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沙天

  这星期一直晴好的天气，周日突然变了脸，天空混浊又昏黄，暗沉沉地压在头顶。

  连续三个周末，先生都加班，好不容易今天休息，还赶上这样糟糕的天气。说好陪我出去玩的，恐怕又要变卦。

  没想到早饭后我一提出去玩，他竟然答应了，临出门嘱咐我戴上口罩，不然出去就成了吸尘器。

  湖边的风仍旧清爽，并没有沙尘。四野无人，只有我们俩沿着木栈道并肩而行。太阳是一个小而苍白的圆球，从天空高处的尘沙中勉强散发出黯淡的光。树没有叶子，湖边浅水中的芦苇、岸边和小丘上的草依然枯黄着，放眼望去，天地间仿佛一张巨大的黑白老照片，经过多年的日晒，退色成棕黄。

  这让眼前的一切有了一种陈旧的历史感，透着淡淡的沧桑。地老天荒，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他说我有几丝白发没染着，让我回去补一补。望着他鬓边的星点银白，我笑了。皓首白头的两个人，散步在地老天荒的时光尽头。你在说，我在笑。还要什么呢？真的己经别无所求。

  第一次在这种扬沙的天气跑出来玩，我自己没想到，大概他更想不到，我内心里竟是这样美好而满足的感受。男人需要很多年的相处和磨合才能懂得一些女人的心思。记得十年前去云南旅行，为了几个茶蛋他还能把我气够呛呢。

  记不清是去哪一个景点了，其实刚吃完早饭不久。但是景点里有一些商贩卖各种小吃，不知怎地，那会儿就看茶蛋眼馋，三元钱一个，比外边贵好几倍。他竟然没给我买，说不值这个价钱。回去的路上我气鼓鼓地不说话，他可能反思了很久才猜到大约是因为没买茶蛋的缘故。旅游大巴在高速服务区休息的时候，这位先生跑到超市买了一堆塑封的卤蛋。

  我拿出一只咬上一口，差点吐出去，那东西口感如同橡皮球。“就想吃个茶蛋都没舍得给我买，这个皮球太难吃，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只是觉得那么小的鸡蛋不值那个价钱。”“哼，以后出门再也不能听你的话，说什么空着手什么都不用拿，我身上要带多多的钱，见啥买啥！”他默默地吃了两个“橡皮球”，剩下的扔掉了。

  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个星座分析，处处男的一百零一个特征，简直就是先生的“使用说明书”。其中有一条说:有很多人误会处处男抠门儿，实际上他们在认为“值得”的东西上花钱是非常大方的。难怪他说不是不舍得，是那个小鸡蛋不值得。那时的他并没有学会考虑“老婆要的”，他的思维只针对货物不针对人。

  可不是嘛，买辆车他也没舍不得，买衣服问他买啥颜色，他都会说每个颜色各买一件，买鞋、包、化妆品，他总说买点好的，除了那个茶蛋，从没觉得他舍不得给我花钱。这么一想，我倒觉得自己有点小气、不讲理了。先生也吸取了教训，之后再出去旅行，只要老婆想吃的，也不问价钱，跟在后边付帐就对了。

  想起这些，我偷偷瞄了瞄他，又笑了。看在他这种天气还愿意陪我出来疯的份上，一会儿回去买点大骨头，给他做点好吃的。

  四点半他健身回来喊饿了，我说“妥嘞，翠花，上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