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虫

甲虫

十年后的劭辰，西装革履，带着他引以为傲的研究论文，出入于各大科研场所，四处奔波，几经辗转，终无所获。

没有人认可他的研究，抨击、鄙视之的倒是大有人在。

一个偶然的机会，劭辰在被保安狼狈地赶出大厅时，抬头便看见了正往身后科研所大门昂首阔步而来的笑宇，笑宇满面春风，嘴角露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两人久别重逢，他们想起彼此多年经历，感慨万千。毕业后同样搞上了科研，今日又同样在此聚首。自是酣畅一宿，声泪相叙。

劭辰向笑宇说出自己的想法，竟获得笑宇极大的认可与支持，他更坚定了信心，也让笑宇加入了他的研究，二人一拍即合，决心共创科学界的奇迹。

一日清晨，劭辰在噩梦中惊醒。他回忆起梦境。

在梦里，他一如既往去笑宇家做客。

那天一切都显得自然和谐，天空白云悠悠，屋顶青烟缕缕。

劭辰挪着步子，来到他熟悉的门前，想也没想地叩响大门。随着一阵阵沉闷有力的声响袭来，劭辰波澜不惊的脸上只有无聊的神情。

门开了，一个巨大的甲虫悚然闯入劭辰的视野。

它几乎占满了整个过道，斑斓的花纹以及四通八达的节肢，还有那对坚硬而充满温情的眼。

劭辰吓得瘫软在地上，他惊疑不定，“笑……笑宇？”

甲虫竟发出了笑宇的声音：“没错，就是我啊”

“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这？”劭辰往后缩了缩脖子，不可置信。

“什么？劭辰，你做梦吧？”甲虫挥动着肢体，做出邀请的动作，“别开玩笑了，快进来坐，地上凉。”甲虫仿佛露着憨厚的笑容。

劭辰细细地打量着甲虫，片刻思索过后，

劭辰在心中确定笑宇的遭遇，恐惧与疑虑这才消散。

他跟在甲虫的身后，踏着坑坑洼洼的地板，若有所思。

“今天喝点啥？柠檬还是咖啡？”

……

“加糖吗？”甲虫加重了语气。

劭辰像是受了惊，回过神来，“啊……哦，椰汁吧，我口渴。”

甲虫做出疑惑的表情，“劭辰，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没啊”

“真的？”

“当然，咱可是兄弟！”

“那是！咱十多年的感情……”

甲虫作势要搂劭辰，劭辰一个闪身，灵活地躲开了。

就在下午，一辆车载着甲虫扬长而去。

劭辰看着远去的车子，在远方的道路上渐渐缩成一个点，路边的尘埃安定地落在地上，正如劭辰的心里，波澜不惊。

过了一会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劭辰叫了一辆车，堪堪挤进车里，用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对司机说：“去旧金山生物研究所。”

劭辰醒来后，暗自责怪自己竟如此无情，他想着，笑宇落了难，我怎么也不会弃他于不顾的，更何况还杀害他！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劭辰挪下床，感到自己重了许多，他可不在意，和笑宇三天两夜的聚餐，自己认了。

他照例叩响了笑宇的门。

屋内传来走动的声音，笑宇到了门口，可门迟迟未开。

劭辰急不可耐，对着门板重重的敲了几下，门向外轰然倒下，正在观察猫眼的笑宇大惊失色，转身就往屋里跑，劭辰疑惑地追了上去，终于是卡在了梳妆台前面。

劭辰低下头，发现自己竟成了一只甲虫的模样，在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了梦里笑宇的模样。

劭辰脑袋里翁鸣不断，惊疑与恐惧充斥心间，他感到这屋子就是个巨大的牢笼，窒息感袭来。

笑宇拿着电话欣喜的走下楼来，劭辰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忙哀求“笑宇……笑宇！救救我！我变成甲虫了！”

笑宇看着劭辰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滑稽戏演员，不过他没有那样做。

笑宇故作疑惑地说：“劭辰？您是劭辰吗？您要怎么证明？是身份证还是银行卡？”

劭辰脸色发青，僵住了脸，“我真是劭辰啊！我的声音没变……还有……还有……您看，我的右边口袋里，电影票，咱们昨晚才一起看的！还有……还有……呜呜”

劭辰哭了起来，那坚硬的眼里，流下几滴透明的液体。

笑宇捧腹大笑，声音像是铁片在墙上刮出来的，面容扭曲得像一只破烂的皮鞋，模样甚丑于甲虫。

劭辰绝望了，脸上没了人色，活脱脱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由内而外，毫无生气。

两颗晶莹的眼，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笑宇的脚下，笑宇捡起来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

还是那辆车，载着一只毫无生气的甲虫，笑宇看着它远去，他接了一个电话，

“洛杉矶生物研究所，现在就动身吧。”

笑宇在电话后嘴角上扬，“好，我这就来”。

……

那只甲虫亲切地感到大地在移动，接着停了下来。

“砰”，灯光大作，照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甲虫捂着眼的前肢，慢慢地移开，他没有眼，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他感到尖利的刀刃划破了他的肚子，但他只是有些酥麻，甚至令他发笑。

一阵愕然过后，劭辰醒来了。

他发现自己白白胖胖的肚皮上有只手在挠，他恍若隔世地盯着这只手，神情不定。寻根溯源，他的眼睛缓缓上移，看见了正在嘿嘿怪笑的笑宇。

劭辰啊的一声，缩到了角落里，扯过被子盖在头上，战战兢兢说：“笑宇？”

“没错，就是我啊，你怎么了？”笑宇的声音很温和。

劭辰松了口气，但他仍怀疑不定地用手掐了掐脸，脸部传来的疼痛恭喜他回到了现实。

劭辰满心欢喜。

“走吧，我都联系好了，那儿的保密也很到位，保证万无一失。”笑宇轻轻的笑着。

劭辰疑惑，“什么联系好了？”

笑宇有些惊讶，环顾四周，凑近劭辰身旁，小声地说：“活体实验呀！您引以为傲的研究啊，这您也忘了？”

劭辰蒙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走吧。”劭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大窘道：“等等……哦……不，我……昨晚……也许是前晚，订了去美国的机票……您瞧我这记性……也许是上个……月，哈哈……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噢，当然，忘了告诉您，我们正是去美国，洛杉矶，最有名的一家研究所。”笑宇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劭辰眼里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暗淡下去。

“可我要去的是旧金山啊，您知道的，那儿的教授是我同学。”

劭辰悄悄看向笑宇，出乎意外地，笑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好！咱们就去旧金山，那儿的洋妞可漂亮啦！劭辰，您说是吧？”

劭辰意味深长地笑着，像是机械运转般不住地点着头。

洋妞？劭辰可不在乎。

此刻的他，仿佛在飞机舷窗外的云层包裹之中，看见了自己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