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林。
她倚在树边,提着一壶桃花酿,脸色微醺,眼神却难得清明。
抬手,仰头,一口酒入喉。微甜的滋味在舌尖打转,慢慢延伸至心脏处时,却变得苦涩无比。
她伸手撷住一片花瓣,置于唇齿间。一抬首,纷纷扬扬的桃花便洒落满脸。她自言自语般呢喃,“只怨你们身在风中,聚散不由自己。只愿我们久在樊笼中,生死不相离……”
她一个跃步坐上秋千,似醉非醉地眯起眼,嘴里哼着小调,将秋千荡得很高,甚至高过桃林的上空。
下一秒,她清明的眼神染上倦色,眼帘垂下,整个身体渐渐放松,手无意识地松开秋千的带子,整个身体从空中坠下,似青鸟缓缓归矣。
他从不远处走来,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窒,隔空踏步赶到她身旁,接住随花瓣一同飘落的她。她似有感应地睁开眼,咧开嘴笑的灿烂,喃喃道,“师兄。”他无奈地看着她,心里又惊又怒,却半分也发作不出来。
他垂眸,遮住眼里复杂的情绪,轻声说,“我要走了。”她似醒非醒地呢喃了一声,把头更深地埋向他的怀里,嘴角仍是弯着一道弧线,眼泪却缓缓坠落。
“等我两年,只要两年。待我归来,便娶你为妻。”他轻轻抚着她的青丝,感受到胸口的一片湿热,长长叹了一口气。
两年时间弹指而过。
彼时,他已是凌琅阁阁主,武艺高强,举世无双,风光无限,也立敌无数。
而她,仍守着十里桃林,闲来喝点小酒,无事哼首小调,却未敢,未敢再坐上那秋千一会。她怕,怕有一天,自己从秋千上摔落,亦如当日。只是再无当日那强有力的身躯来接住她。
这日,她着一身红装,提着一樽桃花酿,端着剔透的月光杯,刚想小饮一番,却突觉肩头一阵刺痛,紧随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如浪潮般一股一股扑向她,直至将她的意识吞没。
她再次睁开眼时,四处一片黑暗,只残余从门窗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吱”的一声,门外的几个壮汉把被虫蚁蛀蚀的木门推开,散落一地灰尘。她伸手遮住被强光刺伤的眼,待适应了光线的亮度后,才勉强睁开双目。她眼前站着一个男人,正立在门口,神情冷淡地看着她。
他走到她身边,她刚想说话,就被他卸了下巴,随后,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粒朱红色小丸,往她的嘴里丢去。入口即化,炙热的感觉随化水的药丸一齐掠过喉咙,流向四肢百骸。
他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勾起凉薄的唇,把她的下巴接了回去,“动手。”几个大汉应声而入。她看着不断向她靠近的几个大汉,内心莫名慌了起来。她想离开,却发现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随着大汉的靠近,她的不安又多了几分。只见其中一人褪去自己的衣服,往旁边一丢,便上前来撕她的衣服。她想喊,可是半分也喊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地衣服应声而落。她死死闭上了眼,绝望如山洪般将她整个人吞噬。她的眼角划过一滴泪,缓缓坠地,无声呜咽。
……
凌晨,月光透过敞开的大门洒落一室,映照着女子未着寸缕的身躯,以及那雪白身体上一片又一片紫红的痕迹,还有那铺了满地的衣服碎片。
喂她药的男人从门边走出,看着满室糜烂的模样,皱了皱眉,“给她收拾一下。”几个婢女从黑暗中现身,扶起她的身子,开始擦拭。她似任人摆弄的木偶,一言不发,眼神空洞。
一切收拾妥当时,已是天亮。男人带着她,闪身躲进一家酒店的阁楼。外面是熙攘热闹的街道,还有铺天盖地的红色。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喜乐,还有几个平民的议论。
“听说了吗?今天是凌琅阁阁主大喜的日子呢!诶,那个阁主叫什么来着……哦,对!执北!他要和霓裳阁阁主的女儿结亲呢,真是羡慕……”
她空洞的瞳孔一缩,心脏似被剖开,只留下一半在空气中苟延残喘,男人上前一步,倚着她身旁的窗,“心痛吗?为什么呢。你还不知道吧,发生在你身上的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她死死地咬着唇,一脸难以置信。
“不信?”男人将她横腰抱走,直直飞到骏马上面容华贵的男子面前。她呼吸一窒,微微张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马上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抬眸看向她身后的男人,“带她滚。”
她身形一颤,倏尔笑了,笑得悲悸。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走去。
当她强撑着身体回到十里桃林时,胸口涌起一阵腥甜,意识涣散,整个身子缓缓地往铺满花瓣的地上跌去。
她没看见,她前方不远处的十里红妆。没发现,秋千旁边负手而立的熟悉身影。
她不知道,她被掳走的那天,他恰好来到十里桃林。她不知道,在她经历一切屈辱的时候,他正一心一意地装饰十里桃林,为她准备一场只有两人的婚礼。
他不清楚,当他赶来十里桃林的时候,在他身旁潜伏已久的仇人之子蓄意报复,把她掳走。他不清楚,有人伪装成他,设计了一场戏,将她的整个世界摧毁。他不清楚,那些人想毁掉他最为重要的事物。而他,最重要的最在意的莫不过她。
她慢慢睁开眼。
春去秋来,一日三载,却道故人迟。
她缓缓瞌上眼,眼角微湿。
在她陷入长眠之际,视线中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紧紧拥住她。
他身上散发着馥郁芳香,与阳光同样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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