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质的陪读陪考妈妈们

文/妖精婆婆

神经质的陪读陪考妈妈们

01

高考是一场人生的仪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寒窗数载的莘莘学子们，经由这一战，进入人生的分水岭，奔向各自不同的青春之旅。

而高考对于陪读陪考的妈妈们更是一场身心俱疲的战争，她们是高考这一战役的后勤部长，财政部长，营养师，心理疏导师，陪练师，是黎明第一个醒来轻手轻脚进入厨房的人，是夜晚最后一位睡去蹑手蹑脚关灯的人。她们忽略了自己的酸甜苦辣，她们没有节假日，她们的心情随着孩子的一点点变化而变化。

02

因为陪读，我低三下四地求领导调动工作，陪笑脸，说好话，围追堵截领导，站在领导办公桌前，毕恭毕敬，战战兢兢。

领导说：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工作人员，还是家庭主妇。我说：我的身份是妈妈，是母亲，既要陪读还不能丢了工作，需要工作养活孩子，也不能为了工作放弃孩子，我能做到两者兼顾。

汇报的次数多了，领导嫌烦，说：你跟上访户没啥两样。很囧，很尴尬，但终究如愿以偿。

给女儿在学校找了教职工宿舍，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心心念念让她能住在学校，方便只是一个原因，主要是学习氛围浓，天天见到的除了同学就是老师，环境单纯，资讯快捷。新单位离学校2公里，步行20分钟左右，驾车6分钟。

清晨目送女儿进了教室，我到单位的都是第一个，还没到上班时间也马上埋头工作，不能让手头有任何积压或该办待办事宜，要保证随时因为女儿的事情能抽身而不被工作牵绊。

每天十一点以后，对待工作已经做不到心无旁骛，脑子里跳动着各种蔬果肉类，思考着今日又该如何组合搭配，味道能更好一点，营养能更均衡一点，女儿能更喜欢一点……对于一位并不爱好、并不擅长烹饪的妈妈，一年365天的坚持，并非易事。

陪读妈妈们都有一个好人缘，不敢轻易得罪任何一位领导同事，常常和同事谈起自己的不容易，求理解和支持，为每一次提前开溜回去做饭的一小会儿打好群众基础。

有时候，人会变的不像自己，有一次单位开会过了十二点半才结束，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女儿回去没饭吃就没法开始学习，下午补上上午耽误的，下午的又耽误了，然后周考考不好，月考考不好，然后……不敢在往下推算，掐指一算，这会议拖延的半小时毁掉的是一个孩子的一生，生性腼腆的我，忽然甩了笔记本爆粗口：这种务虚的会一天到晚的开有球用……同事面面相觑，有人小声嘀咕：神经了都……

时间就是分数，就是名次，就是未来，高考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做饭完全来不及，在学校对面的小饭馆带一份外卖回去，我下了车窗玻璃喊一嗓子：打包一份外卖。老板娘迅速提了一份给我说，先回去吃，回头给钱，这是给别人准备的，先给你。

这份理解让人感动，后来我和老板娘芹成了很好的朋友，她也是陪读妈妈，把小饭馆开在学校对面，赚钱是其次，主要给儿子做饭。惺惺惜惺惺，源于都是陪读妈妈，只有陪读妈妈之间才能恰如其分地理解这种焦虑和紧张，友谊之花在我们之间生根发芽。

因为陪读，结识了一大批陪读妈妈，我们在陪读的路上互相鼓励，互相加油，分享快乐和成绩，坦诚担忧和焦虑，我们像战友，像亲朋，为顺利打响高考一战，相扶相携。

03

忙碌和紧张中，高考进入倒计时。高考前两个星期，陪读妈妈们商议，我们该准备陪考的战袍了。坊间流传陪考家长穿衣经：第一天穿红色（开门红），第二天穿绿色（一路绿灯），送考的妈妈一定要穿旗袍，叫旗开得胜。

芹约了我，我们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购买旗袍，我很不习惯一次买两件风格一样的衣裙，芹说：那看你了，一辈子就这一次。边说边看手表，我们没有更多时间挑肥拣瘦，还得赶上下午做饭时间。迅速入手，连讨价还价都省了。

轮到芹试穿，她骨骼大，微胖，说实话不太适合旗袍，围着镜子转了两圈，芹说：感觉好怪。我不屑地：你考虑一下形象重要还是分数重要。芹一咬牙：好吧。老板眉开眼笑，这样的顾客谁不喜欢，不需要费口舌促销，她们没时间磨叽，出手果断，又快又狠。

高考前一个星期，陪读妈妈微信群庄严而肃穆，一种神秘感在群里弥漫，言语间措辞简短却充满心灵的力量：心诚则灵；我做故我在；悟通“八然”，此生悠然……

芹说我们也诚心满满，我们不能落后，每一步都不敢落下。那天上午，艳阳高照，芹说这样的天气好，我们驱车前往观音寺，谨言慎行，行必矩步，请了德高望重的高僧领路，参拜在菩萨脚下，于香烟袅袅中倾诉陪读妈妈们深深的期待。

焚香时，烟灰落在手腕处，烫的我脸部走形，芹说：好事情，好事情，吉星高照，火烧是旺相。我凝视着红肿的烫伤疤痕，仿佛一朵胜利的花儿恣意开放，竟不觉得疼，竟心生欢喜，笑颜如花。

返程路上，芹狠拍大腿，遗憾万分，说：糟了，糟了，我太大意了，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忘了跟菩萨说要中榜985大学，光说考中，考上普通大学也叫考中。我安慰她：你的心事菩萨都懂，孩子那么努力，没问题的。

空洞的话语终究不能安抚一颗母亲惦念孩子的心，第二天，芹又起了个大早赶去菩萨脚下，完整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愿才作罢。她说：万一孩子没考好，我会自责死的，我会觉得是自己哪哪没做好，没做到位。为母之心，天地昭昭，日月可鉴。

04

高考前三天，学校放假修整，准备迎考。我也请了假，准备陪考，看见女儿抱着一摞书往回走，太阳洒在她清纯甜美的脸上，她的步伐不疾不徐，再看看桌上几年高中生活堆积如山的书籍，试卷，我的心生生的疼，竟盼望高考早点开始，翻过这一页，女儿就可以告别这苦行僧般的日子。

女儿午睡后，我轻轻关上门去了超市，蔬果以日常为主，没有买西瓜，这是女儿班主任在家长群，特意叮嘱的，他是一名心细如发，乐观向上的男老师，家长们都对他赞不绝口。

女儿在房间来回的翻阅各种书籍，做题已经无济于事，放松心情，释放压力，保存体力是这几天最重要的事情。

晚上，我和女儿去操场散步，女儿哼着歌曲，步伐轻松，我半句也没提考试的事情。女儿忽然侧脸望着我说：妈妈，你能不能像平常一样，想问啥问啥，想吼我吼我，你这样故作客气，故作温柔，很渗人，知道不？说完，大笑着跑起来，我在后面追赶着，我们打闹起来，嘻嘻哈哈，很轻松。

高考前第二天，依然是平静如水的一天，陪读妈妈群里，几乎没人说话，最多就是一个加油，等待胜利的表情包。

考前第一天，天气有下雨前的闷热，忽然的升温，女儿还是有了临考前紧张的情绪，躺在床上，说肚子不舒服，我急躁的没办法，我们压抑不住的互怼了几句，但都很识大体地很快收住了。

担心晚上睡不好，我去考场附近的酒店定了个标准间，那里有中央空调，房间号是518，我又疑神疑鬼，会不会只考518分？瞬间感觉心里拔凉拔凉。

晚上，女儿在酒店房间翻书，班主任老师在家长微信群里再次提醒考试必备物品，我一边清点，一边念着：身份证、准考证、2B铅笔、中性笔、尺子、垫板……念到最后一项“微笑”时，我和女儿相视一笑，紧张的情绪烟消云散，我一下子轻松多了，感觉晚上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6月7日早上，我和女儿在酒店吃早餐，我用筷子和两个鸡蛋摆成“100”的图案，示意女儿看，女儿看见后，笑着骂我：神经病！

05

陪女儿赶赴考场，女儿穿一件红色的棉质连衣裙，我则是一件粉红色丝质旗袍，遇见酒店工作人员，她们由衷地夸赞：母女两好美呀，一定会旗开得胜。我向她们投去感激的微笑，善解人意莫不如此。

考场外集中了很多学生和家长，家长们点头致意，没有过多的寒暄，我让女儿和她的同学们在一起，她们叽叽喳喳的互相调侃说：会不会上场就晕倒；会不会一道题还没写完就下课……我知道这也是一种解压方式。

考前半个小时，陪女儿走到考场入口，警戒线以内，不允许家长进入，女儿和我挥手告别，头也不会地进去了。

那一刻，长大的少女，已独自上场，她用背影告诉我：不能追，也不必追。瞬间，陪读几年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保持几天的微笑化作汩汩热泪。

Ps：我的女儿没有考上理想中的大学，但是我自始至终参与了这一战役，无论成功失败，我一直在她身边。

在此，我想对女儿说：高考是最重要的战役，却不是人生唯一的战役。我始终相信你可以，一定可以。

高考是一场修行，只要你一直在前行，余生就有很多可能，终有一天，你会发出自己的光芒。

谨以此文献给莘莘学子们，也献给千千万万的陪读陪考妈妈们，在陪读陪考中，我们变得迷信而多疑，神经质，浮想联翩，容易自责。不管多辛苦，不管结果如何，这一程我们都不后悔，人生从来没有白走的路，每一程都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