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 公众号 南乔酒馆
01
夜色微凉,月黑风高,一个黑衣少年利落地解决了手里的人,黑暗里,缓缓走来一个身影,待他看清走出来的人,旋即跪下:“殿下。”
只听见缓缓地一声轻笑:“跟我一个废太子来这里,当真委屈你了,要每天抓这些烦人的虾米。”君澜斜倚在墙边,嘴角微微弯着。
江瑜跪在那里,没有说话,君澜却也没有叫他起来,他缓步走出庭院,头发散在肩上,一双桃花眼像湖水一般清澈,仔细看的时候,却又望不到眼底。
一身白衣似雪,穿在身上,他轻轻地走近江瑜,微风撩起衣角,头发微微翘起,他弯下腰,看着江瑜,弯弯的睫毛翘起来,藏在下面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为什么要陪着我一个废太子,囚禁在这里。”
江瑜弯下了腰,头抵在冰冷的石砖上,声音沙哑“殿下”,君澜却又笑了,他轻轻地把江瑜扶起,像小孩子开玩笑一样说着:“你忘啦,我已经不是殿下了。”
江瑜低下了头,这句话他听了很多遍,却总是固执的叫他:“殿下。”
02
父皇驾崩的那天夜里,他从太子府里纵马跑向皇宫,却仍旧没有见到父皇的最后一面,他被江瑜挡在了宫城的外面,禁军令牌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似乎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狈。
他疑惑地看着江瑜,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似乎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没有用了,江瑜不忍看着君澜小鹿一样迷茫地眼神,声音在清冷的夜里,添了几分肃杀,混着风,君澜清楚地听见了江瑜在说什么,江瑜说:“抓起来。”
君澜疑惑地想:“抓谁呢,是我吗?”江瑜上前把他从马上拽到了地上,禁军把他押住,他愤怒,不解,只是冷冷地看着江瑜。
江瑜捏住他的脸,看着他近乎喷火的目光,贴近了对他说:“我的好殿下,你借御史台扬州一案得到了皇帝赏识,怎么就忘了,有的人,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亲人。”
君澜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似乎想对江瑜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周边的禁军,沉默着被押了下去。
最后他被关进了诏狱,冷冷地鞭子抽在身上,他用力攥紧了铁链,死死咬着下唇,不愿意漏出声音,打他的狱卒在问:“为什么要毒害皇上。”
他怎么会要毒害父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慢慢的,清楚地吐出了这一句话,狱卒听了,换了一条沾着盐水的鞭子,更加用力的抽打他。
他昏昏沉沉,感觉意识要陷入混沌,一桶冰凉的水泼在了他身上时,掺杂着的盐粒煞在伤口上,“疼”。全身都在疼,他扬起脖颈,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半响,他轻轻地低下头,无意识地说着:“不是我。”
03
江瑜来到牢里时,看到的就是君澜这幅样子,他一脚就把拿着鞭子的狱卒踹翻:“谁准你们动用私刑。”
“统领,皇,皇上说,说抓到人就审。”狱卒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皇上,他不是已经得到了他的皇位,还想怎么样。”这话说的大逆不道,吓得狱卒慌张的跪在地上。
江瑜上前把满身鞭伤的人,轻轻地在刑架上解下来,抱在怀里,继而走出了牢房。
夜里,君澜发烧不止,还喝不进去药,急得江瑜恶狠狠地在君澜耳边说:“君澜,你敢死。”但是药还是顺着君澜的嘴角留了出来,江瑜从一开始恶狠狠地威胁,到变软了语气:“殿下,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
温柔熟悉的声音,让君澜放下了戒备,他蜷了一下身子,攥住了江瑜的手,手心里的温度,终于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温暖,不是让他冷的发抖的声音,他微微张开了嘴:“就着喂到嘴里的药喝了进去。”
君澜迷迷糊糊地分不清什么时间了,一会儿是学堂里与他伴读的江瑜:“殿下,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一会儿是拿着利剑,把他从马背上拽下去的江瑜,眼里满是冰冷的仇恨,嘴里在说些什么:“好殿下,我没有亲人了。”
君澜分不清,他一直往床榻里面缩,微弱的声音,不住地响起:“不是我,不是我。”
04
他是君澜,是一个出生就不被看好的皇子,他的母亲是御膳房的一个小宫女,母家没有任何背景的他,终于成了父皇手里一把权衡局势的刀。
“放弃吧,孩子,本官坦然赴死又如何,本官只求殿下,留下我儿江瑜一命。”
“好。”
三年前,御史台扬州一案,他顺势做了父皇手里的那把刀。
他看着一生忠骨的老臣,“哈哈哈哈哈哈,弑父杀兄,皇位焉能长久,皇帝啊,我在地下等着你。”
寒风凛冽,他用力裹紧了身上的狐皮大衣,指尖攥地如葱一般白,他看着一个忠臣,死在自己的眼前,血是热的,烧的他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躲在墙角的人,试探着把他接了出来,“你是江瑜吗?”他不会哄孩子,只是把怀里差人买的果脯一股脑拿出来:“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父皇得知当年参与夺嫡一事的最后一个知情人以死,大大嘉奖了他一番:“我儿想要什么赏赐。”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了一个伴读。
星星与月亮更替,这么多年,记忆里的软软的,一块糖就能哄好的孩子,如今,再也不能了,他伸出手,想去抓住他,告诉他,“别走,别走好不好,不是我 。”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卷卷的睫毛,在晶莹下,竟然有些可怜,江瑜攥着刚刚在皇帝那里换来的圣旨,嗤笑一声:“他惯会这样装可怜。”
君澜在梦里惊醒,看着坐在床前的江瑜,下意识往床里瑟缩了一下,江瑜看他醒了,把圣旨递给身边的小太监,“君澜接旨。”
君澜踉踉跄跄地下床,摔在了地上,恍惚地听完了圣旨,没有封地,赐阁楼,他闭上眼睛,挡住了眼里的锋芒,他领旨谢恩。
抬起头,却望见了江瑜的眼睛里,他飞快的藏住了眼里的锋芒,冲他盈盈一笑,桃花眼弯弯的,江瑜别开了头。
05
三年的时间,被关在阁楼里的只有他一个人,江瑜奉命看着他,君澜把茶壶里的水倒在了茶碗里。
他忍不住想,新帝的算盘打的真好,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的手里如果没有势力,大约是傻子才相信的。
从来不是这座荒凉的阁楼困住了他,而是新帝用江瑜把他留在这里三年,三年,他旁敲侧击地让这个呆瓜走了很多次,每一次,他都当听不见一样。
君澜默默地想,如果这一次这个呆瓜不走,那他就把这个呆瓜打包带走。
夜里,一批训练有速的刺客又进来阁楼里,显然这一批刺客很不一样,江瑜在与之交手时发现,这一批刺客身手太好了,有些不同寻常,而且,他们一直躲着自己的剑。
江瑜有些烦躁,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趁他分身之际,一把蒙汗药糊在了他脸上,背着他的暗卫还和君澜诉苦:“殿下,他把殿下害得那么惨,咱们为什么要带上他啊!”
君澜微微一笑,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慢腾腾地说:“我欠了他的,他要我怎样还,自然都随他。”
那暗卫噎了噎没有说话,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那本该被迷晕的人,却动了一下眼皮。
06
另一边,皇宫。
内侍惶恐地看向皇帝:“陛下,可要追。”
皇帝拿起玉玺,回想起江瑜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攥着一把剑,他说是君澜送的他微微皱眉:“江瑜,你在炫耀什么。”
接着他瞪大了眼睛,江瑜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祝你夺皇位,你放他走。”
这江山,这朗朗社稷,有人拼了命,挤破头,也要坐上来。有的人,恨不能换上粗布衣裳,带上蓑笠斗篷,做江湖里的侠客。
他的父皇不要这江山,皇帝没有放过父皇,夺了他的性命,如今,皇帝的儿子也不要这江山,他疯狂着笑着,皇帝啊,你可知,这江山,终归啊,不属于你。
“皇位不是他想要的,这天下也是皇帝硬塞给他的,别人强加给他的,他都不想要。”江瑜清澈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大笑。
他当时就那样在气冒烟的情形下,与江瑜定下了盟约,结果当然是与计划分毫不差,他小肚鸡肠的很,总要让君澜吃一顿鞭子才甘心。
三年之约,要走的人,留也留不住,追也追不上了,他微微一笑:“不追。”
07
另一边,江南好风光,风景旧曾谙。
大老粗的暗卫不住感叹,这江南风景果然好。
浅草才能没马蹄,君澜拍了拍还在装晕的江瑜:“别装了,到家了。”
到家了,时光借风回到了初见那般,那一年,满树的杏,熟透了掉在了地上,他站在墙角,看着一个长得像神仙似的人儿,对自己说:“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好。”
他不让君澜走,他跟着君澜。不然君澜丢了,他去哪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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