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岁那年,
第一次坐上了120,
第一次躺上了手术台,
第一次感受了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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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本来就是燥热的,我一如既往的下班,回到宿舍,一个八人合租的单间,我住在一个上铺。
进了屋,习惯性的打开那台唯一的破吊扇,吱吱呀呀的晃动着,就像一个掉了牙的老太太,拼命啃着大棒骨!
丝毫解决不了燥热的感觉,宿舍里其他人还没有下班,我爬上床铺拿出自己的日记本,习惯了记录自己的心情。
那段灰暗的日子,只能在日记里哭,在日记里笑,在日记里偷偷想念,日记本成了陪伴我生活的最亲密朋友。
拿起了日记本,又觉得坐在床上写日记比较热,索性翻下床吧,正当我站起来试图从床头爬下去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咯噔了一下,紧接着我的头部鲜血直流……
有些惊慌,惊慌到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怎么办,慢慢从床上爬下来,用手死劲捂住流血的地方,只感觉那块头骨似乎已经不在,"我大概要死了吧!"
经常看到类似头部受伤的电视,不是死亡就是植物人,如果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前者,我不害怕死亡,而更害怕植物人。
如果死了心就不会痛了,只是对不住我的爸爸妈妈,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如果成了植物人,带给父母的必然是负担,他们已经够辛苦了,我还是不要做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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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想着,奇怪的是我没有像电视里拍的那样晕倒,或者迷糊,我依然很清醒,用手捂住头去找到房东。
虽然我只是租客,而在那时那地,他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没有可以求助的朋友或亲人,口袋里仅有一百多元,是不够去医院的,如果不去医院,我想我连做植物人的机会都没有吧!
房东不在,他的姐姐和女儿在那里,当搞明白我的状况,看着我头上流出来的血,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尖叫了起来,马上打电话给房东,又打了120,安抚我不要动,坐在那里等120。
我想医院不就在500米远吗?还用120呀?至少我还没有晕倒嘛!心里对于那个女人的大惊小怪有那么一丝不屑。
房东的女儿大约十来岁的样子,看来也有点被吓到,木木的看着我,眼睛里透出几分同情,又透出一些鄙视。
生为房东的女儿,有这样的优越感是正常的!整栋楼下来,每个月的房租,足以让小姑娘觉得自己就是这个王国里的公主。
打量着小姑娘,开始幻想,如果我的父母也能有这样一个王国就好了,那么我就不会住在八人间的小屋里,那么我也就不会爬到上铺去,这样就不会被老掉牙的风扇打破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东出现了,120也出现了,这个时候唯一一个朋友,一个小我四岁的小妹妹也赶了回来,大概是房东打电话给她吧!
小妹妹拉着我的手说:"梅姐,没事的,房东带你去医院,不用担心"
那一刻我尽然如一只温顺的猫咪,乖乖的点点头,虽然头开始有些痛了,但有个朋友关心总还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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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抬上了120车,只有房东跟着,小妹妹因为还在上班中,不得不又返回工作岗位。
那也是我这一生中第一次坐上救护车,不对,是躺上救护车,耳边响起的是那熟悉的"完了,完了……"的鸣叫声。
短短的500百米远,走了很久,因为拥堵,所以听见医生窃窃私语后,把我的脑袋放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里,那边护士把我的手拿开,大概用酒精消毒伤口吧,一阵阵清凉稍带刺痛的感觉传来。
我知道我还活着,又开始在想:"我会死吗?""如果我死了,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应该不伤心吧,毕竟我做了让他们那么伤心的事情"不争气的眼泪有些想流出来,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强忍了回去。
这边正在想着,那边听见说:到了。感觉身体被搬动了一下,紧接着感觉到有轮子滚动的颠簸,大概我被换到了进手术室的床上吧!
很快我被推到了白墙壁,白色灯,白大褂的房间,印象中只有白,唯一的蓝色是医生的口罩。
不知道周围的人在忙什么,一会有人给我手臂扎针,一会有人摸摸我的额头,说来也奇怪,平时那么怕扎针的我,尽然没有感觉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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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继续思考,心又痛了起来,在想"如果我死了,他会伤心吗""不会的,他不会知道我死了""难道一辈子他都不会知道吗?"开始奢望有一天他能找到我。
眼泪又一次想流出来,耳边传来医生的话:"头痛吗?头晕吗?"我弱弱的回了一句:不痛也不晕。
医生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机械的回到:"**梅"。
"睁开眼睛!"猛然睁开,面对强烈的灯光,有些刺眼,打算再闭回去。
又听到医生说:"看下这里,对,看这里,眼珠转动下"
听着指令,不停的转动了几次眼珠,听见医生说:"指标正常!"
大概说我吧,意思我没有晕?没有傻?不会死?……一个个疑问并没有挡住我继续胡思乱想。
突然好想一个温暖的拥抱,开始想念那带给我安全感和幸福感的双臂!
强迫自己换个思路,想想母亲吧,一个柔弱多病的妇女,用一颗爱的心呵护了我二十四年,最后尽然因为她的不了解,不理解,让我独自一人承受着分离后的痛!
直到我离开家的那一刻,她还是没有原谅我,或许觉得我不配做她的女儿吧!我不能埋怨她,我不能责怪她,谁让她养育了我那么多年,而又不能按照她的想法完成成家立业呢!
算了不想了,如果我还能活着,不会成为植物人,我一定会加倍努力,证明我是对的!
只是他在哪里呢?他还会等我吗?他会成为别人的新郎吗?……一想到这些,心就会抽搐!泪终于绷不住了。
"小姑娘,不要哭,你没事了,马上就好了"医生看到我哭的伤心,反而安慰我。
强迫自己不再哭泣,不再思考,弱弱的问医生:"我还能上班吗?"
"还上班呢?至少休息半个月来拆线"一边的护士说:"好好养着,流了不少血,好在没有大事。"
我沉默了,只想到不能上班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就没有钱吃饭,口袋里还有一百多元钱,合计着怎么才能花上半个月。
那一刻,活着又成了难题,大不了每天吃饼加菜吧,一天三元钱就够了,只要能熬过半个月就好,总之不能回家,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就这样暗暗下定了决心。
"病人家属呢?"听见房东过来和医生说话,说他是我的哥哥,医生大致和房东说了说情况,最后医生告诉房东:"你可以把她带走了,去把费用交一下。"
之后我就被房东带回了住处,头上多了一个网状的头箍,为了固定伤口上胶布的,同宿舍的小妹妹们也下班了,围绕着我问东问西,那一刻觉得自己不再孤独……
后记:这只是灰暗生活的节选,事实上没有等到半个月,非典大面积的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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