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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几百人的面,他把邻居的肚子捅成了马蜂窝 | 缉凶001

当着几百人的面,他把邻居的肚子捅成了马蜂窝 | 缉凶001

作者: 8592b4b66632 | 来源:发表于2019-08-09 12:34 被阅读5次

    【缉凶】是警察刘星辰的限定专栏,总共六集,记录的是他从警生涯中几次惊心动魄的缉凶故事,均为有案可查的真实事件。

    本篇是【缉凶】系列的第一集。

    这是 缉凶 的第 1 篇追捕手记

    本期案件:夜市捅人案

    时间:2007年

    地点:夜市

    人物:刘星辰、瓜哥、黄哥

    全文9735字,阅读约需10分钟

    ★★★

    这个案子发生在我工作五年多的时候,一个燥热的夏天。

    那个夏天天气特别闷热,关上空调根本睡不着觉,我在床上一直躺到十一点,刚有了昏昏睡意,手机就响了,是单位值班室电话的特有铃声,我顿时清醒,一秒接起电话。电话值班的人让我立刻赶往夜市,发案子了。

    夜市这个地方比较特殊,大街两旁是各种海鲜大排档和烧烤店,平时白天没什么人,至少有一半的店铺都是关门歇业的状态,颇为冷清。可一到晚上就完全变了样:所有店铺都把桌子椅子摆到街面上,中间留的空隙窄到过个自行车都费劲,整个大街似乎变成了一个大饭店,如果不是椅子和桌子的颜色不一样,很可能到最后你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哪一家饭店的菜。坐下之后,更是人声鼎沸,蒸汽升腾,一个桌子的人相互说话不大点声都听不见。

    热闹拥挤的夜市

    快到的时候,我远远就看见巡警车,本来以为案子会伴随着一定骚动,走近却发现整个夜市热闹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服务员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到处都是扎啤杯碰撞的声音,警车的警灯和路边闪烁的霓虹灯混在一起,如果不是鸣着警笛,很难分辨开。

    最后我在夜市中间部位的一家烧烤店看到了巡警,店里空荡荡的,一个顾客都没有,只有两个服务员在收拾外面的桌椅。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问巡警。巡警摇了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

    我心里一沉,肯定又是没有头绪的案子。

    巡警给我讲了下他们了解的情况。他们接到的警情通报是打架,来到现场后,店里的服务员说被打的是他们店里的老板,已经送到医院了。巡警往地上一看,一大滩血迹,看样子受伤挺严重,于是赶紧向局里指挥中心汇报,指挥中心让刑侦大队派人来看看情况。

    店里现在只剩下三个店员,其中两个在收拾东西,巡警在向剩下的那人了解情况,老板娘和被打的老板一起去医院了。

    现场除了一大滩血迹什么都没有,我让两个店员尽量别挪动打架位置周围的东西,也别把血迹破坏了。

    当务之急是要了解受害人的伤情,我决定先去医院,还叫了个店员和我一起。

    ★★★

    到了医院一打听才得知,他们老板已经被送进抢救室了,两个值夜班的医生都在抢救。抢救室门口,一个女的正蹲在那儿哭,上前一问,果然是被打的老板的妻子。

    我告诉她我是警察,想问下被打人的伤情,了解下当时的情况,结果这个女人告诉我她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夫妻俩开了一个小烧烤店,屋里屋外一共十几张桌子,老板负责烧烤,她在屋内算账,当时外面声音嘈杂,等服务员进来告诉她老板被人打了,她冲出去的时候,老板已经躺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后来服务员打了120,把老板送上救护车后,她也跟着一起来到医院。

    我问她老板伤得重不重,女人还是说不知道,只知道肚子上都是血,老板晚上烧烤习惯光着上半身,她出去的时候服务员拿了一件衣服盖在老板肚子上,她没敢掀开看。

    我问她衣服在哪儿?她指了指医院的垃圾箱……

    我赶紧过去把垃圾箱的盖子打开,幸好里面垃圾不多,短袖衣服就在表面,整件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时候黄哥来电话问我在哪里,说他也到了夜市街口。黄哥是我的搭档,我刚进警局的时候,就是他带我的,后来合作也很多。

    我告诉他在医院,他说等会儿瓜哥会去医院与我汇合。

    我在抢救室的门口等着,没多久瓜哥来了。瓜哥也是个老警察了,脑袋又大又圆,老远看去像机器猫似的,脑袋大的人脑子也聪明,无论是侦查还是抓捕,瓜哥经常能想出一些好用的旁门左道。

    他一路连跑带喘,到了近前问我怎么样,看得出挺着急。

    我把瓜哥拉到一边,让他喘口气:“人还在抢救呢,咱们先等会儿。”

    瓜哥和我坐在抢救室门口,相顾无言,虽然里面正在被抢救的人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站在门口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地方,生命流逝只在转瞬之间,这道门仿佛就是阎王殿,推出来的可能是一个生命,也可能是一架躯壳。

    因为案件,警察经常会出现在医院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门开了,两名大夫一起推着床车出来,车上连个吊瓶都没有,一张白床单把整个人都盖住了。

    女人“哇”地一下放声大哭,扑在床边大喊大叫。

    医生一眼就认出了瓜哥,瓜哥和这里的医生都挺熟,因为几次案件都是瓜哥在医院这边给被害人做的笔录。眼前这个医生还曾经陪瓜哥一起去ICU病房做过笔录,也算是一起战斗过的,便主动走过来把我们带进了他的办公室。

    “什么伤?怎么死的?”刚进办公室瓜哥就问。

    “别提了,肚子被捅得像马蜂窝似的,多少个创口我都没细数,送来的时候就剩半口气,等到我们把肚子打开,里面内脏全稀巴烂,你要问死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先按照失血过多算吧。”医生摘下口罩,一边喝水一边说。

    “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捅的吗?”瓜哥问。

    “伤口不大,但是太多了,有的都连在一起成豁口了,我感觉像是毛衣针那种东西。”医生用手比划着。

    “穿羊肉串的铁钎子?”我和瓜哥同时说道。

    “对,对,差不多,大概就是那种东西。”

    烧烤用的铁钎子

    ★★★

    我们离开医院回到夜市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夜市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服务员在收拾。发案地点被围上了警戒带,技术队的人在进行勘验,周围的店铺不时有人过来指指点点。

    我们大队其他人都到了,大队长和政委都在,宋队也在,大家围坐着研讨案情,我和瓜哥走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就等我俩回来汇报医院的情况。

    “人死了?”大队长低声问,其实人死这件事大家早已知道,只是没从我们口中说出来,他总还抱有一点希望。

    “大夫说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差不多死透了。”瓜哥特意看了下周围,确认都是我们的人后,才说道。

    一般发生案件后,我们不敢第一时间让外人知道死讯,受害人的生死对于犯罪分子,尤其是激情犯罪的人来说,可以改变他们的想法:知道人活着,罪犯可能会想通来自首;但如果知道人死了,那么他很可能鱼死网破,铤而走险,致使我们抓捕难度加大。

    “他家有个服务员目睹了全程,必须带回队里好好问一问,大瓜和小刘负责服务员的笔录,剩下的人把周围的监控都取回去,一秒一秒地看!今天必须把这人找出来!”大队长沉着嗓子说。

    我和瓜哥带着这名服务员回到大队,服务员只有二十多岁,是外地来这儿打工的,第一次进公安机关有些紧张,坐着缓了一会儿才开始和我们说昨晚发生的事。

    “你们店里一共几个服务员?”

    “我们店小,一共就三个,一个负责屋内和拌凉菜,我和另外一个负责屋外,老板娘算账,老板烤串。”

    “你们老板被害你目睹了全程?”

    服务员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详细说下当时的经过。”

    “今晚我们家客人多,点了不少羊肉串,老板为了快点上菜把炭烧得特别旺,烟比较大,就飘到隔壁去了,旁边店的人就开始吵吵,我家老板没搭理他们。可是旁边店的人不肯罢休,嘴上不干净,冲着我们破口大骂。我们老板就回了几句嘴,结果旁边店的人更来劲了,直接走过来用手指着我们老板骂。”

    烧烤用的炭火

    “然后呢?”

    “都是老爷们,逼到这份上了谁能忍,我们老板也指着他骂。谁知道这个人转身回店里,拿了一把穿羊肉用的钎子,直接冲过来对着我家老板就开始捅。”

    “拿了多少根?什么长度?”

    “大概七八根,是那种大钎子,有三十厘米长,我们谁都没想到他能直接动手,当时我正在给别的桌上菜,还是客人对我喊打起来了我回头才看见的。”

    “具体说说你看到的情况。”

    “我回头的时候,老板身子正往后倒,直接摔在了地上。我急忙过去拉那个人,可是他像疯了似的用钎子不停朝老板捅,看我过去还拿着钎子向我扎,上面的血都甩到我身上了。后来另外一个服务员也过来,我们一起拿着椅子把这个人顶开,然后他就跑了。这时候我看到老板肚子上全是血,就拿了件衣服盖在上面,然后打急救电话,另外那个服务员报的警。”

    “这个人用钎子捅了多少下?”

    “我记不清,反正捅了很多下,刚开始我没拦住,他一直在捅,后来另一个服务员来了他才住手。”

    大家可以自行想象一下那个画面

    服务员说的时候战战兢兢,能感觉到这件事给他吓得够呛,别说他了,我光听着都觉得瘆人,用七八根铁钎子朝人的肚子上连续扎,医生说创口多得都没去细数,这是得有多大的怨恨才能干出这种事,这种手段完全是要置人于死地。

    “你们两家店平时还有什么矛盾吗?”瓜哥又问。

    “没有。”服务员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在这里做了快一年了,我家老板人可和气了,从来不和别人吵吵,这次是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骂回去。”

    “就因为这点事,对方就能下这么重的手?”

    “这个……这个……我听说那个人好像有点毛病。”服务员想了想才回答。

    “什么毛病?”

    “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

    “他刚开始把店租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干很长时间了,我们老板还去和他打招呼,结果他对我们不理不睬。然后他家招服务员,一个月能换好几拨,我听辞职的服务员说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当时还觉得是句笑话,现在看可能真有问题。”

    “这人叫什么名?”我问。

    “我不知道,我们都叫他神仙。”

    我冷笑了一声,确实挺神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人捅死,从行为上来看简直不可理喻。

    ★★★

    我们给服务员录完口供天已经亮了,我和瓜哥返回夜市,打算去周围探访一下。这个人在夜市开店,核实身份应该很简单,现在人证物证都齐全,身份信息查出来后就可以抓捕了,这个案子的侦破就是个时间问题,没什么难度。

    谁也没想到,第一关就卡壳了。

    我们先来到夜市的物业管理公司,打开登记单才发现,店铺登记的依旧是以前的信息,也就是上一任的店主。

    我找到店主的电话打过去,店主说他在外地赶不回去,但是告诉我们他把店转包给了别人,现在物业费和租金都是由对方来交。

    我问他转包给谁了,他说名字不知道,就知道姓胡,还建议我们找周围店铺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瓜哥批评了物业公司,这种店铺转让的大事他们竟然不知道,也没有更新登记信息,以至于在这里卖了半年烧烤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和瓜哥又来到夜市,这时候已经中午了,整个街道店铺都关着门,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开门的店,本以为能打听到点什么,结果两个店里的人异口同声地告诉我们,他们只知道那个人叫神仙,平时看见他也喊他神仙,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

    我和瓜哥这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查个名字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变得这么困难,竟然没一个人知道,这也太诡异了。

    瓜哥又想了个办法法,打电话让房主把租赁合同拿来。

    房主的妻子很快带着租赁合同来了,我们打开一看,上面承租人的名字写着两个字:神仙。

    这下我们彻底蒙圈了。

    我问房主的妻子,为什么租赁合同里面不签真实的名字?将来出事他不承认怎么办?

    房主的妻子说,这个人签合同的时候要求必须签神仙两个字,而且他说他就叫神仙,说话的时候凶巴巴的,好像随时要发怒,她丈夫想反正房子租出去是开烧烤店,做生意能出什么事,最后也就同意了。

    我问她看没看过这个人的身份证,她说没有,都知道这个人是本市人,也不会跑到哪儿去,不怕找不到,所以没在意。

    我和瓜哥气得够呛,这一个个都不按章程办事,现在出状况了,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

    回到队里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我俩从凌晨忙到现在整整十二多个小时,结果连个人名都没查出来,懊恼得不行。

    大队其他人已经把周围的监控取回来了,夜市周围的监控质量参差不齐,但有一个正好能照到案发现场,视频画面跟那个服务员说的差不多。

    技术队也在店铺门口的角落里发现了行凶工具,八根穿羊肉串的铁钎子,血沾在铁上与羊肉的腥味混在一起,发出一股让人呕吐的味道。

    现在有监控有凶器,铁证如山,凶手被抓回来就算一句话不说也能把他定罪判刑。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人是谁?查了一大圈,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叫神仙。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十八个小时了,如果神仙逃跑的话,现在都能出省了,必须加快核查力度。大队长听完我和瓜哥的汇报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便安排全队的人一起去查神仙的名字。

    “走,咱俩去神仙店里看看。”瓜哥提议。

    ★★★

    我俩又回到夜市,这时正是夜市逐渐开始热闹的时候,除了拉着警戒带的那片地方外,整条街都摆满了桌子。

    神仙租的店不大,是个一室,一个门帘将店分成两部分。门帘外放两张桌子,店外街道的空地能放六七张。门帘里面是厨房,瓜哥掀开门帘,厨房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垃圾,连迈脚落地的地方都没有。

    “刘哥,你过来看看。”瓜哥说。警队里都这样,不论年龄辈分,一律叫哥。

    瓜哥挡在前面,我只能将身子探进去看,厨房面积不大,一个面板台占了一半空间,里面锅碗瓢盆扔得到处都是。再往里,我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靠着墙放,看上去是个巨大的黑色石头。

    瓜哥打开电筒一照发现是个雕像,接近一米高,差不多到腰的位置,雕像下面还铺了一块红毯子。

    “这是什么东西?”我看了看,雕像是一个蹲在地上的动物,后腿趴着前腿立着,看上去像是一条狗。

    “好像是狗。”瓜哥说,用手摸了摸,告诉我应该是石头材质。

    怎么会在厨房放这么个东西?我俩不禁感觉疑惑,这个店面本来就不大,分隔出来的后厨只有五六平米,东西堆得满满的,空间捉襟见肘,怎么还弄了这么大一个石雕放在这儿?

    我知道饭店习惯在前台放一些摆件,比如玉雕的白菜,象征百财的意思,或者是关公财神,象征招财进宝,可大多是玉雕,像这种大型石雕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摆在后厨,位置也不对啊。

    我用手推了推这个石雕,很厚重,一个人完全挪不动,是块实打实的石头。

    “这人把这个东西放在这干吗,还占地方,没见过开店摆狗头像的。”我说。

    “这好像不是狗。”

    瓜哥往里面挪了挪,站在侧面看,发现这个狗尾巴鼓鼓的,和狗身差不多粗,而且是翘起来的。再仔细看,发现狗的耳朵也不对,呈莲花瓣的形状,尖尖的。

    这个雕像不是狗,而是一只狐狸。

    怪不得周围人都说这个人怪,把一个石头做的狐狸放在后厨,这种行为确实异常。

    类似这样的狐狸雕像

    我和瓜哥把店里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能证明承租人身份的东西,店里收钱的抽屉里有半盒名片,上面的名字写的也是神仙,看来这个名字不是周围人给他起的,而是他自己执意叫这个名字。

    不过我们在名片上找到一个手机号码,应该就是神仙的。可惜那会儿太晚了,移动公司已经下班,机主信息只能明天去查了。

    回到单位,我看到黄哥正在给一个人做笔录,一问才知道是曾经神仙店里的服务员。

    黄哥仔细询问了他有关神仙的情况,我和瓜哥也坐着听。

    服务员说他也不知道老板叫什么名字,他们都称呼老板为神仙,他还说老板好像信佛,因为每天晚上他都一边烤串一边念经,神仙念经的时候声音很低,即使走近了也听不清。有一次服务员好奇问他念的是什么,结果神仙一下子暴跳如雷,把这个服务员直接赶走了。

    店里摆着狐狸石像,烧烤的时候还会念经,这情况有点像以前农村跳大神,难道案犯会跳大神?那他为什么租个店铺做烧烤摊呢?

    我们感觉这个人越发神秘,同时也更加没有头绪。

    ★★★

    第二天我和瓜哥去了移动通讯公司,查出了电话的机主,叫胡德,我们返回单位用电脑再一查,显示这个人户口注销了,不过我们从户口上找到了胡德父母的信息。

    胡德的父母住在无线电厂的家属楼,是一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房子,我们去的时候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在家,她说老头生病在医院打吊瓶,中午的时候她还要去送饭。

    我们开门见山问她儿子胡德的下落,结果老太太还没回答先哭了起来,她说她儿子从小性格偏执,初中毕业后便去了无线电厂上班,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厂里的工人打起来,然后就再没回去,现在她也不知道胡德人在哪儿。

    我问老太太胡德最后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她说是五年前,他回来把户口本拿走了,然后再没回来过,后来老太太补了份户口本,发现上面已经没了胡德的名字,向派出所打听,才知道胡德把自己的户口注销了。

    我和瓜哥面面相窥,户口只有人去世才能注销,难道是胡德把自己的户口迁出去了?我们从老太太口中打听到派出所的名字,便直接赶过去。

    一般来说,只有死亡才能注销户口

    五年前正值派出所户籍进行信息化改革,所有信息都需要录在网上,我们既然在网上没查到,那么肯定是派出所没录进去。

    我和瓜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户籍底账的箱子里找出无线电厂家属楼的户籍单,找到了胡德的迁出信息,但是却没有迁入的信息。

    派出所负责户籍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当时所有的信息都需要录入电脑,有迁移户口的就直接录进去了,没有在纸制的底单上注明,如果这人把户口迁出去的话,只要有姓名就能在网上查到。

    我告诉她要查的人叫胡德。

    户籍内勤调出了辖区内户口迁移的信息,没有叫胡德的,而辖区内住户的信息则显示胡德已经注销了。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在辖区内注销户口?”毛哥问。

    “只有死亡或者迁出。”

    “那他如果迁出了怎么会查不到?”

    “不可能查不到,当时所有信息都录进电脑了,这几年从来没有出现查不到的情况。”户籍内勤回道,颇有些不服气。

    “那你们这显示注销了,可就是查不到他的户口啊!”

    “等等。”户籍内勤忽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迁户口的时候改名了,录入电脑的时候直接录的新名字。”

    改名了?我们像发现了新大陆,终于找到问题的关键了,胡德能五年不回家看父母,从这点来看这个人根本不能以常人的思维衡量,把自己的名字改了并不奇怪。

    我们让户籍内勤按照胡德的出生年月日查,发现全市内这一天出生的只有一个姓胡的,还是个女的。

    “难道他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也改了?”户籍内勤问,又扩大了搜索范围,这次她把和他同一年龄的姓胡的人员信息全调了出来,一共有391个人。

    现在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这三百九十一个人的照片拿过去,让认识他的人一张张进行辨认,虽然费时费力,但是肯定能找出他的身份。

    户籍内勤把人员信息八人一张进行了合并,即使这样还是打印了四十多页。

    ★★★

    回到队里,我们让曾经在神仙店里工作的服务员开始辨认,服务员一张张地仔细翻看,看了能有十分钟,然后又重新开始看,翻看了两遍之后,服务员抬头问我们,还有没有其他照片了?

    看到我俩摇头之后,服务员告诉我们,这里没有胡德的照片。

    这可真是见鬼了,难不成胡德把自己的年龄也一起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可麻烦了,年龄范围一扩大,检索的人数直接翻几番,现在看这个办法行不通了。

    通过照片辨认罪犯

    我对着名片上的手机号码打过去,显示关机,可以确定这个手机是神仙在用,而且神仙就是胡德,但是他现在叫什么名,用什么身份证我们却不知道,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脱离了警方的视野,这也太讽刺了。

    我和瓜哥都憋了一口气,开始按照这个手机号码的通话记录一个个打过去,现在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神仙应该是知道出事了,不会轻易露面的,我们只能通过通话记录给他曾经联系过的人打电话,一个个问。

    神仙的通话记录很怪,通话很多,但是没有固定的联系人,一天打七八个电话都不是重复的,而且每个电话的通话时间都不长。我们打过去,接电话的人都说自己根本不认识神仙这个人,而且连这个号码也不认识,难道神仙每天给不认识的人打电话闹着玩?

    在打了几十个电话后,我们终于找到一个认识神仙的人,他说他是出租房子的,神仙在他那里租房子住。

    我和瓜哥立刻赶过去和他见面,他带着我们来到神仙住的地方,一个公寓的一居室,打开门发现里面没人,房间乱成一团,而且东西有明显的翻动过的痕迹,衣服散落一地,看来神仙曾经回来过,收拾东西后逃走了。

    房主的租赁协议和我预料的一样,上面的签名还是神仙。我们问房主关于神仙的信息,房主也说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瓜哥不死心。

    房主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一脸犹疑地说:“有件事挺怪的,不知道跟案子有没有关系?”

    “什么?”我一下警觉起来。

    “这个人曾经把屋子里的衣柜全搬到了走廊上。”房主说。

    “为什么?”

    “他说衣柜里有声音。”

    “什么声音?”瓜哥问。

    “衣柜哪有什么声音,里面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家具,他为什么只搬衣柜?”

    “他说有人告诉他必须把衣柜搬走。”

    “什么人?”

    他说他脑子里有个人,告诉他必须把衣柜搬走,不搬会有灾祸。老实说,我觉得他精神方面可能有问题。这事我没和别人说,我还怕说出去别人把我也当作精神病呢。”

    脑子里有人告诉他,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到以前遇到的一个案子,一个小青年用剪刀杀死了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老人,原因是有人在脑子里告诉他必须杀死这个人(案件回顾:一只猫留下的线索,帮我抓到了杀人凶手)。

    后来我在提审他的时候针对这个问题专门问过他,他告诉我他被脑控了。

    当时我对这个情况很好奇,和他聊了很多。他说警官你知不知道很多人都被脑控了,至少比你想象的多,我们通过一个特殊的网络论坛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互相分享,就跟那些自杀群一样。

    震惊之余,我也因此知道了很多跟脑控有关的东西,还专门登陆过他所说的那个脑控网站。在那里,我发现很多脑控患者喜欢激烈地和身边质疑脑控真假的人辩论,还有一些患者回在论坛上反复诉说被脑控的痛苦和对脑控者的仇恨。

    这个脑控论坛2017年初就沉寂了,但当时的注册会员已多达7万

    回想神仙这个案子,他说有人在脑中告诉他必须把柜子搬走,而且和他接触过的人都说他不太正常,再加上他店里的狐狸石雕,一切都这么诡异,难道他也和之前那起案件的凶手一样?是一名脑控患者?

    不管是不是,我都得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

    我急忙回去登陆原来的那个网站,才发现那个论坛已经没有了。我不死心,又通过检索和查找脑控的各种信息,找到了一个新的论坛。

    我注册了一个账号,这个网站在注册的时候需要填写手机号码和回答一些问题,全是和脑控有关的,因为我有所了解,所以没遇到什么问题。登陆之后为了获得权限,我又充了钱,过了一个多小时,站内信提示我的会员等级提高,可以看到其他会员的信息了。

    论坛显示注册用户是一千四百多人,我用神仙两个字对网站用户进行检索,显示出三个人:我是神仙、神仙山、狐狸神仙。

    我逐一点开,不出所料,狐狸神仙这个账号的个人信息中,手机号码和胡德的一模一样!

    “你说,”瓜哥在一边沉思着,犹疑地张口,“这家伙这么执着于神仙这两个字,会不会真把名字改成这个了?”

    我一下醍醐灌顶,是啊,也许胡德从一开始就把所有信息都展露给我们了,是我们的惯性思维让我们完全绕开了最重要的信息。

    我赶紧打开公安网,在人口信息中输入狐狸、神仙、狐狸神仙,居然真的查到一个叫“狐狸神仙”的人,出生年月日与胡德是同一天!

    我们急忙又把服务员喊来,经过辨认,这个狐狸神仙就是胡德,他真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成了狐狸神仙。

    这谁能想到?怪不得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神仙的身份确定了,我们用他现在的身份进行核查,发现这个人现在就在外县的一个网吧上网,看来他只是想避避风头,根本没想跑远,也可能是太过自信和得意,觉得我们根本不可能抓住他。

    ★★★

    我们一共出了三台车七个人,瓜哥可能是这口气憋久了,把车开得飞快,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用了四十分钟就开到了。

    车子刚开到网吧道对面,正好看见神仙穿着拖鞋从里面走出来,嫌疑人近在咫尺,岂能让他逃走。瓜哥直接开车冲上反道,停在神仙身前,这时候神仙也发觉这台车冲着自己来了,转身就跑,我和瓜哥跳下车一边大喊站住一边猛追。

    神仙瘦得像竹竿,可是跑得一点不慢,网吧在马路边,后面是一片苞米地,神仙直接钻了进去,我和瓜哥一前一后紧跟了进去。

    夏天的苞米地叶子茂盛,钻进去之后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前面呼啦呼啦拨开的声音。苞米地都是拢子,一边高一边低,别说跑,走起来都一脚深一脚浅,加上前后左右都是苞米叶子挡着,我除了能看见前面的瓜哥,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钻进去根本看不见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眼前忽然一亮,原来是从苞米地里跑出来了,这时候瓜哥已经跑不动了,我赶忙越过瓜哥继续追。

    神仙就在前面不远处,正顺着水沟坎往马路上爬。神仙光着脚,地上都是拉拉秧,这玩意在我们这叫拉狗蛋,就是狗都不敢往这草里进,这种草边缘带倒刺,能把狗挂住,神仙脚上的鞋没了,光脚踩在拉拉秧上根本跑不动。

    等到神仙跑到坎边打算往马路上爬的时候,我已经追上他了,冲过去从后面拉住他的腿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这时候我们都没劲了,瓜哥的体重优势又体现出来,一下子压在神仙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很快其他同事都赶来了,帮我们一起将神仙带上了警车,这时我才发现瓜哥少了一只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瓜哥说买这双鞋花了四百多,当时我们一个月工资才两千,这双鞋就是一周的生活费。

    经过审讯,胡德确实有精神类疾病,而且不止一种,他认为自己被脑控了,但并不是一直被控制,有些时候他认为自己反而可以控制对方,他说自己有灵物附身,然后会给他法力,那时候他就能反控制别人了。而附身的灵物就是狐狸,所以胡德特别崇拜狐狸,他花钱买了一个石头雕刻的狐狸像,天天祭拜,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改成狐狸了。

    据他说,那天晚上他本来没想杀人,但是隔壁烧烤店的老板和他对骂的时候,他突然觉得灵力附身,他能控制对方,狐仙给了他力量,他才回去拿铁钎子捅人的。

    我问他:“杀了人觉得后悔吗?”

    狐狸神情轻松,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不后悔,狐仙会保佑我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狐仙,也没有什么能保佑他,胡德面对的是法律的制裁。经过鉴定,胡德被定性成限制行为能力人,一审被判处无期徒刑。

    缉凶故事,明日继续。

    *头图及文中配图均来自网络,仅用于补充说明。

    —END—

    作者刘星辰,现为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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