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吁很纳闷:石厚跟郑国作战,才取得一点小胜,就立刻鸣金收兵,大家士气正旺,为啥不乘胜追击呢?
石厚请州吁屏退了左右,四顾无人,这才道出了真相。他说,郑国国君在周朝担任卿士,位高权重,郑国军队训练有素、兵强马壮,如今却被卫国打败,宣扬出去,足以使卫国声威大震,州吁刚刚即位,尚未取得民众支持,如果长期在外作战,恐怕国内政局不稳,发生动乱。
州吁称赞石厚思维缜密,想得周到。不一会儿,鲁、陈、蔡三国,都来祝贺卫国得胜,各自请求班师回国。这次五国伐郑,从兵临城下到解围撤军,前前后后加起来就五天时间。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了一番,倒也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石厚和州吁前呼后拥,三军齐唱凯歌,雄赳赳气昂昂回到了卫国,一路上造出了很大声势。
接下来,州吁操心的就是如何让民众信服的问题了。石厚给他出主意,自己的父亲石碏曾经担任上卿,一向为百姓所爱戴,如果能让石碏加入领导班子,参与处理朝中大事,那大家一定服服帖帖,州吁的君位就稳稳当当了。州吁言听计从,叫人取来白璧一双,白米五百钟,送过去问候石碏,热情邀请他进入朝廷担任顾问。石碏声称自己得了重病,体力不支,没法继续任职,坚决不肯收受礼物。
州吁一筹莫展,只好让石厚想办法。石厚回了趟家,拜见父亲石碏,说新任国君州吁对他十分敬慕,但如今民心背离,百姓并不顺服,恐怕坐不稳国君的位子,请他帮忙谋划一个好计策。
石碏说:“诸侯即位,应当先向周朝禀告,再由周王加以委任。新任国君如果能去觐见周王,得到其赏赐的礼服、礼帽、车辆和章服,那就是奉天子之命。名正言顺,还怕百姓不服吗?”
石厚觉得父亲的见解很有道理。但是不能冒冒失失地去周朝觐见,得有说得上话的人先跟周王打好招呼,事情才能办得顺利。
石碏说:“现在陈国的陈侯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对周王忠心耿耿,常在周朝走动,很受周王宠信。咱们卫国与陈国向来和睦友好,最近还有借兵伐郑这层亲善关系。只要新任国君亲自拜见陈侯,请他帮忙疏通关系,这事就有把握了。”
州吁听到了这个计策,大喜过望,当即准备好厚礼,命石厚护驾,一起往陈国进发。
此时,石碏彻夜难眠,考虑再三,想到了与他交情深厚的陈国大夫子鍼,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秘密派遣心腹快马加鞭把信送到子鍼手上,托他务必当面交给陈桓公。
那么,石碏在信中写了些什么呢?
信中说,卫国天降横祸,公子州吁杀害兄长,弑君篡位,自己的儿子石厚助纣为虐,二人是乱臣贼子,应当诛杀,但自己年纪老迈,无力阻止,只能设计诱使他们驱车前往陈国,请陈侯将二人拘捕正法,以维护君臣纲纪,让天下人信服。
陈桓公看完,问大夫子鍼的意见。子鍼说:“卫国的恶人,也就是陈国的恶人。现在他们来了陈国,是自投罗网,不能纵容他们继续作恶。”桓公同意了。
州吁和石厚还不知道中了石碏的圈套。一君一臣,昂首挺胸地进了陈国。陈侯派公子佗出城迎接,把他们安置在招待外宾的公馆里,通知他们第二天到太庙与陈侯会面。州吁见陈侯礼数周到,态度殷勤,心里非常高兴,感觉这次来对了。
第二天,太庙点燃火烛,仪式隆重。陈桓公站在主位,左右各有傧相一人,摆列得很整齐。石厚先到,看见太庙门口竖着一块白色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为臣不忠,为子不孝者,不许入庙!”
石厚大惊失色,问大夫子鍼:“立这个牌匾是什么意思?”
子鍼说:“这是我们先祖的训诫,国君不敢忘记,时刻提醒,引以为戒。”石厚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会儿,州吁的马车也到了,石厚引导他下车,站到宾客的位置上。傧相过来接他们进入太庙。
州吁身佩玉饰,手持圭璧,正准备鞠躬行礼,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喝道:“周天子有命:捉拿弑君逆贼州吁、石厚二人!”话音未落,州吁已经被人按住。石厚赶紧去拔佩剑,着急慌乱中,剑被卡住了,怎么也拔不出来,只好徒手格斗,居然打倒了两个人。说时迟那时快,太庙中埋伏的一群武士全都冲了出来,把石厚团团围住,七手八脚,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州吁和石厚的随从都在太庙外等候,还不晓得出了事,直到大夫子鍼走出来,把石碏的信读了一遍,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知道州吁、石厚二人已被抓了,这件事是石碏主谋,假手于陈国。大家惊魂已定,纷纷议论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州吁、石厚犯下恶行,如今被抓,正是罪有应得。
为使州吁、石厚二人隔绝音信,陈侯把他们分开到两个地方监禁,州吁被关在濮邑,石厚被囚于国都。陈侯又派人连夜快马赶到卫国,报信给石碏。
石碏收到陈侯来信,火速召集文武百官到朝中相见。众人惊慌失措,料到告老多年的石碏亲自上朝,必有大事发生。果然,石碏展开陈侯的书信给大家看,州吁、石厚已在陈国被抓捕关押,只等卫国大夫一到,就共同商议给二人定罪。
石碏说:“两个逆贼罪不可赦,应按律法处以极刑,以告慰桓公和先祖之灵。哪位愿意亲自前往陈国办理此事?”
右宰丑自告奋勇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虽然不才,但一定会处理好民意公愤。就由我来担任执行官,杀掉州吁这个逆贼。”大家纷纷点头同意。又有不少人提议,惩处首恶州吁之后,石厚作为从犯,可以从轻发落。
石碏一听,火冒三丈,说:“州吁作恶,都是我那逆子石厚教唆的。你们都为他求情,要求轻判,难道怀疑我会因父子私情而包庇儿子吗?我要去陈国亲手杀了石厚这个逆贼。否则,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这时,獳羊肩站了出来,请石碏不要发火,说他愿意代替石碏去陈国将石厚就地正法。
于是,石碏做了安排,一面派右宰丑去濮邑杀州吁,獳羊肩去陈国都城杀石厚,另一面叫人按国君的规格准备座驾,到邢国将出逃的公子晋迎接回来即位。
右宰丑和獳羊肩一同来到陈国,首先拜见了陈桓公,感谢他为卫国除去了作乱的逆贼,然后就分头行动。
右宰丑到了濮邑,把州吁押赴刑场。州吁看见他就大喊:“你是我手下之臣,怎么敢来杀我?”右宰丑说:“你先前在卫国不是也干过臣子弑君的事吗?我只是效仿而已!”州吁无话了,低头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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獳羊肩到了陈国都城,执行杀石厚的任务。石厚说:“我自知罪不可赦,愿意跟你上囚车。但我想跟父亲见上最后一面,然后再死。”
獳羊肩说:“我此次前来,正是奉你父亲之命诛杀逆子。你如果想念父亲,我就拿你的头去见他!”于是拔剑斩杀了石厚。
公子晋从邢国回到卫国,拜祭先祖武公,告示已诛杀州吁,重新为桓公发丧,继承侯位,称卫宣公。石碏被尊为国老,石家世世代代担任卫国卿士。陈国、卫国的关系也更加和睦友好。
卫国暂时是安宁了,可是邻居郑国却不那么风平浪静。又发了什么事呢?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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