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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从小就很胆大的人,不管天有多黑,时间有多晚,我都一个人敢在外面行走。
那年冬天,一个号称会算卦的朋友给我卜了一卦,郑重其事地说,当年阴历十一月不能走夜路。那年我24岁,本命年。据说本命年容易遭受馋神饿鬼的侵扰,所以要穿红衣服来驱邪,但我对这些说法向来不放在心里。
凑巧的是十一月某一天侄女结婚,吃完酒席后,天快要黑了,我没有着急回家,也没有着急回单位,我在院子里还和别人吹牛、玩象棋。玩着玩着,忽然想起不能走夜路的事情来,便想试一试那个卦灵不灵。于是放下棋子,推出自行车要回单位。亲戚家人们抱怨我为啥不早点出发,非要等到天黑才走,我笑一笑说“路上又没有狼,放心吧。”就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从家里回到单位有四十里沿沟的山路,白天骑自行车需要一个小时。这是一条自西向东的路,道路分布在溪水两岸,是人们天长日久踩出来的,道路忽而在溪流左边,忽而又在溪流右边。道路上方的台地宽阔平坦,是金不换的庄稼地。农户们则在更高处,选一处向阳的山崖,挖掉山崖上的浮土,在崖面上凿几眼窑洞居住。这种窑洞冬暖夏凉,无论是住人还是存放粮食都非常理想。窑洞外面再筑造三面围墙,和崖面一起形成了一个农家四合院。
道路虽然在沟底,但河谷宽阔,汽车都可以通行无阻。
骑车走了七八里后,天已黑尽,前方的道路看不清楚了,况且路上还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搞不好容易摔跤,只好推着车子往前走。
刚开始,可以看见半山腰上人家的灯光,也可以听见时不时的狗叫声。但冬季天冷,山里人在伺候完牛羊猪狗后就早早地钻进了被窝,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如果是夏季的夜晚,蝉鸣蛙叫,沟里会有各种声音,但现在是冬季,漫长的沟里,只有我的脚步声和自行车偶然碰到大石头的咣当声响。夜晚睡觉需要安静,但夜晚走在深山幽谷的道路上安静其实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大自然仿佛正在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诡计,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石破天惊。我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了,我没有想到万籁俱静居然如此可怕,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走吧!
正走之间,猛然抬头一看,前方一个黑魆魆的庞然大物也跟着移动,我的后背一凉,全身的冷汗瞬间而出,头发噌噌噌地竖起来了!难道真的遇到鬼了?
我慌忙支起自行车仔细观察,两边的山里的人家都已经熄灯睡觉,万籁俱寂,那庞然大物一动不动,好像在与我对峙。我迅速搜索脑海里所有的鬼故事里关于鬼的描述: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不像。满面笑容的饿死鬼?不像。缺胳膊少腿的伤亡鬼?不像。眼冒绿光难产而死的血腥鬼……好像都不是。遇到鬼就用口水唾它,鬼就会越来越小,直到消失——这是鬼故事告诉我的一个对付鬼的办法。我瞬间有了注意,仔细观察那个远处的庞然大物,发现它一动不动。“不动就好”,我心里想。如果是鬼的话,不知道我正在冒烟的嗓子里能不能有那么多口水唾死它?想到这里,趁着它不动,我爬在溪流边上喝足了水,决定迎战那庞然大物。
听说鬼怕火,于是从口袋摸出来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双手把头发往后捋了捋,据说每捋一次头发,鬼就会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我那茂密而坚硬的头发应该是丛林着火的样子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这么大?于是坚定地继续推着自行车慢悠悠往前走,我可不想被脚底下的石子绊倒。奇怪的是我发现那庞然大物又在移动。我走它也走,我不走它也不走。
我知道我不能大声呼叫,所有的鬼故事都说,遇到鬼以后不能出声,否则魂魄会被鬼吸走。但是静下心来看看,好像比先前身型小了许多。“哪有人怕鬼的?”,我用力咳嗽了几声,希望周围人家的狗听见动静后发出叫声,但是,我只听见咳嗽引起的回声在空旷的山谷里回响。我再次捋了捋头发坚定地往前走。
终于,慢慢靠近了,那庞然大物越来越小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直立的高约十几米的山咀!这是雨水长期冲刷形成的山咀,距离山体约有一米左右,单独挺立在路边,以往经过的时候从没有停下来看过,在漆黑的夜晚看起来居然如此吓人!
我长出一口气,坐在山咀下一边吸烟一边笑出了声。
回头看看身后那些黑乎乎的连在一起的高高低低的大大小小的山峰,听着老鸹不详的叫声,想到了不久之前听到的一个故事:
有个和我一样的年轻人从异乡赶路回家,天黑之前没有找到落脚点,只好摸黑朝着家的方向慢慢走。就在精疲力竭的时候,看到前方隐隐绰绰的昏黄的灯光,有灯光就有人家,有人家就可以投宿了。
终于,年轻人来到了一个小院子前面。
小院子没有大门,孤零零的房子兀立于院子中间,房门外面一盏路灯像瞌睡人的眼睛,无精打采的样子。院子周围杂草丛生,但院子里面收拾得很干净。
年轻人来到路灯前连续喊了三声:“掌柜的,我是过路人,行行好,让我住一个晚上。”
好久之后,只见一个黑衣女子脚步轻盈地来到门口说:“掌柜的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住宿不方便,你到别的地方去住吧。”
又累又饿的年轻人说:“好姐哩,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去哪里住啊。我睡在房檐下也可以,你随便给一口吃的,给点水喝就行。我开钱。”
黑衣女子经不住年轻人的再三恳求,答应了。
进入房间后,一灯如豆,房间里的家具陈设很简单但看上去闪闪发光,非常华丽。客厅中间悬挂着女主人的一张彩色照片,明艳逼人。年轻人正在端详照片的时候,女主人从屋内端出来了饭菜,低声说道:“夜深了,没有水,酒有半瓶,你随便吃喝。你吃完饭就在身后的沙发上睡吧。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
说完之后,袅袅婷婷地走进了内室,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风摆杨柳的身材,温柔甜美的声音,披肩的长发,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美,还要漂亮。
肚子咕咕叫的年轻人很快从胡思乱想中回到了现实,抓起一个馒头就吃,只是那馒头和肉菜有点冷,有点干,但这对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那半瓶白酒倒是味道纯正,酒香扑鼻。
酒足饭饱之后,年轻人倒头便睡在沙发上。这个夜晚年轻人有没有做梦,已经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个夜晚没有发生什么香艳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年轻人是被刺眼的阳光叫醒的,睡眼惺忪的年轻人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土堆旁边,昨晚看见的那盏灯只有微弱的一点火,在阳光照耀下如刚点燃的火柴头般大小。正在吃惊的时候,发现土堆前面的一个墓碑。墓碑台阶上还有他没有吃完的饭菜。墓碑上镶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昨夜那黑衣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惊慌失措的年轻人,仿佛再问“你醒了?”
年轻人落荒而逃,回家后大病一场。在医院查完了各种仪器,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后来请了一法师指点,才照着他记忆中房间的样子做了一套纸糊的房子,带了香钱纸马等物一并在那黑衣女子墓前烧了。按照法师的说法,住了店,吃了饭,叨扰了人家是要付费的。年轻人做完这些后,心里逐渐平稳,慢慢地痊愈了。
过了那个山咀后,前方马路上的汽车灯光时远时近,所有的鬼在明亮的灯光下都消失了。
回到单位宿舍已经凌晨一点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鬼在心里——我想。
心里有鬼,这个世界上就有鬼。美国物理学家阿密特·哥斯瓦米在他的《灵魂的物理学》一书中用量子力学来解释包括鬼在内的灵体;广州市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苗兴壮在《神秘现象探索:揭秘灵界生命》一书中对此作了详细的论证。作者认为人体内确实存在着一种人们还不清楚的物质和能量,人们的肉眼无法看见它,现有的科学仪器也无法测量到它,作者将其称为“灵质”。
到底有没有鬼?目前科学界没有定论。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逐渐有鬼了,我想起来“写鬼写妖高人一等”的蒲松龄和他《聊斋志异》中那些美丽的女鬼和漂亮的狐狸。迷迷糊糊中,我梦见了爱笑的婴宁,还没有听够她那无忧无虑的天真的笑声,突然那个特立独行的聂小倩一脸媚笑向我走来,我知道她在考验我,她接下来还要用黄金考验我是否贪财。!忽然,我看见了画皮,她会吃人!心里一惊,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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