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

千秋

1.

秋天一定在努力忘记，我和你的故事。

世界一如平常，长风吹灭很少的云朵，天空时远时近，像是一个陌不相识的梦境。

你不在的街道，风景也未曾褪色，只是蒙上寂寞的薄霭。潮湿的风吹干道路，将大地上的悲伤一一陈列。

我再找不到你，在昔日山坡如鸣的浅唱中。

2.

风雨常存弧形的天空，让大地上布满哀伤的潭。

我哑作一条鱼，睡在潭水下面，常常在做梦中，独自一人死去。

每天清晨我在另一场雨中醒来，向许许多多梦境，许许多多你，做许许多多告别。

秋天在雨水里，像极了一座荒凉的城。

万紫千红悲哀如我受伤的眼神，我在雨中晾晒自己的影子，如烟霞般升起的悲欢离合，倾散在空荡荡的风里。

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回忆前面是你。

3.

十三夜，灯火如鱼。

夜空下的每寸空气，像琥珀一样蕴满光辉，因为我在此刻遇见了你。

你安坐在船桅前，杯盏里月光醇香，清澈如琉璃。

轻寒沾染你头发，你说你孤独，就像很久以前，长风招摇十里宫灯那样的孤独。

我注视着你的眼睛，那样美丽，像是千年前升腾起萤火的森林。

秋天深了，我在青石案上写诗，以簌簌秋叶代马，渡你入我的门。

当我们住在秋天，大地上刮起了秋风，秋天的焰火，一阵又一阵。我们蜷缩进窄小的温暖，落落的言语，涌向星辰。

谁也不去猜测，镌刻在南方众星上，最初忧伤的离别。

4.

秋天的最后一场焰火送你离去，惊碎潭水里秋蝉坠下的嘶鸣。

落在镜中的黄昏，逐着水雾里细瘦的桅杆。月光是白色船，乘着美丽负伤的永远，曳你驶离相别的津渡，从此那成为我一直不敢梦见的地方。

我在岸上长久地停留，秋声散开，流水西下。

淡红色云朵的后面，风声默默流逝，想必你又睡在窗前，月光悄悄照着你鼻梢。

不再回来，安平如镜的秋天。

5.

你是泉水中睡着的月圆，琴声呜咽，打马过我，惟梦惟幻惟离别。

来自遥远天空的风雪抱我，我伸出手去，十指握不住悲伤的温度。

我站在云下等了多少个秋天，终于还是没能再与你相见。

下个山丘，落雪将山果掩埋，山城再无秋的残声。

雪上留下新的足迹，淹没漫长的世纪里只许我一晌停歇的梦境。

你是我遗落在遥远的一章，渐渐恍惚你的容颜，总让我掉下泪来。十月的最后一夜，我从此不再写你。

我是雨桥上孤独的僧侣，风中采莲做你的时光，一株美满，一茎悠长。

谨以此篇致敬以梦为马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