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耳机,好像面无表情,对,至少看不出任何叫的上名字的神情,是的,此刻眼里的世界和她整个人一样,都是个复杂的综合体。
她看见小学的时候独自住过的出租屋还悬在哪儿,那是个简陋至极的小屋,用砖砌成后抹了一层水泥,上面盖了个石棉瓦,墙与瓦之间的缝隙好像能透过或进出任何东西,日光,月光,侧飞而来的雨滴,寻光而至的蚊蝇……还有,那个用几块板铺成的床总是吱吱呀呀的响,还不时蹭下墙围布,而且那个墙太粗糙,墙围布本来就贴不紧。这个小城的夏季热的很过分,在楼顶的石棉瓦房里热的要死,她小小的一个人,端来一盆一盆的水泼在墙上,以为会凉快一点,可是蒸发之后就真的成了蒸笼……
路过,她看见那个小窗,还开着,像以前一样?她记得那时她老是跑在那个楼底下叫人,那是一个同庄的大姐姐,她的屋子总是收拾的很干净,做的饭也很好吃,她在那她无助的童年里,像一道光。可是,如今好久不见,已为人母……
往前走是她念过的小学,已经和旁边的另一个小学合并,名字也改了,院内的石榴树不见了,贴过光荣榜的牌子也不见了,她记得那时候她总在前几名,还有,她的数学从来都是满分,因为她深刻的知道,父母辛辛苦苦供她来这里念书,是为了什么。
校门口买小吃的小摊还在,胖嘟嘟的老奶奶不见了,接手的是她的儿媳,她大概,不是,她一定忘了,或者,一定认不出她了。以前她总是不睡午觉,很早的到大门口,买一个五毛钱的小奶糕,舍不得咬,一口一口的舔。
买麻花的地方倒是还在,只不过挪了一截,不远,可能,麻花还是很脆很甜,经常在哪儿要麻花吃的“田飞龙”不知道还在不在,听说他曾经是这里的“黑老大”,很牛的那种,后来不知道咋了脑子变的不正常,经常犯事,好多次被抓走又很多次被放出来,是因为他在监狱里一次要吃好多个馍馍……这个关于他的故事,好像人人皆知,包括我们。
她走过那个买衬衫的商店,记得她曾经想给爸爸买一件,可是她从来没攒够钱。
那是市医院,已经变得老旧,她清晰的记得,舅舅出车祸以后在救护车里是怎么的血流成河,外婆,舅妈和妈妈们哭的是怎样的撕心裂肺,手术室外的等候是怎样的漫长难熬……
再走,她突然看见那个路边的凳子,她曾经和一个追求她的男生坐在那里,他拉了她的手,甚至拥吻了她,说不准她再跑了,他要陪她去任何地方……莫名的,她穿过三条人行道,走到那个凳子前,已经变得残缺,但还算干净,她觉得她应该再坐一坐,好像滚烫滚烫的,楼上装的空调,外面不时往下掉水,她只好起来,再穿过三条人行道往前走……
好像是有点儿累了呢,正好到了街心花园,可以坐着休息一下。她看见以前的广告牌已不见,多了绿化和休闲椅,她坐下来,旁边一个年轻的妈妈也坐着,看着她的孩子在空地上操作机器人,嘴角微微的笑……
耳机还戴着,唱着不知名的歌曲,突然一个小姐姐过来好像在问她什么,她摘下耳机,小姐姐问小吃街一条街在哪里,她突然不确定,她记得那边有一条,便指给小姐姐……坐在不远对面的一位小哥哥突然指着另一边说,搬了,那边过去全是……然后她听见小姐姐给小哥哥连声道谢后顺着另一边走了,她就又戴上了耳机。天渐黑,人渐多。她一笑,无法名状。
她大概在想,哦,原来已经活了这么久。这些年来,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