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畸形的爱
风信子（图片来源于网络）
3月14日 晴
当我用笔写下这些字的时候，我的手还在颤抖着。从2月14到3月14的这一个月是我记忆以来最黑暗的时段，今天我去学校，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在用那种疑惑的目光看着我，那种赤裸裸的感觉就像用刀子把我的心剜出来，然后再一下、一下地在上面鞭挞，淌出发黑的血液。甚至他们不用发问，那种饱含关心的眼神就足以使我这一个月积攒起来的心防溃裂，再让我陷入那无尽的梦魇之中。
但我还是不能说出来。我不能说我消失的这一个月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这让我感觉是要我把自己再毁灭一次，然后将我身处地狱的景象呈现给他们看。而且即便是我想说，我可能也说不清楚，因为我感觉我已经不太记得那种种琐碎的恐怖片段。2月14那一天是灰蒙的，像是已经笼上了一层迷雾，雨水冲刷了我的记忆。
但我是记得结果的。那天本该是快乐的一天，情人节。我记得我们是开开心心地出去的，我已经准备好当他们的配角了，毕竟他们一年陪我过了那么多的节日。妈妈将头发挽成高椎，然后会在盛邀之下跳一支舞，致敬这浪漫的情人节。
可是后来和我想得不太一样。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瞳孔里布满血色，几乎被鲜血染了满面的妈妈，红色的河流，干枯的树木，乱石堆砌的河床、被截断的怒吼……我抬头望了望天，是昏暗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爸爸死了。
这就是我记得的结果，一想到这我仍止不住的全身颤抖，尽管已经不再流泪，可是我的大脑和心脏还在抽搐，将我搅成了一团浆糊。这些天里，我一直在失眠，有意识的疼痛在不断地折磨我，使我精疲力竭。有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了，但我总会在梦里遇到那些血色的闪现，让我从睡眠中惊醒过来，而后便是整宿的失眠。
我办理了退学手续，没有原因。对于此事，我和妈妈都保持着长久的缄默。失眠使我的神经变得衰弱，今天我从镜子里打量自己，我看见了一张毫无生气的脸。苍白的、枯败的皱巴巴的少年的脸庞，只有眼睛里还有几条病态的血丝，像是要将我的眼球撑爆。我想尝试去笑，但镜子里映出来的效果却更令人感到悲哀。对此我毫无办法，我的心脏缺了一块，从那片残缺的土地上汲取着黑色汁液的种子，终会开出一株纤弱的、不健康的花骨，那是我无法掩饰的悲伤。
当然，相比这表露的悲伤，那流淌着黑色汁液的土地才更是疼痛不已。我只能将此交给时间来治愈，一个月还远远不够。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也只是堪堪接受了这个事实，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如何应对这巨大的悲伤。我不断地回忆起与爸爸生活的场景，不断抓住那些温馨的时刻，这使我感到一丝慰藉。我很久没有做过一个好梦了，如若爸爸在天有灵，不知能否到我的梦里来，我想好好地再看看他，和他诉说我的痛苦。
我不想去回忆，却又不由自主地思念他。这个家里的每一处、每一个物件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那是他摸过的、坐过的地方，离开的那天清晨，他还坐在这里与我交谈。现在回想起来，点点滴滴，恍如隔世。
3月29日 多云（给爸爸的信）
爸爸，我见到了一个人，这让我感到恐惧。我看见了他，妈妈似乎没有任何要对我隐瞒的意思，但这不代表我能接受这种荒谬的事情。
在客厅里看到他背影的那一刻，我几乎将他认成了你。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和妈妈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电视里播放着晚间新闻，在橘黄色的暖灯下我有一刹那失神，以往和你在一起的情景涌上脑海，那成了我这些日子再也无法触及的梦，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我委屈地几乎落下泪来。
但我很快就清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羞愧感和耻辱感，这种感觉一阵阵地冲击着我的大脑，使我变得异常愤怒，几乎是失了理智。我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妈妈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那就像是一点火星，引爆了我的理智。我开始大吼大叫，妈妈起身将我死死地抱住，但这仍然没有用，我记得我打了他，伴随着妈妈尖锐的叫声，桌子椅子都被我挪了位。这种混乱的局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恢复理智的时候，妈妈坐在我的脚边，手上沾了一些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那个人的，抑或是我的。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我看着妈妈的眼睛，那里面充满着一种我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悲伤，也像是哀求。她没有说话，但是在哭。我看着她，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悲伤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爸爸，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妈妈也是爱着你的，为什么事情会朝着最让我难过的方向发展？
现在我在房间里，暮色爬上了我的窗台，寒夜的风吹得人身上疼，但我没有把灯打开，爸爸。相比于白天，我好像更习惯黑夜了，它带给我宁静。就在几天前的夜晚，我突然明白你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你已经去到了遥远的地方，我们只能在梦里相见。但我还在这边，我要开始习惯你缺席的生活了。
扯远了。爸爸，我主要还是为了跟你说他和妈妈的事。我不敢相信妈妈会这样做，我甚至痛苦到不敢去问她为什么，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浑身战栗。但是爸爸，我向你保证，在这件事上，我是不会屈服的。在妈妈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之前，我绝不认同他的存在，绝不。
3月31日 晴（给爸爸的信）
爸爸，我现在有些动摇了，或许这样说很没有骨气，但这种痛苦一直在折磨着我。今天我溜进了你们的房间，想把你的东西都拿过来，却无意中发现了妈妈的笔记本。爸爸，妈妈也和我一样记日记，但她记得比我的更多、更久。
我在那里翻了一个小时，眼泪就快掉了下来。
爸爸，你知道吗？那上面全是我和你生活的琐事。记得有一次，你陪我画画，一人一笔，最后我们将油笔都划完了，浪费了不知道多少张白纸，画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我们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最后将那群废纸扔到垃圾桶里，再将我们破坏的现场收拾干净。我们以为妈妈不知道，可是今天我就在妈妈的笔记本里看到了我们的画，她将那张一家三口的家庭画折在了里面。还有一件事，爸爸，我原来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有这样一个缘由。木沐，无根之水与依水之木，你喊的是沐沐，而妈妈喊我木木。双木成林，那是你的姓，所以妈妈总是叫我的第二个字重音，其实也是在叫你。
但她从你出事以来就再也没有记日记了，那之后是杂乱无章的涂鸦和几张被撕掉的齿痕。直到最后一页，我才看到了她记下的那些自我毁灭的话语，那上面记录的一些字语使我心惊，我不想告诉你，爸爸，就是这样柔弱、偶尔还耍点小聪明的妈妈，也会写下那些可怕的话。还有，我在上面看到了我一直想要的答案，但我现在还无法向你诉说。
我不想再伤害妈妈，但是我更不能接受那个人。
爸爸，你能原谅妈妈吗？
4月3日 阴
今天还是老样子，妈妈仍然用那种饱含哀求的眼神望着我。我承认我已经开始心软了，但我不能让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我的身后还站着爸爸。这个人趁着妈妈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趁虚而入，堂而皇之地成为了我们家的一员。
傍晚的时候，我在窗子里看见妈妈从朋友的车上下来，她们和妈妈微笑着告别，就像回到了从前一样，而那时他就站在路灯下看着。我不确定妈妈的朋友是不是看见了他，因为她们好像朝着这边望了一眼，也有可能是在看我。但是车子还没开远，他就从灯下走了出来，将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妈妈的身上。他和我爸爸完全不同，我爸爸在的时候，从来不会思考地这么体贴，为此妈妈也埋怨了很多次。但我知道在爸爸的心里爱妈妈胜过爱他自己，只是他不轻易将这份爱意表露出来。
但他不一样。他就像一个情场高手，轻而易举地就捕获了我妈妈的心。我看见妈妈拘谨的向他道了声谢谢，随后又掩面大哭起来。我知道，妈妈一定也是想起了爸爸。他轻轻将妈妈拉近，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随后贴在妈妈的耳朵旁说了什么。
我在打量他。他长得很好看，从眉眼到鼻梁，再到整个脸庞都是妈妈喜欢的类型。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让我感同身受的悲伤……我不知道他为何悲伤，我的感性告诉我他根本不是悲伤，只是装出来的。但是我看到他的确因为妈妈的某些话语在悲伤着，这可能吗?或许，他是真的喜欢妈妈吧。看着他的脸，我竟生出一丝愧疚感，尽管我很快就压了下去。
这样的爱情本来就是一种畸形的产物。它扎根的不是土壤，是火山。不在沉默中消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它为了双方短暂的慰藉不惜汲取着滚烫的岩浆，这种熔岩会渐渐蔓延躯干，总有一日到达爆发的临界点。或许只等妈妈冷静下来，她就会发现她只是将那个人当成爸爸的代替品。
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不可能得到幸福，我尽管理解妈妈，但我不想让她一错再错。
4月12日 多云转晴（给爸爸的信）
爸爸，今天我们去了游乐场，就是你答应了我要再去一次的那个。请原谅我，我本是不想去的。但当妈妈用那种哀求的眼神望着我时，我心软了，我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你的影子——“为了爸爸”。拒绝的话堵在我的喉咙里，我想开口，却发不出声来。最终我们还是去了，一是为了完成你和我的约定，二是我抱着想让妈妈在回忆起你时能够清醒过来，从这畸形的爱情中脱身的念头。
但我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我去玩了我一直不敢去玩的过山车，终于体会到了你说的飞翔的感觉。在冲上云端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整个游乐场，底下的游人就如蚂蚁，密密麻麻穿梭于其中。我还看到了崭新的蓝天，那是不同与我在地面上看到的景色。这是我离天空最近的一次，爸爸。如若你在天堂，这也是几个月来我离你最近的一次。这种浩瀚与渺小的情景冲击着我的感管，在那一刻我竟然无比的冷静，耳边的诸多杂音被风屏蔽，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我只听得到我心脏跳动着的声音。这是我几个月来我最能感觉到我还活着的时刻，而后过山车便冲下云端，我得到了一种长久的满足。
我还去了一直想去的鬼屋，它就在通向广场的一条狭长过道里，毫不起眼。过道里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只是路过。入口的门户上挂着木制的牌匾，刻着“鬼屋惊魂”几个字，进去以后还要缴纳额外的费用。整个鬼屋都空荡荡的，毫无生气，给人一种破败、荒芜的感觉。里面的通道倒是挺长的，机器操控的手骨和骷髅头在不断转动，墙壁上是用猩红的颜料画的涂鸦。我原以为我憧憬的是一场刺激的鬼屋狂欢，但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爸爸，没有你陪着我，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无聊。
走出鬼屋，强烈的日光刺痛我的眼睛。外面的风景倒是很好，出口直通广场，广场中央的雕像喷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远处坐落着游乐场的地标建筑摩天轮，巨大的齿轮在空中轮转，像永动机一样不停歇。妈妈和他很快就走了过来，妈妈将手中的袋子打开，是她在广场附近的商店里买的手抓饼，我接过来默默地吃着。那时我看见妈妈的眼睛里突然绽出光彩，靠在他的肩头小声地啜泣，他则揽住妈妈，顺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就没了抗争的力气。我知道妈妈带我来游乐场的目的是什么，而他也做得很好。爸爸，我企图想让妈妈在这里回忆起我们的曾经，可事实上却是在自欺欺人，这种无谓的抗争根本唤醒不了妈妈。我只看到，他体贴的在游乐场照顾着妈妈，甚至想将这份爱意付诸在我的身上。他太温柔了，就像逐渐蚕食我们的恶魔，让我感觉到我这么多天的行为就像在无理取闹。
我身体里的灵魂似乎分成了两份，一份在冷静地安慰妈妈，那是这些天我第一次以如此温柔的语气去和妈妈说话。我看见妈妈脸上的惊喜和他拼命掩饰的激动，然后继续以绝对冷静的态度去配合。在三个人的刻意营造下，我们布置出了温馨快乐的氛围，像是每一个踏进游乐场的幸福之家。
另一个我，却像是陷入了囹圄之中，在四方之地里挣扎、沉沦。我看着另一个自己冷静地目送妈妈去了她最想去的摩天轮，然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体里的寒意在向四肢蔓延，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打击了我，使我无力。我感觉自己就像半只脚踏进地狱的羔羊，随时有可能掉入其中。
爸爸，我就快要沉沦其中了，可我越挣扎越是被淹没。如若你在天堂，能给我一些指引吗？
4月13日 大雨
我们从游乐场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大雨，当晚的雨下了一整夜，伴随着打雷和闪电。我们全身都湿透了，当晚他很细心的照料着我和妈妈，也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这一次我没有赶他出去。他给我们做了晚餐，令我惊讶的是他不仅知道妈妈的喜好，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尽管我几乎与他没有交流，这个发现使我沉默。
不得不说他的确很会做饭，比妈妈做得还好吃。一次普通的晚餐被他变成了优雅的宴席，每一个物什、每一个摆盘都透露着细心雕琢的味道。他还给我和妈妈准备了意想不到的惊喜，我没有接受，但我看到妈妈感动地哭了起来，那是她跟我念叨过好几年的愿望。这个男人，拥有着极致的浪漫和极致的体贴，我很难想象有人可以将这两种迥然不同的两种特性结合得那么好，但是他可以。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半夜的时候，我听到妈妈的房间里传来了狂野的声音，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雨水顺着我的房檐落下，落到了大地上。深埋在土地里的种子奋力生长，终于在雨水的灌溉下发芽。那是爱情的种子，它得到了圆满，而后我听到了他和妈妈的啜泣声。他哭了，我第一次听到他哭，原来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向我表现出来。我将自己代入到他的位置上，发现自己竟不能再做得比他更好。我所有的撒气、愤怒似乎有一瞬站不住脚，这使我感到恐慌。
更令我恐慌的是我对此的警惕和坚持在慢慢瓦解。我没有愤怒的去敲击他们的房门，而是选择像一个窃贼一样在门外偷偷窃听，这样的行为使我感到恐慌。我试图使自己愤怒起来，可就像我无法改变妈妈的行为一样，我甚至找不到可以让我愤怒的理由，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和害怕，最后转化为了一种自我厌恶，我不敢再思考下去，怕一不小心就露出那个被人唾弃的想法。
静悄悄地关上房门，今夜依旧无眠。但我知道，过了今夜，一切又将发生变化。大雨会冲刷掉我们昨日的痕迹，对于明天，我惶惶不可知。
6月13日 晴（给爸爸的信）
爸爸，你能原谅我吗？
2月14日 晴（给爸爸的信）
爸爸，我有几个星期没给你写信了，因为我们在忙着过年。家里翻新了不少，妈妈忙着将家里的灰尘清扫干净，我忙着将屋子里没用的物什扔出去，整理家里的桌台，而他去帮我和妈妈采购家里所需的东西，置备年货。我们一起将对联和福字贴上去，他还帮我剪了漂亮的剪纸，贴在我的窗子上。不得不说，他真的知道很多东西，每一次不经意的展露都让我惊讶不已。
我们围在一起吃了团圆饭，他帮我们做了很多、很丰盛的大餐，伴随着电视机里的欢笑声，我感受到了两年来久违的温馨、幸福的感觉。在烟花绽放之际，他让我和妈妈各自许下一个新年愿望，我许完的时候，远处的钟声刚好敲响了第八下。爸爸，你能猜到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我重新开始上学了，新学校的老师都待我很好。同学也很好，他们听说我缺过课，都纷纷表示要帮我补习知识，我在那里结交到了很多好朋友。我开学后的第一次家长会，还是他去参加的。我的成绩不太理想，他也没有生气，反而将我夸了一顿。
这就是我们今年的开端，一切仿佛都充满了希望。不说这个了，今天我们去看望你了，我，还有他。本来你长眠的地方只有我和妈妈知道，现在多了一个他。我很抱歉这么做，但我觉得他应该拥有知情权。这是我两年来第一次探望你，你会因此而责怪我吗？我相信你不会的，我们在梦里的每一次相见都是那么愉快。你也不要责怪妈妈，我们是瞒着她来的。你知道的，她不来看你，不是不想来，只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你长眠的地方已经长满了野草，丝毫看不出是当初发生过那血腥一幕的场景。我没有帮你割掉它，因为那是风的律动，是自然的生长，而你最喜欢自然了。我拨开野草，将风信子放了上去，你会喜欢这种花吗？你长眠的地下会渗透入它的花香，你到达的天堂，风也会将花香吹到天空，它会将我的心声带给你，你能读懂吗？重生的爱、浪漫与热情的生命之火……我永远爱你。
今天是情人节。他给妈妈制造了一场浪漫的约会，我是配角。在舞池的时候，他和妈妈合跳了一支交际舞，浪漫而奔放。当然这些不是我看到的，是他和我说的。那时的我正坐在街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拥挤的道路车水马龙，街市如昼。但我却丝毫没有感到孤独，相反，我切实体会到了情人节的热闹，尽管我是一个人。
可能是心里有了念想，我开始感觉一切生物都在热烈生长。
1月14日 小雨
我要冷静下来。
怎么会这样？！时隔五年的恶梦又再次上演。在他将我推开的时候，我的心似乎都要停掉了，我听见妈妈在崩溃地尖叫，那一刻我感到天旋地转。不过还好，在我冲过去的时候，我摸到了他的芯片，他的主芯片没有坏。妈妈随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将他偷偷托回了家。
我和妈妈在飞快思考着对策：
他的脸、手臂和腿都坏掉了，不要紧，换个新的就行。至于肌肉上的记忆储存，电脑都有存档。
我们几日后会有一次赴约，这也没关系。对外就说爸爸出差了，就跟五年前一样。等新的送过来，我们再去补上，但这次我要配合妈妈一起瞒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出车祸的事情会不会被人发现。司机逃逸了，他不会说出来。山路偏僻，当时应该也没有人目击到这一幕。但我明天还是要去那走一趟，去看看现场，打听打听附近的消息，确保万无一失。
一切都能回到正轨的，我们都会拥有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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