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女人故事(四十一)

都市 女人故事(四十一)

市体育馆的装潢工程，原本由一家外地装修公司承包，活做了一半发生劳务纠纷，工程搁浅了，眼下双方正忙着打官司。

体育馆负责人找到石少溪，石少溪又找江一苇，希望他来接下这堆烂摊子。凭心而论，他还真不愿意淌这趟浑水，以他的经验判断，这项工程已经没多少油水可捞了。但是，石少溪和那个体育馆负责人，他谁也不想得罪，也不能得罪。所以用他的话说，他就是去做帮人家擦屁股的事。

工程紧任务重，为保质量和安全，他只好天天守在工地上，晒得都脱了一层皮。趁中午工人午休之际，匆匆回公司处理一下其它事务。看到办公室堆放着的礼品，才想起曾说过要把这些东西送给秋葵。

他在银行宿舍楼里找到秋葵，她有些惊喜: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江一苇一边从车上搬东西，一边说道: "临城就屁股那么大一点地方，街上有几条狗，河里有几条鱼都数得清，还怕找不到一个大活人。"

搬完东西，他打量一眼秋葵，由于作息时间正常了，她的脸上有了些健康的红润，加之在室内工作，晒不到太阳的原故，脸色也白净起来了。秋葵五官很耐看，柳叶眉，双眼皮，像母鹿一样机敏清亮的双眸，丰满的唇边总是挂着一抹谦卑的微笑。江一苇心说，她其实是个很美好的女人，只要给她一点阳光，她就能活得很灿烂。

只是生活总是把她推到咸菜缸里浸泡，让她的身上总是有一些酸涩的味道。这个坚韧的女人，就像田间地头的一株蒲公英。如今到了城市森林里，依然保持着清凉的药性。

他把她拉到怀里抱紧，心中就莫名的兴奋起来，拥着她就想往床上推。秋葵用力挣扎，轻声斥喝:  "作死呀，现在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地方？"  江一苇坏笑:  不作死，做爱。"  秋葵又急又怕又挣他不脱，急中生智手伸到他腋下挠他，江一苇怕痒，笑着把她放了。看看秋葵全身戒备的神情。犹如圣女在誓死捍卫她的贞操。知道她今天是一定不肯了，笑了她几句，整了整衣服也就匆匆离去。

看他车子开出职工大院，秋葵才关上门，清点江一苇送来的东西，都是些乡下土特产，芝麻油，火腿，咸鸭和竹荪香菇等。另外还有两袋农家自产的大米，一桶花生油。

这都是江一苇手下那些木匠、电工、油漆工们，为了承包项目给他送的礼物。以前他都把它拿回家，可是却没有在餐桌上吃到这些东西，他不知道含笑把它们怎么处理掉。今年他干脆转手送给了秋葵。

秋葵心中一半是感激和喜悦，一半是羞耻和不安。她知道她不配享受江一苇的钱物，也没有资格和他分享幸福。她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偷窃而来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鼠，偷取了别人的钱物，躲在不能见人的黑暗之中慢慢的咀嚼。

羞耻之心折磨着她，不劳而荻的喜悦又一次次将她推向欲望的深渊。人一旦撕破脸皮不顾廉耻，也就没有了廉耻可言。可是当心中那点廉耻还没有完全磨灭的时候。是迷途知返？还是越陷越深？

有些事明明知道是个不好的结果，我们却无法趋吉避凶。算命先生算得最准的是过去，而对未来的预测总是模棱两可。谁也无法知道明天，幸福和不幸谁先光临。

不论是沦陷在痛苦的泥沼里，还是在幸福的堤岸边散步。时间依然分秒不差的往前行，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白梨所在的公司被人以诈骗罪告发，公司被查封。白梨因是法人代表，自然是免不了干系，被告之在没结案之前，不可以离开本市。

因为是公司的财会，手中掌握着一定量的现金，她便利用职务之便，把一些钱退还了那些想终止理财业务的顾客。因为这一条也违反了公司的规定，公司还另以渎职罪起诉她。

白梨从法院里出来，心里昏昏噩噩的，好像做了一场梦。感觉这回牢狱之灾是在所难免了，如果两罪成立，她可能会把这牢底坐穿，心中的惶恐和不安难以抑制。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白梨，你不能倒下，也不能疯。倒下之后，也许一切艰难困苦都烟消云散了，但是欢乐和幸福也会随之云消烟散。眼前的困境也许只是暂时的，不会有永远的黑暗。当什么都飞走了的时候，潘多拉的盒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希望吗？虽然目前，她环顾四周，又极目远眺，看不到有一点点的希望之光。

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不要让心中杂乱无章的情绪，像火山的岩浆一样爆发。尽管她是那样的想在这无人的街上大哭大叫一场，胸中的块垒压迫得她的心脏都隐隐作痛。可是她想起疯子的下场，不是被送到精神病院，就是在垃圾桶边找东西吃。回想起当初登记办理法人代表的事，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

那天，她本来是开车陪含笑和张约翰去工商局登记的。她懒得进去就等在车上，谁知不多会，含笑匆匆来找她，说张约翰的身份证落办公室里了，借白梨的用一用，反正大家都是合伙人，谁做法人代表都一样。

当时她也有点犹豫，为什么不用含笑你自己的？可惜碍于朋友的情面，实在没有勇气开口询问，只好把身份证交给了她。谁知竟然埋下了这样的隐患，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其实，只要有足够的理智，这种事情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有时候许多人太看重人情，总是抹不开情面，往往就是这个人情，让人与人之间，反倒没了人情味。何况一个人无论他怎么聪明机智，一生之中总会做几件让自己悔不当初的糊涂事。

白梨回到家里，感觉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一个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欲哭无泪。她从办案人员所问的问题之中猜测，自己这个家可能要保不住了。

她像一直勤劳的春燕，一口一口的衔泥垒起的小窝，眼看就要易主了。这屋里的一针一线，一桌椅，都是她在外面打拼而来的血汗钱。她一直以能给女儿一个安乐的家而自豪。如今可能又要连累女儿和她再次过上三天两头搬家的日子。

悲从中来，她很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竟然哭不出声来，眼睛胀的酸痛，竟然流不出一滴的眼泪。也许这么多年来，她的眼泪早已经流光了。

她瘫坐在门后，用颤抖的手从包里拿出香烟点燃，忽明忽暗的烟火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又到了午夜时分

伪装的快乐已经隐身

卸下疲惫的妆粉

裸露出眼角沧桑细纹

关上了厚重的房门

拒绝了外面喧嚣红尘

不求谁给予温存

一只烟点燃寂寞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