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村里兴起一股套鸟热(鸟,主要以麻雀为主)。有能耐的人在田间立一张张大网,一群群鸟飞过来,不知其为何物,贴上去便被粘住了,动弹不得。立网的人不慌不忙地收网,一次捕获的鸟的数量少则几十只,多则上百只,然后将将捕获的鸟买掉。据听说价格不菲,收入可观。而这些鸟随后便成了人的盘中佳肴。
经过几年的捕捉,鸟的数量锐減。早晨起来便不再是"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了,耳根自然清净不少。即使门前冷落车马稀,也无雀可罗,但更重要的是自家种的葡萄不再受到糟蹋,由是窃喜,也忘了为鸟的悲惨命运而扼腕叹息。后来政府出台了鸟政策,意思是禁止捕捉鸟类,理由是维持什么生态平衡。再就是鸟还算是益鸟,它的主要食物是害虫,可以减少害虫对庄稼的伤害。于是,人们停止对鸟的捕捉。
没想到没过几年,鸟的数量如雨后春笋,亦如泛滥的网络急剧增加,每每飞过来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大有遮天蔽日之势之图。叫声甚是嚣张,似乎在庆贺自己的涅磐重生,也似乎是向人宣战:小鸟得志,奈我若何?
是呀,百姓无奈小鸟何,只能寻求对策。葡萄地只能用网子网住,可惜这时的网没有了粘鸟的功能,除了偶尔能套住体形较大的几只灰喜鹊外,小鸟们则安然无恙。也许是这些小鸟们遗传了祖辈们对网恐惧的基因,加之悬挂的死喜鹊对它们也是一警示,它们断然不敢越雷池一步。鸟人对峙,或者忍痛割爱远离,于是葡萄地里久无战事。
又过了几年,老百姓开始种油葵,以解食油之需,这下子鸟便花事烂漫,鸿运当头。因为油葵含油量极高,口感极佳,营养颇丰,这些贪得无厌的鸟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机会,蜂拥而至。也许它们是吃肉(虫)吃腻了,也许是为了健康养生,也许是想道貌岸然地,假心假意地皈依佛门,吃斋念佛而不杀生,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毫无顾忌地在油葵快要成熟的时候大饱口福。可惜由于油葵面积大,百姓不想过多投资买网子,只能让老妈子在地里赶,响着鞭炮,敲着铜锣满地跑,一边跑,一边骂:挨千刀的,干嘛糟蹋油葵,你不会吃你的虫子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是的。这些小鸟们起初害怕,鞭炮一响,铜锣一敲便离开了。后来知道人不敢向它们下死手,慢慢便肆无忌惮,和人开始玩起游戏了,你在这头,我在这头。这倒应了那句宋词: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念不见君,同饮长江水。这时的人和鸟真像是在演绎着大型言情剧,不近不远,不离不弃,不温不火,不怒不嗔,到最后的大结局肯定是大悲大喜——油葵籽所剩无几,而鸟们肥得流油,快鸟不成鸟了。
鉴于这种状况,我在次年油葵快成熟的时候,牙一咬买了网子。搭网的那天,鸟们也如期而至,在十一万伏的高压线上整齐列队,居高临下,静观我的汗滴禾下土,场面甚是壮观,犹如古装剧里的两军战前对垒。鸟们横眉冷对农夫指,俯首甘为香油葵;而我在网搭好网后,扔下冷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好多天不下地。割油葵的那天,我彻底傻眼了,油葵籽还是所剩无几,而且比不搭网的损失还要惨重。原来小鸟们的智商日臻提高,它们竟从网和地面缝隙钻过去,而且知道我不会二返长安,便大摇大摆地坐享其成了。当其时,我没有气愤,因为我会自我安慰:人要活,鸟也要活,为了活可以敢冒风险,可以不择手段。只是心有感叹,猛想到范伟的那句话,防不胜防呀。飞禽变成了走兽,变成了钻地虎,谁能想到呀。
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吃一堑长一智。我在后来种油葵时,就干脆把网接地的那一头埋在地里,再踏上几脚,最后成为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其结果可想而知,油葵满载而归。而鸟们呢,大概也只能望网兴叹.望葵止涎了。
不过此处不留鸟,自有留鸟处,鸟也不会从一棵树上吊死,它们会开垦新的领地。这不每至玉米成熟时,十几里的柏油路油公路上铺满了玉米,也爬满了成群结队的鸟们。好在玉米粒大,它们的嘴小,实在难以吞咽,只能在玉米堆里找些杂质之类的,老百姓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人与鸟的战争是一场无休止地攻防大战,更是一场益智游戏,互有胜败又难解难分。因为人的设防,鸟们在破解的过程中智力得到提高,而人呢在与鸟的对峙中首先增强了危机感,总不能人不如鸟呀,其次萌生了同情心一一世界是人们的,也是鸟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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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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