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蹦!”弦又断了。
这已经是杨莹这一周断的第十根吉他弦了。杨莹熟练地换下崩断的弦,将吉他放在自己专用的练习室,到卫生间打开了花洒。
水流顺着她油腻的发丝淌下去,她闭着眼睛仰着头闭了一大口气。
黑暗中,她看到自己变成了一条美人鱼,潜游在暗藏汹涌的大海中。越使劲游,越往下沉。目露凶光的鲨鱼一直在暗处摩拳擦掌,准备随时攻击她。
杨莹挣扎着往上游,却被海草缠住了尾巴。她慌张的摆动身体,一脸惊恐。大鲨鱼顺着水流游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杨莹突然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缺氧的大脑瞬时清醒过来。回到现实中,她看着墙上反射出自己瘦弱的裸体,纤细而干瘪。
“叮叮叮!”电话响了。杨莹关掉花洒,一路小跑出去。
“祝琪峰!”杨莹看到这个名字眼泪决堤。
02
“亲爱的,干什么呢?”朵朵依偎在琪峰面前,撒着娇说着。
“没干什么,我准备出去一下。”琪峰赶忙挂断电话,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琪峰终于逃离了这粘人的小妖精,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莹莹,接电话啊!”琪峰再次拨通电话,焦急地来回踱步。
“琪峰,快走吧。咱们会议快开始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琪峰面前,年轻帅气的司机探出头温和地催促着。
“好,马上就来。”琪峰摸了摸脑袋上的冷汗,坐进了车里。
“对不起,从今天开始应该叫您祝总。”帅气司机开心地笑着,一踩油门,往公司开去。
03
杨莹裸体站在客厅,滴滴答答的水落在地板上,扬起的水花打破了这颓废的尴尬。
一个人影从窗口掠过,杨莹抬起头与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对上了眼神。学生男孩被这强烈的眼神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杨莹走到窗前,剥开挡在胸前的长发。学生男孩匆匆从地上爬起来跑开了。杨莹拉上窗帘,走到桌前:未接来电15通。
她回到浴室打上浴液快速冲洗完穿上衣服。走到客厅,她在狭小的桌子夹层发现一盒泡面,顾不得看生产日期,她一把撕开盖子倒上热水。
杨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为了写出一首满意的歌,她坐在“专用桌前”写写弹弹,两天没合眼。
她冲进厨房,从灶台上拿出一根火腿肠把它掰成一小段一小段放到泡面里,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哼哼哼”杨莹一边哼唱着新写的作品,喝了一口辣辣的汤。她满意地擦擦嘴,收拾收拾背着吉他走出出租屋。
04
“既然大家都来了我就宣布了!”朵朵的父亲眉开眼笑地看了一眼琪峰这个未来女婿。
“我愿意给年轻人很多的机会来施展自己,以后公司的事情我全权委托给琪峰。他就是咱们公司新的总经理。大家有什么意见吗?”老董事长严肃地注视着会议室里的人,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
“既然大家没有意见,鼓掌通过吧!”老董事长带头鼓起来,他将琪峰叫到自己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感谢老董事长给我这个机会,也感谢在座各位的支持。我会不负众望,做出新的成绩。”琪峰激动地发表着获奖感言,心绪却飘向远方。
05
“大家好,我是莹莹。今天是我替他追梦的第390天。我这几天写了一首新歌,献给所有正在追梦路上的朋友。”杨莹来到琪峰公司后面的一个大广场。每天晚上她都在这里唱歌。
“黑暗中你露出微笑的脸,可我却看见湿润的眼。你说自己过得很幸福,我却觉得你很孤独!”莹莹轻声唱着,配上轻快的和旋,悠扬得歌声传遍整个广场。
天渐渐暗了下来。围观的人原来越多,莹莹在一堆陌生人中发现了那双孤独的眼。她瞬时低下头,声音哽咽。
人群渐渐散去。莹莹收拾好吉他,在路边买了一个三明治一边吃着一边回家。
突然从路边窜出一条狗,莹莹吓得扔掉了三明治。眼看着那条狗叼着三明治越走越远,莹莹深深叹了口气。她捂着依旧很饿的肚子往前走着。
06
“别跟着了,出来吧。”杨莹突然停下脚步,她有种预感,他在后面。
“莹莹,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啊。”琪峰像解除封印一般走到莹莹面前。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朵朵知道吗?”莹莹情绪激动地喊着,眼泪夺眶而出。
“我马上就要成功了,等我坐上总经理的位置,我就来接你,我们去美国。”琪峰想上前抱莹莹,莹莹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空气中弥漫着火辣辣的疼痛感。琪峰看着莹莹的眼睛,说不出半句话。莹莹看着他渐渐肿起来的脸,满是心疼。
“进来吧。”莹莹打开出租屋的门,给琪峰找了一个创可贴贴上。
“这是我们梦开始的地方。”琪峰坐在床边,回忆起曾经的美好。
“你还知道啊,喝吧!”杨莹给他拿了他最爱的绿茶饮料。冷冰冰地坐在床的另一边。两人背对着,陷入回忆中。
07
五年前,琪峰因为喜欢音乐来到北京。他有一身的才华却有些急功近利。在一次朋友聚会上他遇见了莹莹。莹莹是个爱笑的女孩,在一家培训机构当英语老师。
琪峰对莹莹一见钟情,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莹莹也对琪峰的音乐才华非常欣赏,一来二去两人便交往了。
一年以后,两人同居了。琪峰偶尔给一些网站投投原创作品,更多的时间在家里写歌。
莹莹白天上课,晚上陪琪峰创作。就是那段时间,莹莹爱上了音乐,她觉得吉他的声音太美妙了,怎么能随意弹出那样动听的旋律呢。
又过了一年,莹莹也开始学习音乐创作。琪峰告诉他,自己有一个梦想:有一天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原创音乐会。现场坐满了歌迷,大家都沉浸在他的音乐中。
琪峰描述着美丽的场景,眼睛里闪着光芒。
第三年,琪峰开始在酒吧驻唱,莹莹成了培训班最炙手可热的老师。她把自己的课排的满满的,她想多挣钱,为他们的将来多一份保障。
08
就在莹莹颠倒黑白的上课时,琪峰认识了朵朵。万人羡慕的富家千金。朵朵很喜欢琪峰,每天晚上都要到酒吧找他。刚开始只是送他酒喝,后来已经是一打一打的红色小费了。
琪峰谢绝了所有的好意,包括美丽的朵朵。但是狐狸精终究有聪明的脑袋,她了解琪峰现在的处境。
琪峰对唱歌越来越没有自信,眼看着自己怎么也无法被人欣赏,他想找个踏实的工作,不让莹莹那么辛苦了。
朵朵以好朋友的身份把琪峰介绍到自己父亲公司底下的一个分公司。琪峰认真努力的工作态度很快升上了小组组长。
莹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但琪峰却一本正经地像莹莹大展美好的前途又让她放下心来。他说朵朵这个女人真是傻,被利用了还笑呵呵地倒贴他。
自从琪峰上班了,莹莹轻松了很多。她也有更多的时间创作音乐。而琪峰却忙着学习业务,提升技能。
09
半年后,琪峰成为了分公司的部门经理。年终,朵朵为了自己的私心,串通经理特意将琪峰那个部门定为优秀团队,奖励三亚五日游。
就在那次,琪峰再也把持不住自己,陷入了朵朵充满香气的发丝中。但是他始终不爱她,只是想登的再高一点。
琪峰的工作越来越忙,凭借自己的勤奋再加上朵朵的帮忙,仅仅一年琪峰就调到公司总部,成为总经理的左右手。
他开始尝到有钱人的滋味。他喜欢被人高高在上捧着感觉。他迷恋地位带给自己的满足感。这是以前弹吉他唱歌时从未有过的。
莹莹觉得琪峰放弃音乐很可惜,便想着自己替他完成梦想。每天晚上坐在小出租屋里弹着吉他,唱着自己写的歌那种满足感无法用语言形容。
琪峰每天晚上都喝的烂醉才回来。他告诉莹莹公司给他安排了一套大房子,可以搬过去住。莹莹高兴坏了,终于可以告别这又小又破的简陋小屋了。
10
莹莹被培训中心派去外地学习一周。琪峰大摇大摆地搂着朵朵出入自己的公寓。琪峰生日当天,朵朵送了琪峰一辆保时捷。他将朵朵搂入怀中,悄悄挂掉了莹莹的来电。
莹莹提早完成培训想给琪峰一个惊喜,回到家却看到朵朵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她收拾好行李,在琪峰尴尬的眼神中离开这个家。
她回到了租期未满的小屋。那一夜她坐在床上哭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去培训中心辞了职,背着吉他离开了北京。她用一年的时间走过云南,西藏,厦门,还到过首尔,希腊。每到一个城市,她都会写一首歌表达此刻的心情。
在希腊,她坐在爱琴海边弹着吉他,看着湛蓝的天和淡蓝清澈的大海,整个心灵都被净化了。
11
“弹得什么曲子,真好听!”莹莹闭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没有听见。
一位衣着休闲的男子径直坐在莹莹旁边,轻声哼唱起来。
莹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她睁开眼睛,一名清秀干净的男子坐在自己旁边。
“你弹的什么曲子啊,挺好听的!”男子热情地问道。
“自己写的,弹着玩的。”莹莹不好意思地看着远方的大海说着,脸也渐渐红起来。
“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填词。”男子露出平静的笑容,等待莹莹的答复。
“可以啊。我很荣幸呢!”莹莹放下吉他。两人开始攀谈起来。
男子叫尤震然。是北京一所高中的地理老师,平时很喜欢写文章,更喜欢旅行。这次趁着暑假到希腊找灵感,为自己的游记做准备。
12
结束了希腊之旅,两人一块回到了北京。时隔一年再回到这个地方,莹莹的心还是会痛。
尤老师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父母在国外。自己独居在四合院里。刚好四合院的一个小伙伴租期已满刚刚搬走,莹莹顺势搬了进来。
通过一年的累积,莹莹在网络上小有名气。她的作品被很多人喜爱。每天她都到琪峰公司附近的大广场演唱。她希望可以开一场属于自己的原创音乐会。
尤老师对她非常照顾,不仅不要她的房租,还经常给她带饭。莹莹是个倔强的姑娘,她不喜欢无功不受禄的感觉。趁着尤老师上课,她留了字条,偷偷又搬回那个出租屋里。
那个小屋在她走之后,有一对情侣住了半年。之后就一直空着。
13
尤老师得知莹莹的梦想后,一直帮忙策划,他一边找宣传团队,一边众筹为莹莹助力。莹莹白天在家里写歌,晚上在各个热闹的街区唱歌。
“喂,还想什么呢?”莹莹拍了拍琪峰的肩膀。琪峰从回忆中醒来,带着不舍和后悔。
“对不起!”琪峰从床上坐起来,他从包里拿出两沓红色钞票放在床上,一丝泪划过脸颊。
“这是你给我的补偿吗?”莹莹用嘲笑的口吻说。
“不。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自尊。”琪峰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他轻轻地抱了莹莹一下,转身离开了那个再也不属于他的小屋。
14
“各部门再调试一下乐器。我们的音乐会半小时后就要开始了。”尤老师兴奋地说着,就像自己要上台一样。
莹莹整理着自己的妆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信一笑,背着吉他走上舞台。
容纳两百人的音乐厅座无虚席。大屏幕上播放着莹莹在各个城市旅行的片段,配上她写的歌,让现场的气氛一次比一次热烈。
十二座城市十二首歌曲。莹莹在聚光灯下显得那样美好而单纯。当梦想真正实现的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两年前,我替我心爱的人追寻梦想,希望他可以开心快乐。而此刻,我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的灵魂得到了升华。感谢他教会了我音乐,我会一直在原创路上陪伴大家。”莹莹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切,而尤老师却看到的是莹莹精致妆容后的疲惫。
走下舞台,莹莹成为了新一代的原创新秀,还成为许多追求音乐的年轻人的榜样。尤老师帮她拿着吉他,送她回到出租屋。
房子里放着两个行李箱。尤老师一脸不解的说:“你准备搬家了吗?又要去哪啊?”
“四合院啊!”莹莹不好意思地跑出门,在门口偷笑。
尤老师背着吉他,抬着两个行李箱,跟在莹莹身后。两人消失在温暖的月光中……
【无戒365天日更写作营第3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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