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江茗原创】别来无恙
喬丶
2015-7-26 14:03
怀旧的人,应该和过去的自己来一个极其郑重的道别,你应该告诉他:我怀念你身上使不完的劲,你的确过得很好,你身边的人,的确是我现在已经不能遇到的了,你那里的空气,似乎都比我这里的清新明朗,我怀念你的世界。
我夸你含苞待放,你笑我欲盖弥彰。
但是,那终究是你的世界,不是我的,再美好也没有我能容身的角落。而我的世界似乎也没有想的那么糟,我看书、听歌、书写画画,我看似吊儿郎当,其实努力百倍。没错,你应该对过去的自己这样说。
挥挥手和过去的自己道别,然后剩下的时间全是充满未知的疯狂。
我钟意于喝点小酒,红酒啤酒老白干儿,都乐意喝。有好几个和我一样爱喝酒的朋友,他们每个人喝酒的目的都不同,对于我,可能是因为脑里的事情不少,脑容量存储又小,没心没肺,运转久了难免发热,喝点酒,能短暂地让人放松一下。大学有一个朋友阿智,每逢喝酒,必定是情感受挫,要大哭一场。我想,对于他,酒就是催泪剂,能把平时流不出来的眼泪都炸出来,免得憋成内伤。
阿智不是我大学同学,准确地说他从没有上过大学。那时我在校园一家移动充值中心做兼职,工作内容就是给别人充话费。阿智就坐在我对面,一个小座位上,做手机修理工作,美其名曰“专业维修”。
由于上门充值的大多是学生,平日里不到饭点的时候日子还是很闲,我就和阿智隔山聊天,阿智喜欢给我讲点黄段子,我乐意听,总是笑个不停。
阿智擅长讲男男女女恋爱的故事,我说你从哪里学到这么有意思的段子,他说那哪是故事啊全都是发生在我身上真正的事,我说你傻啊世界上哪会有那么傻瓜一样的男生啊,阿智不说话,反手扔过来一个小纸团,以示抗议。
阿智是安徽人,关于这一点他似乎很是较真。
“记住了,哥是安徽蚌埠人啦!”有一次我们躲在食堂看电视新闻,频道正好跳到安徽电视台。
“什么步?什么步?”我大呼,表示这一辈子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是蚌埠!蚌埠。”
“哦。”我不答应,表示从前学过的地名全都交给高中老师去。
他抢过我的手机,在他联系人的备注下认认真真敲上了安徽蚌埠四个字。
兼职充值的工作大概持续了两周多一点,在我给别人充值的时候不小心把尾数为3的电话号码充给了尾数为5的手机客户,没办法,充错的了一百块钱自己倒贴,算来算去,两周的工资,二十元整。
临别时收拾东西,阿智过来想和我说个笑话,我没好气地说去你妈的,好好努力赚钱,你想修一辈子手机吗!
在我不做兼职的第十三天,准确地说是第十三天下午的时候,阿智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给他设置联系人头像是一只很二的哈士奇、
“哎哟,亏你还记得老子。”
“不扯别的,有要事,晚上去后山饭店吃饭,你下了课早点来啊。”
阿智说的要事,原来是他看上了土木学院的一个妹子,想问问我怎么去追。其实我不问也知道,这小子除了妹子还会有什么要事找我。
看了看阿智手机偷拍的照片,照片中的妹子在看书,认真做着笔记,说句实话第一感觉普普通通,属于那种文文静静的类型。
“快说,是不是超级萌。”
“萌你妹啊,你小子被迷住了还是咋滴。”
阿智穷追不舍,要我说说这个妹子怎么样。我大笑一句,很漂亮很漂亮,和你这样的美男子万分相配,阿智听了,开心不已。
我们大学分两个校区,中心校区和新校区,而我们学院必须在新校区度过自己的大一大二,才能进城前往中心校区读书。中心校区在青岛市中心,而新校区在黄岛区,人烟稀少,三面环山,适合修仙。学生宿舍在两座不同的小山坡上依山而建,女生住在东院,男生住在西院,抱歉我分不清东西南北。
所以当我帮着阿智追妹子的时候,每晚从西院到东院上晚自习,上完去取外院妹子的水壶,回西院打水,再送回东院,再回西院。几个月下来,我和阿智都瘦成了小鱼干,妹子岿然不动,依然没有任何的表示。这段日子,我们用尽了全力尝试着对一个人好,照顾她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连她的生理期也要搞明白,比如说特殊时期就不能领她去吃冰激凌之类。
大学爱情的单纯就在于,要对一个人好,你买不起昂贵的衣服首饰,买不起车,买不起奢侈品,只能够尽可能地从所有方面按照她的思维去行事,无微不至地对她好,忍受她的坏脾气,看着她就傻呵呵地笑。好吧,我这样说,也只是想给没钱的穷小子追姑娘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总之,当时阿智是尽了全力,照顾妹子的饮食起居,包括打水,送饭,送衣物去干洗店,帮忙在自习室占座,生日买礼物,看电影,一周请她吃一次彤德莱火锅,不过至于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好像确实没有发生过。
整个过程中妹子全程嫌弃脸,估计是嫌弃阿智长得小鼻子小眼儿,又长得一副小身板。可是现实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俊男美女的童话故事呢?更何况阿智属于耐看型,看习惯了,你把他的长相往“丑萌”这种词上联想,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样又过了三个月,阿智放弃了,原因是妹子实在太能数落别人,折腾。最初那群追妹子的壮士们早在一个月后就纷纷放弃了,只有阿智在我的鼓励下,孜孜不倦坚持了大半年,却依然强攻不下,于是也打起了退堂鼓。决定放弃的当晚,阿智又找我大醉了一场,喝的依旧是琅琊台。
曾有一次我问阿智你为什么喜欢喝琅琊台啊。他笑着说,琅琊山是我们安徽的啊,我喝这酒我念家啊。我大声骂着你个傻逼,琅琊台是青岛产的好么,还好意思说你安徽的。
大二快结束那会儿,我们学院集体搬迁,前往位于市中心的中心校区。妹子那天正好有事,没有赶上学校租的大车搬运,打电话给我问好我有没有空,当时我记得自己笔记本电脑找不到了而且也是特忙的时候,于是把这活推给了阿智。阿智那个人,表面上嘻嘻哈哈,但毕竟追人家失败过,好面儿的话,我认为他不会去帮忙。
阿智接到我电话还没听我说明白什么事,一听到那个妹子的名字就一愣头冲到她宿舍楼下去了,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
妹子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宿舍楼下很是可怜。见到阿智来了既惊喜又有愧疚,我觉得这样的桥段男主要是上前给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两人的事也就成了一半。没想到阿智完全没有追女生的心得体会,一古脑的接过妹子的背包,直接拽起手机就开始挨个找搬运师傅。阿智和附近几个比较熟的搬运师傅沟通了很久,才答应单独搬妹子这一趟。于是,晚上接近七点,大家看到一辆小型皮车,载着妹子和阿智,气势磅礴地从新校区驶来。当然,搬家费用也是阿智出的。此后一个月,小智特无耻地分了我的一百元伙食费。他后来告诉我他自己在食堂啃了一个月的馒头加咸菜,他花一百元买了一个新枕头送给妹子,因为搬迁那天他看见妹子的枕头都破了好几个洞,心疼不已。
搬迁完之后,某一个晚上,妹子给我打了一个很久的电话,临了,妹子忽然语气一沉,对我说,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个事。
我一听这茬心里凉了一半,心想着妈的八成没有什么好事。
“那个,你能不能帮我和智哥说一下,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我猛然醒悟过来:“哎呀我去,妹啊你终于开窍了。”
凌晨两点,我激动地站在宿舍走廊给阿智打电话,吼着给他说那事成了。
第二天大清早,阿智坐了最早一班的公交车,接近一个半小时来到中心校区,质问我这事是不是真的。我说你是不是个呆子,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啊。
阿智显得兴奋异常,晚上请我吃饭,妹子穿着一件牛仔连衣裤,呀,果然是很萌。他俩挨在一起紧坐着,我笑着说要给他们拍照发朋友圈,阿智很腼腆,大笑着说你就拉倒吧,却把手搭在妹子肩膀上,示意我拍。
我看着阿智和妹子从大二的尾巴谈到大学毕业,这期间他们秀过无数次恩爱,也经历无数次吵架,闹了若干次分手却又爱得死去活来。就当我顺其自然地以为他们毕业就能修成正果的时候,结局还是没有像我想象中发展。
临近毕业的时候,妹子准备考研,我也忙着复习功课,期间并没有什么联系。阿智把店子开到了台东商业区附近,一个小巷子里。 妹子考研失败,找了一份远在新疆的工作,说是待遇不错,就是环境苦点。
毕业答辩结束,离校的日子越来越近。三个人去海边,像往常一样,没有说太多分别的话。那段日子过得太快了,我只记得我在海边沙滩上写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的英文缩写。妹子答辩完就要回老家,我和阿智打车送她,车一路沿着海边开,海上泛着刺眼的白光,海风夹杂着腥味,一切似乎都没变,就像我第一天见到的情景那样。
很久以后,我收到过妹子的一条微信消息:我总以为你们是我大学的奇迹,是我永远的后盾,后来你们说,现实还是最强大的,不得不低头。抱歉,珍重。
分别后阿智一直没有和我打过电话,我即使回到了南方换了电话号码,可青岛号码一直留着,就是希望有时候老朋友能哪怕是打过来一个问候早安的电话。
前段日子晚上三点十八分,阿智终于打了一个电话,听到的是一阵酒瓶撞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任何话语,看样子他又是在喝酒,喝着喝着开始了标志性的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我看过一个笑话,说菜如果炒咸了,那就放一会儿再吃,因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过了很久,阿智找了个老家的女生开始了新恋情,照片上的阿智有点发福,笑容憨厚,而妹子也能在阿智朋友圈发的合照下点个赞。
好像当时撕心裂肺的两人,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我看着旁人发生各种故事,精彩的,狗血的,让我嗤之以鼻的,让我感动的。我永远都喜欢当一个旁观者,也许有一天,我能像阿智一样,喝一瓶廉价的琅琊台,撕心离肺地哭一把。
倘若万事不可回头,那么,别来无恙。
写在最后:这篇文章是我在大学时代写的,作文时间为2015年07月26日,那时候的自己觉得时间永远都用不完,不愁吃不愁穿,身上有使不完的劲,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不怕。现在进入职场了才发现很多东西都有他们自己的规则,一旦破坏规则必定会遭受许多苦头,我怀念那时无所畏惧的自己,也怀念那时候的日子。
陌生人你好,我是喬江茗,欢迎你,也祝福你。
2019.01.28
【喬江茗原创】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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