榻上奄奄一息,我们全家守着,陪着他说着一些说不尽的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爷爷让我取来了号角,不顾我们的劝阻,捧着这件陪伴了他多年老物件,用生命的最后一口气吹响了整个除夕,安静的夜里,一如当年山上捉盗贼那般场面,全村的人都来了,雪落满头,就那么静静的在我家门前站着,凝视着爷爷垂落的手与死死抓住不放的号角,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当年漫天星辰下嘹亮的号角声中。

    日落西山,把我从回忆中唤醒,领导们招呼着下山,我挥一挥手,把号角举过头顶,任其在阳光下闪烁光辉,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我吹响了手中神圣的号角,这件老物件再次传出了嘹亮而有力声音,在落日余晖中,一声又一声,传向遥远的天际,延续爷爷心中那一代人的回忆,吹响埋藏在号角中大山里的故事。

    也许,值得回忆的不止是物件本身,还有其中那些被岁月淹没的故事。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物件里的故事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bobvar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