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记

2021.6.26

外公八十九岁生日，我们全员回了家。

头天下午就出发，一路上都在商量晚上去岳池还是南充。到家已快八点，放过烟花，最后决定去岳池县城。

这是个好主意。我是岳池人，但我去岳池的次数还不超过五次，实在是很想去这座县城看一看，这里有我最爱的老师，还有曾经最好的朋友。——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到达岳池已是晚上十点过，坐出租去一家烧烤店，下车时捡到一包华子，觉得这座城市对我很友好。烧烤也很好吃，我觉得很好吃，燕京啤酒比雪花啤酒好喝，不苦。突然下起雨来，下得好大好大，大得几乎有点浪漫。——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第二天去米粉一条街嗦粉，街坊的柱头上刻着已然有好几百年历史的上联：岳池好，好岳池，岳池的米粉越吃越好吃。下联是三个问号。

吃完米粉我们出发去镇上。终究谁也没有惊动，也谁都没有见到。

到了镇上不得不去曾经的学校看一看。两颗黄角树依然葳蕤，新的教学楼就在老教学楼旁边，升旗台上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操场也新增了一个足球场，江山和偏偏在教室里找到一个足球，他俩撒欢去了。

我想去四楼那个曾经的角落看一看，奈何锁住了上楼的路，只在一楼的黄色大门那里留了影，我曾经不满妹妹给我修的图，说痕迹太过，我不是我。结果这次妹妹完全没有修，把一张笑起来满是皱纹的图片给了我，那些皱纹使我看起来至少四十岁。我找妹妹，妹妹不理：你不是喜欢你的皱纹吗？

到底是青春不再。想起曾经，我在这所学校里开心的笑，难过的哭，天真烂漫，干净纯洁。再回来时已是携夫携子，满脸风霜。这里已然不属于我了。

在一楼还能进去的教室里，我找到一个女孩的作业本。本子上摘抄的是《管子》《韩非子》里面的句子。一个小学二年级的小女孩，叫张佳欣，我猜她一定是个宝藏女孩，明眸善睐。她一定是个懂事的女孩子，也一定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希望十年后的高考，她能榜上有名。

难寻少年时，总有少年来。我发了个朋友圈，几个曾经的小伙伴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那就是曾经的我，他们可真会说话，教人从心底里觉得愉悦。

中午一大家子人在镇上吃饭，吃完跟外婆回她的家。这时，我最爱的老师，他的爱人，我的表姨，从背后喊我，这简直难以置信。她说她在街上看到有个女孩有点像我——完了，我随时都是一副弯腰驼背的模样——就马上给我爸爸打电话，确认果然是我们回来了，然后她马上回岳池，又马上从岳池赶回来，手里提了三袋皮蛋，两袋鸭蛋。鸭蛋是从她家的冰箱里刚捡出来的，皮蛋是我的老师前两天亲手包的，这是怎样的情意，当时收下和现在回想，我都忍不住流泪的情意。

外婆上上周说她摔了一跤吃不下饭，打电话让幺舅回去接她，舅舅回去了她又说好了，不愿来。上周外公也说感冒，两天没吃饭，怕是过不了这个生，结果两个舅舅都回去了，外公又说没事了，不愿来。这周他们的子子孙孙都回去看他们，他们两老看着精神矍铄，实在不像有半点毛病的样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是问题。

临走前我们三姐弟把几张毛爷爷交给外公，外公笑眯眯地接住了，外婆说外公要不了一个小时就得把钱全部交给她，这话外婆说了几十年，我们也听了几十年，倒是不假。

然后我们去摘了一点四季豆，一些青椒，还有南瓜和外婆早就准备好的鸡蛋。儿孙总是这样，嘴里劝着老年人年纪大了什么都别种别养，一回家也没见少拿。

偏偏跟我一起去摘，鞋子上全是稀泥，我把偏偏的鞋洗得干干净净，回到成都一觉醒来，发现妈妈又把我的鞋洗得干干净净。

外公外婆 美丽烟花 捡的中华 女孩的失信不立 女孩的弟子规 新增的足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