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对方第一眼的时候,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尽管搜刮肚肠地想,她也没有想到在哪里见过他,难道是前世有他的影子,今生注定相遇在红尘中。
而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则坚定地认为,他们之间有故事发生。
那日,他去接孩子,她也去接孩子。真巧,他们的孩子都在一个班级,且是同桌。那天他们的孩子是出来最晚的,他知道,他家孩子肯定又是作业写得不好被扣下的。而她不明白,她家孩子,那么品学兼优的孩子为什么还被老师扣下。
孩子出来后,她才知道,老师留下她的孩子,跟她孩子谈心,让孩子帮帮同桌。孩子很有成就感,一个劲地说:“老师要让我当小老师了。”她快乐着孩子的快乐。说真的,她也是个古道热肠,一直以来为帮助别人为乐趣。只是,目前,就自己的状况,根本没有帮助别人的能力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
他的孩子也很兴奋,说自己有了小老师,以后也会好好学习的。说着还用手指指了指刚刚跑到妈妈身边的同桌。
他感激地对着她和她的女儿说:“谢谢啊!”
而她则微微一笑说:“不用客气的。”
他温文儒雅,风流倜傥,她天生丽质,面若桃花。
他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她一眼,从此竟再也忘不带她的容颜。
他开车载着儿子离去,她骑电动车载着女儿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她们竟在一个小区,只是她是新来的,而且是租的房子,而他在这里已经居住多年。
某日清晨,天降大雨。她穿着雨衣,领着女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里跋涉,行至小区门口,后面他的车也赶了上来,他摇下车窗:“你不用去了,快让孩子上车。我一块送去。”
她感激地忘了他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用客气的。”
相同的说法,相同的语气,只是换了彼此而已。
雨太大了,尽管穿着雨夜,可是雨水还是打湿了裤脚,其实被雨水打湿的何止是裤脚,还有她的心。
自从那个男人卷着钱带着女人走了以后,她的生活顿时陷入了困顿,那个男人留给他的除了一套房子还有和房子等值的债务。
她悔,她恨。男人消耗了她的善良,利用了她的善良。为了还清债务,她变卖了房子,为了女儿上学,她又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房子很简陋,但是便宜,她在附近超市找了个收银的工作。虽然有点儿累,但是能维持她和女儿的生活。
那一天,因为超市的账目出了点问题,等她核对完后,才猛然发现:“不好,早就过了接孩子的点儿了。”她骑着车子,疯狂地奔向学校,可学校的大门早就上了锁。
她简直要急疯了,她在附近边喊边找,可是哪有女儿的踪影。她往家赶,难道女儿自己回去了。
等她赶到小区门口,看着他正牵着女儿的手笑盈盈地问着她,她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
他歉意地说:“看到就剩下孩子自己了,我顺便给接了回来,因为没法联系你,我又怕你着急,就跟孩子在这里等你了。以后你若临时有事,我可以顺便帮你把孩子接回来的。”
“不不,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她摆摆手。
“不要说麻烦,你家女儿在学校里经常帮助我儿子,我帮你把孩子接回来也是应该的。”他谦和地说。
“喔喔,她点头。”然后拉起女儿的手,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路上,女儿的小嘴儿就没停过:“妈妈,叔叔特别好,在路上,他怕我饿,还给我买了吃的,我不吃,他非让我吃。他还问我,妈妈忙为什么爸爸不来接我?”
她一怔:“你怎么回答?”
“我说,爸爸带着一个阿姨远走高飞了。”说这话时,女儿天真的脸上没有滑过任何哀伤。
其实,她不愿意别人知道她的家事,特别是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她更是刻意地伪装自己,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婚姻的残缺,感知她内心的伤痛。女儿之所以知道爸爸带着女人走了,是她没有搬家时,邻居们说的。正因为当时的人多嘴杂,所以她搬掉房子后,她才带着女儿远远地离开那个环境,她打算跟过去做个了断,和女儿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邻居的话还是在女儿心上打下了烙印,虽然这个烙印没有刺伤女儿,但是她知道,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个烙印会狠狠地戳痛女儿,而这些,是她尽多大努力也无法避免的。
女儿太需要父爱了。朋友曾劝她赶紧找一个,弥补女儿心灵中父爱的空缺。可是那个男人离开后,她的心也死了。她不再相信婚姻,不再相信爱情,更重要的是,她不再相信男人。
那个男人,婚前对她那么好,好到她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儿决绝地来到他的身边,本以为他会护她一生周全,给她最贴心的幸福和温暖,可谁知,结婚才三年,她的幻想就被残酷的现实击得面目全非。
她不敢回娘家,更确切地说,她没有脸回娘家,婚前父母不惜以死相逼,不让她嫁这么远。可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她哪听得进去,她的爱情怎么会受地域的限制呢。
当初她走得那么决绝,以至于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父母老泪纵横的脸。她从小懂事听话,善良体贴,而长大后,爱情却让她背叛了亲情。
此刻,陷入往事中的她不禁泪水涟涟,懂事的女儿不解地望着她,并默默地为其拭去眼泪。
她赶紧调整情绪,对女儿说:“姗姗乖,以后在学校里,多帮帮贝贝。”
不久学校里开家长会,老师表扬了贝贝有进步,并特意指出,是同桌热心帮助的结果。老师说:“孩子帮孩子更能促进孩子学习。”老师的在班里举行的先进带后进的一帮一的活动很是成功。
从教室出来,他特意走在最后,好像在刻意地等着她。
他说:“如果不介意,我想请孩子吃个饭,并带孩子出去玩一天,以此作为感谢。”
她犹豫了一下,刚想推辞。
他很绅士地伸出手,冲着她的女儿在召唤。女儿望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她的心像被什么扎疼了似的。
她的女儿,她的没有享受过一天父爱的女儿是多么渴望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来填补她情感世界的空白。
她点了点头,她感觉得到,她很勉强。
女儿像获得赦免似的飞快地挣脱她的手,奔向他的身边。
他则像父亲一样把女儿抱在怀里,冲她招招手,上了车。
她回转身,那一刻,泪,再一次滑过脸颊。
傍晚时分,女儿才回来。是被他送回来的。听到敲门声,正在收拾水龙头的她顾不得哗哗的水声赶紧过来打开门,门外站着他还有余兴未消的女儿。
她有点儿局促不安。听到厨房里哗哗的水声,他问:“怎么了?”
“水龙头坏了,我正在修。”她低语。
“我来。”他一个健步冲进厨房,三下五除二就把她费了半天劲没修好的水龙头上好了。
她递过毛巾。让他擦身上和脸上的水。
他说:“家里没有男主人不行,为了孩子,你该考虑重新组建家庭。”
“没有这个打算。”她脸上写满了倔强,“我和孩子过得很好。”
“不要因为一片树叶而否定整个森林。”他说得意味深长。
“今天太感谢你了,谢谢你给孩子带来快乐。”她岔开话题。
“说感谢的应该是我。我家贝贝的进步离不开你家姗姗的帮忙。”
走出她家后,他想了好多,他想不通,这么好的女人为何被辜负。如果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会给她最温暖的幸福,护她一世周全。最近不知为何,他的头脑中俱是她的影子,那个在风雨中艰难跋涉的她,那个在困境面前依然坚强微笑的她,那个……
而他的那个她,简直就是,哎,怎么说的,同样为女人,差别怎么会如此之大。
她强势,她的咄咄逼人让他倍感压抑。是的,当初,他一个穷小子是借助岳父的帮助才走到今天,可这也不该成为她压制他的资本啊,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他是父亲,但是也承担着母亲的角色。接送孩子,她向来不管。做饭,她怕油烟气摧毁她美丽的容颜,每天除了上班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美容娱乐上,她是母亲,可是属于母亲该尽的义务她又尽了多少。
哎,想到这些,他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送走他,她的心也平静不下来。那一夜,她失眠了,他的面容始终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也许,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像一颗种子一样根植在了她的心里,本来以为那个负心的男人让她丧失了爱的能力,可是这个男人却又将她的爱唤醒。
以后,每当她出现困难之时,他仿佛有感应似的总会适时地出现。他成了她生命中的贺函。可是作为子君的她不敢爱,不敢爱,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唐晶,而是伦理道德,那么善良的她,绝对不会做拆散别人家庭的小三,绝对不会。
有一日,她晚上出来给女儿买本子,路过他的车,她惊奇地发现,他坐在车里,静静地吸烟。她不了解他的家庭,她也没有试图去了解,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一点儿也不幸福。他的眉宇间总是隐藏着淡淡的不易被人发觉的哀愁。
她竟有点儿心疼他。
她只见过他的妻子一面,那是她妻子唯一一次接孩子,隔着不远的距离,她那种浓浓的脂粉气和世俗气扑面而来,她感觉他的妻子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中的人。
她突然理解了他那天坐在车里一个人抽烟的举动,他无处诉说,只好把浓重的心事交付给缭绕的烟雾。
那一天,他很唐突地给她发了一个信息:“我想走进你的生命,为你遮挡生命中的风风雨雨。”
她没有感动,反而很生气:“请不要轻看我,我是不会做你婚姻的破坏者。”
“我已经自由了。”他说。
“你自由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为了表示她的坚决,她特意用了三个感叹号。
“难道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他依然不放弃。
“没有,从来都没有!!!”她知道这几个字一定会像刀子一样刺痛他的心,然而,刺痛的何止是他的心,还有她,她仿佛听见自己心在滴血的声音。
他如火的热情被她的冷水浇灭。
她的泪也几乎将她湮灭。
沉重的道德枷锁将她的心箍得紧紧的,她的心不敢有任何舒展的机会。
虽然她知道,也许她不出现,他的婚姻可能也会解体,可是她不允许自己成为他婚姻解体的催化剂。那样她会背上沉重的情感债务,往后余生,她的灵魂都会不得安宁。
为了让他死心,她将他拉黑。而且,她特意去了学校,请求老师给女儿换了同桌。
她似乎感觉轻松了,因为她卸掉了道德包袱,可是她那如春天般复苏的情感却再次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两个月后的一天,她经过小区门口,看到几个在晒太阳的老太太正在议论:“哎,你说这个女人也不知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这么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和别人私奔。有她后悔的时候。”
她知道,老太太口中的好男人就是她,那一刻,她才知道,促使他婚姻解体的不是她。
春天的风是温暖的,可是滑过她耳际时,她却感到沁人的寒意,随风起飞的还有雪花一样的柳絮,那一刻,她知道,她的幸福已经像柳絮一样飞远了,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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