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你爱过吗？

蝴蝶，你爱过吗？

我知道，所有男孩都喜欢林小雅。

林小雅真的很漂亮，她的漂亮超乎了人的想象。那种美仿佛是带毒的，美的有些邪性，甚至让人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林小雅是我的好朋友，从小到大，我们形同手足，我一直是她的陪衬。有些女孩天生是一些漂亮女孩子的陪衬，我的平凡与普通更衬托出了她的不俗——她高高的洁白的额头，修长的腿，如瀑长发，美丽的大眼睛似一潭秋水，不，这些还不够，她还有足够的聪明，我们班的第一名总是她拿，尽管我很努力，可是只能拿第二名。

有很多男生接近我，我知道他们是为什么。在他们眼中，我是个中性的女孩子，他们可以和我说心事，他们问我，林小雅喜欢什么颜色？林小雅最喜欢吃什么？他们问我的时候装作无所谓，可我知道他们喜欢的是林小雅。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刘云飞也会喜欢林小雅。

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真的，他怎么能喜欢林小雅呢？他多么狂野啊，而且，他是老师眼中的坏学生，他吸烟喝酒无所不通，还翻墙出去看电影，在校门口和别人约架。他不屑于和任何人说话，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桌。

他的眼神忧郁，喜欢捧一本卡夫卡看，文科班的学生，如他一样有才华的人不多，我偷偷看过他写的文章，他不是不聪明，他只是不屑于学习。

如同无法想象他会喜欢林小雅一样，我也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他。

当我语气中流露出对刘云飞的好感时，林小雅以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小月，你不会喜欢他吧？他那种小痞子怎么可能让你喜欢呢？你看他那副流氓样子，让人瞧了就想开除他！”

这就是林小雅对刘云飞的感觉。但有一天，刘云飞在路上拦住了我，我心里怦怦地跳着，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

他的确给了我一封信，他鬼魅地笑着，充满了野性的美，他穿着蓝色的牛仔裤，张扬的脸在黄昏里更加英俊迷人。真的，他的身材怎么会那么好呢？一米八的身高，加上一张类似吴彦祖的脸，我深深地迷醉着，在夕阳中看着他，发着呆。

是给林小雅的情书。他说：“请你，请你帮我这个忙。”

我无法拒绝他，我竟然舍不得拒绝他，但我心里微微地酸，微微地凉，我是一只不好看的毛毛虫，林小雅是一只美丽的蝴蝶，我们之间隔着好长的银河。

“好，”我说，“我试试。”其实我知道林小雅不喜欢他。可是，我怎么忍心伤害他 ，怎么忍心告诉他？

那时我们还有三个月高考，我知道这样心猿意马是不对的。可是，可是我怎么管得了自己呢？

刘云飞等来的判决很残忍，林小雅居然把刘云飞的情书贴到了教室的墙上，当刘云飞路过林小雅身边时，林小雅冷笑着说：“什么时候能轮到你给我写情书呢？你想想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我的心缩成了一团。我看着刘云飞，他的眼睛里全是冰凉，那么凉那么凉，如一口井那么深，我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刘云飞转身走了，留给我一个孤独的背影，我趴在桌子上好久好久。刘云飞，对不起。刘云飞的受辱好像是我的受辱一样，我心里的难过并不比他少。

当人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交到我和林小雅手里时，林小雅高兴地说：“小月，我们又能在一起四年了。”

是林小雅让我报的人民大学，她说：“我舍不得离开你。”她没有再提刘云飞半个字，也许那样的男生在她眼中只是过往云烟吧。可是我呢，我怎能轻易，轻易就忘掉呢？

刘云飞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好，他落榜了，成了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他天天喝酒，常常打架。据说，有一次公安局还把他抓了起来。也许那次情书事件把他的自尊全抹杀了吧，或者，他根本就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这样下去，他会毁了自己的！

我给他写了第一封信，我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唤醒他！

那封信，我是用林小雅的名义写的。我说；“刘云飞，原谅我，那时我不懂事，所以伤害了你，请你一定要努力啊，明年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相信他一定会回信的，因为他真的很爱林小雅。

果然一周之后，我收到了刘云飞的回信，他写道：“谢谢你啊，林小雅，因为你的那封信，我已经决定回去复读了，请相信我的能力，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我说，“以后每周我都会写信给你。”

从那以后，每周我都以林小雅的名义给刘云飞写信，给他寄复习资料。半年之后，刘云飞给我寄来了他的成绩单，他以不可思议的成绩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期中考试，他的成绩全年级第一名！

这一切，林小雅不知道，她上大学以后又理所当然地成了校花。照样那样忙，不仅是文学社长，还学舞蹈······她的时间总是那么挤。当然她也开始谈恋爱，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她总是挑三拣四，环肥燕瘦，好像总是不如意。那时，我正鼓励着一个男生努力地考上好大学，我想，只要刘云飞考上好大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原谅的。

一年后，刘云飞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成绩考上了浙江大学。林小雅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她说：“不会吧？”但转眼，她就又忙着和男友约会去了。

但刘云飞给我的信却说：“林小雅，我爱你。从你给我的第一封信开始，所以不要离开我，你如果离开了我，我所做的一切将毫无意义，我将会退学，继续自己的流浪生涯。”

为了刘云飞，我继续扮演林小雅，我也为刘云飞定了三条规则：一是不许和我通电话，因为我喜欢写信这种古典方式；二是不许见面，除非四年之后我们考上北师大的研究生，因为我想先读书；三是把我们的秘密维持下去，这是两个人的爱啊。

那是我怕暴露自己而提出来的三条原则，没想到刘云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说四年之后，北师大见！

此时的林小雅正在忙着谈第N次恋爱，没有办法，她总是这样惹得男人为她赴汤蹈火，男人们在她面前全然没了自尊。

我没有告诉她刘云飞的事情，我怕她会用一种极其残酷的现实刺伤刘云飞，那样的话，刘云飞会活不下去了，我太了解他了，这样狂野的男孩，如果爱上就是一辈子啊！

三年，三年内我和刘云飞写了多少封情书呢。我是给自己的心上人写，而刘云飞，全然把我当成了林小雅，如果他知道我是小月，他肯定不会再写了。

自始至终，这都是我一个人的爱情战争，一个人的独角戏，唱到曲终人散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终将谢幕。

第四年，刘云飞果然如他所言，考上了北师大研究生，而我去了北京一家外企，林小雅去了天津一家小公司里做广告。一切与五年前有着那样的不同。

寒假时，林小雅来电话，她说：“班主任与老师请大家回去，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我说，“我要加班，你回去吧。”

我没想到，林小雅和刘云飞会在那次聚会中相见。当林小雅看到刘云飞的一刹那，她呆住了，刘云飞与五年前比似脱胎换骨一般，那样逼迫的让人无法呼吸的英俊和帅气，浙江大学和北师大带给他的气息让他卓尔不凡，林小雅几乎一刹那就后悔了。是的，她后悔错过了他！

可是刘云飞却把林小雅看成了信中的林小雅，他在酒后冲动地拉起她的手，然后把她拖进舞池中，所有人都说，他们几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刘云飞说：“林小雅，你答应过和我一起跳舞的。”

林小雅茫然地听着，但心中却是喜悦的，她没想到，千帆过尽之后自己的爱原来在这里。

他们开始了真正的恋爱，一个月之后，林小雅打电话说：“小月，知道我和谁恋爱了吗？”

“谁？”

“刘云飞啊。他吻我了，他来天津好多次了，他说明年，明年我们就结婚。”

我呆立在窗前，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是这个结果的，美人鱼会变成蔷薇泡沫，而毛毛虫变成蝴蝶的刹那，蝴蝶已经老了！

“祝福你，”我噙着眼泪说：“亲爱的林小雅，我最好的朋友，好好珍惜刘云飞吧，他值得你一辈子去珍惜。”

“还是你说得对啊，”林小雅说：“当时你就觉得刘云飞一定特别出色，对吧？看来，还是你慧眼识君啊！”

我擦了擦眼泪说：“不，小雅，我没有喜欢过他，从来没有，我只是怀念过去的那些岁月罢了。”

一年之后，我亦考上了北师大的研究生，我常常会和刘云飞擦肩而过。他没有认出我来，这个在他眼中那么平凡的女孩怎么会让他驻足呢？

我不知道林小雅是怎么解释那些信的，但她在一次电话中叫着，小月！小月！她不停地叫着我，我明白林小雅什么都晓得了，不晓得的只有刘云飞。他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个叫林小雅的女子，我想，这就够了。

我和林小雅说：“好好地爱吧，唯有这样，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蝴蝶。”

说完，我轻轻扣了电话。而窗外已经是一片秋凉。

那些蜕变的蝴蝶，你们也爱过吗？

蝴蝶，你爱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