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有罪!
如果魔化了人形,
杀之,
有罪吗?
1.
5年前的一个案子。
那天刺耳的警笛呼啸着,
掀翻了花宇巷里所有房屋的顶棚。
罗城刑侦队的队长严明从第一辆警车上下来,
瘦削的身材,紧身T恤、黑色的军装裤、黑色的马丁靴,
一个健步跨进凶案现场。
花语巷,
是罗城中下等人聚集的地方。
各类服务行业的人群聚集,
比如五金店的祥叔、小超市老板娘王姐、开出租车的牛哥等等。
一进门,
严明看到50多平米的房间被隔成两间——客厅,卧室,
卫生间和厨房都紧巴巴地挤在整个房屋的左右两端。
房间户型虽然很小,但是层高有3.7米。
当初开发商本来想做成loft公寓,
谁知土地证一直办不下来,
各层还没搭建好,
就当小产权房匆匆卖掉了。
罗明扫了一眼坐在客厅凳子上的女人,
身高大概163左右,
身穿干净的白色连衣裙,齐肩发,
头耷拉着,双手扭在一起。
随后他便进入了发现尸体的卫生间。
狭小的卫生间呈正方形,切角处圈出1/4个圆的位置作淋浴室,旁边是马桶。
淋浴室门口一根不锈钢管,一般是作临时阴干衣服用的。
一具男尸挂在不锈钢管上,
淋浴室的水龙头还在一股股地冒着水,
水已经漫到了淋浴室外面卫生间的地面上。
法医老王和物证科老薛都已经完成了初步的侦查、取证。
看到严明进来,都摆摆手说:初步看来,是自杀。
法医老王还加了一句:不过,还是需要验尸之后再给你明确结论。
严明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尸体,
个子不高,170不到,身形枯瘦,脸色青紫,双手自然下垂,身体全裸,脚离地面大概40厘米左右。
严明没说话,走出卫生间。
来到客厅里坐的女人面前,
“你叫什么?”
女人慢慢地抬起头,
干净的脸庞上残留着泪痕,
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我叫徐露。”
“好,徐露,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徐露又低下了头。
“那你母亲呢?”
“我从小就没有母亲。”
罗明还想问几个问题的时候,
手下的阿东过来,告诉严明周边街坊的问话已经完成。
死者叫徐祥,大家都叫他祥叔,
在不远处开一家五金店,以此维持家里的开销。
徐祥平时脾气不太好,邻居们一般都不太和他来往,
除了几个固定的麻将搭子。
今天就是等徐露下班开了门,才发现徐祥死了。
2.
5年后的罗明,穿着黑色的大衣,双手插入口袋,
右侧的口袋中一颗宝石在他的手中摩挲着。
他望着天空中的月亮,他在想念他的“她”......
“她”就是徐露,
是罗明爱了四年的女人。
当初案件发生后,
法医老王验尸后发现死者并没有任何因为中毒等致死的原因,
而且颈部绳索痕迹的边缘红肿,
证明死者吊上之时还活着。
绳痕和绳子经过比对之后,也是吻合的。
物证科那边通过采集指纹,
也只是发现在卫生间内存在徐祥和徐露的指纹,并没有发现第三人的指纹。
同时也不存在将指纹全部擦去的行为可能,
否则卫生间不可能还残留徐露的指纹。
在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内,
徐露单位的主任医师、开出租车的牛哥以及小超市老板娘都给与了徐露不在场证明。
至于徐祥的自杀动机,
周围的人都提到最近半年徐祥常常觉得自己生病了,
说一些丧气话,觉得自己很晦气,
甚至麻将搭子提到徐祥打麻将的时候还说到这个身体现在连女人也玩不了,真没意思。
甚至这半年也不怎么管店里生意,
麻将也不玩了,充满了厌世情绪。
案子就这样结了。
案子虽然结了,
罗明却再也忘不掉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的惊恐和无助,
他本能地想去驱赶那种惊恐和无助,
本能地想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只有晴天的天空。
罗明常常去徐露工作的医院去看她,
坚持了一年后,
“她”才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徐露不怎么说话,
总爱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罗明,
看他思考案情的样子、看他刷牙的样子、看他看着她的样子。
罗明很爱徐露安静的状态,
似乎每一次侦破案件之后的神经疼只有徐露能安慰。
躺在徐露的怀中,
她纤细的手指划过他闭着的眼睛、额头,
罗明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
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活在一个温暖的人间。
3.
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
有一类人,可能并没有触犯法律,
可是这群人来自黑暗,
并带着黑暗,
常常会把世间搅得浑浊起来。
罗明和徐露马上要结婚了。
暗恋了罗明5年的徐露同事张珂,
因为得不到,产生了羡慕嫉妒恨。
她将五年前已经结案的花宇巷徐祥自杀案件又翻了出来!
她来到罗城警局提出那个下午徐露根本不在医院,
主任医师的证词就是伪证。
那天下午,
那台手术的助理护士签到表上的字尽管尽量模仿徐露的笔迹,
但是偏偏不巧的是,徐露在每台手术结束后都习惯用右手一边解手术服,一边左手签字,
而那天签到表的字是一个惯用右手的人写的。
知道这个习惯的,只有和徐露一组搭档的张珂。
多米诺骨牌一旦倒了第一张,
后面的就会顺着倒下去。
徐露惊恐和无助的眼神又一次扎入罗明的心中。
这次罗明明白徐露怕的是什么。
其实当徐露正式成为他女朋友后,
在一次罗明亲吻徐露颈部的时候,
徐露惊恐和阻挡的反应就让罗明已经有了疑惑。
按照他这么多年刑侦的经验判断,
徐祥当初的死就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和徐露有关系。
罗明不想逼迫徐露,
他想让她自己说出来,
或者他想让她永远都不要说出来。
因为罗明是个血肉铸就的人,
他爱她!
徐露看着罗明被罗成警局要求回避之后烦躁地过着每一天,
挣扎犹如困兽,
她实在不忍心再因为自己的过去折磨他的现在。
徐露留给罗明一封信后,
便投了湖。
投湖那天,月牙初上,叶凋零。
徐露死了,
这对于罗明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从此之后再不会有安慰的力量让他走出刑侦案件带来的痛苦,
再也没有那样一双手在他的眉宇间滑动,
再也没有那样一双眼睛跟着他转,让他的心在那样的眼睛中找到归家的路。
罗明消沉极了,
甚至不敢看徐露留给他的信。
直到水警将徐露打捞上来之后,
罗明再一次见到徐露,
触摸着她冰冷的肌肤,才落泪了。
“露,很冷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法医老王鉴定为自杀后,
也尽力保留了徐露最美的样子,
让罗明好好地送她走。
4.
罗明手中握着的是徐露骨灰做成的宝石。
徐露知道,
罗明工作压力大,
他需要她的陪伴和日夜的关注。
她央求老王在她死后将她的骨灰拿出一部分,
做成一颗人造宝石,
算是另一种对罗明的陪伴。
徐露的信是这样的:
“我挚爱的人,
当真善美暂时得不到正义保护的时候,
我坠入邪恶。
并非邪恶诱惑了我,
只是我需要拿起邪恶的工具,
把真善美送到正义的彼岸。”
徐露只是徐祥曾经捡到的弃婴。
起初徐祥作为一个老光棍,
想着日后能有人给他送终,
并不曾想好好善待徐露。
随着徐露慢慢长大,徐祥便起了淫心。
三不五时就把徐露绑在床头,赤裸裸地宣泄兽欲。
每一次,徐露都觉得自己像死一样瘫在哪里,
空洞地眼神直勾勾望着天花板上趴着的那只壁虎。
徐露等待着机会,
等待着可以杀人的机会。
某一天,
徐露在徐祥又一次发泄完兽欲后,
听徐祥说到最近身体有点虚弱,
似乎没什么力气了之后便将徐祥去医院开的药换成了一些安慰剂,
实际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拖延着徐祥的病情。
徐露选择熬着,
因为她要做足前戏,
让所有的人都慢慢相信徐祥的厌世情绪。
直到那天,徐露又被徐祥叫回了家。
徐祥急切的脱掉衣服,
拉着徐露就进了卧室。
徐露依然静静地躺着,她在等待。
徐祥感到眩晕感慢慢上了头。
因为徐露在她的耳背、手腕、脖子、胸口都擦了一层薄薄的麻醉剂。
没过多久,徐祥就晕倒在了徐露的身上。
徐露坐了起来,把衣服整理好。
便拖着徐祥的来到了卫生间。
冰箱底格处早已经放好了小超市老板娘王姐给她准备的冰砖。
徐露拿出冰砖,
推至卫生间,
放在不锈钢管的下面。
开出租车的牛哥帮徐露一起将徐祥挂在不锈钢管上,
让徐祥的脚可以挨到冰砖。
徐露送走牛哥后,
细心地处理了牛哥可能留下的痕迹,
随后将淋浴室的水龙头扭成平时漏水的状态,
一股股温热的水便流了出来。
徐露带上门,便又一次回到了医院。
算好时间,
冰化了,
自然一切噩梦都结束了。
在信的最后,徐露恳请该案真的结了吧,
“主任医师、牛哥以及王姐怜我,却无奈恶魔太盛。
此时,我断了我的生命,只求邪恶让我一人背负。
爱我之人、怜我之人都不再痛苦。”
罗明望着物证科老薛,
他点燃了这封信,对罗明笑笑说:“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忘得快了。”
案子这次真的结了。
罗明很想念第一次问徐露“你叫什么?”的场景,
因为那一刻,
徐露住进了他的心,便再也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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