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阵痛（12）

【乡土】阵痛（12）

建国走进了屋，看到自己的大舅莫大爷瘦削的脸上一脸的严肃，也没敢吭声，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就听见武汉救助的站的工作人员不紧不慢慢条斯理把莫大伟这几天的情况详详细细地给莫家人讲了一遍。

原来这莫大伟当天走出家门之后，并没有赶到学校去上课，而是奔向了县城汽车站买了一张上地级市的火车站的车票，40分钟之后莫大伟就出现在了地级市的火车站，买了一张直达武汉的火车票后登上了远行的列车。

六个小时之后，莫大伟就站在了武汉大学的校门口。莫大伟穿着自己仅有的一套西服，脚上蹬的是爸爸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一双锃光发亮的新皮鞋。莫大伟长的像混血儿，坚挺的鼻梁，深眼窝，很有男人味的性感的嘴唇，那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武汉大学的门岗并未多加盘问，只是例行公事让莫大伟登记了一下，就放莫大伟进去了。

莫大伟学不上家不回跑武汉大学干什么来了呢？莫大伟找吴玉凤来了！大学开学的时候，吴玉凤临走的前一天，约莫大伟出来还是情深深意绵绵，说了很多的相思的话，鼓励的话，说的小伙子莫大伟热血沸腾。

也不能说是女人天生是善变的。人生就是旅程。各段风景自有不同的。在不同的旅程当中，人的格局眼界总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就在吴玉风含情脉脉地告别了莫大为之后的第二个月，吴玉凤和莫大伟之间的感情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学校和吴玉凤一个专业的一个大她一级的学长周仁杰开始猛烈追求吴玉凤。周仁杰家境非常好，出生于高干家庭，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单眼皮，坚毅的小眼睛，远远看去就像日本电影明星高仓健。那个时候，高仓健可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在长相上周仁杰和莫大伟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起初吴玉凤是极不在意的。吴玉凤也没有想那么多，吴玉凤想我心里面是有人的，你追我是你的权利，我自己是有分寸的。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吴玉凤对自己和莫大伟的爱情过于自信了，吴玉凤并未拒绝这个小伙子的邀约。去吃饭啊，喝咖啡呀，逛个公园啊，吴玉凤觉得不就是多个朋友吗？又能怎么样呢？

但是吴玉凤没有料想到他和莫大伟之间的异地恋其实是极其脆弱的。在高干子弟周仁杰的接触过程当中，吴玉凤的心理起了莫名的变化。从这个高干家庭出身的孩子身上，吴玉凤看到了很多新鲜的东西，周仁杰对世界对社会的见识和认知都远远的高于出生在县城的莫大伟。周仁杰还带给吴玉凤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越感满足感。

吴玉凤未曾预料到自己和这个高干子弟之间会擦出火花，吴玉凤自己都未察觉自己和周仁杰的心靠得越来越近了。这也许就是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吧。直到发展到如果哪一天这个高干子弟的孩子没有过来找自己，吴玉凤就会心烦气躁落落寡欢，吴玉凤终于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心里边儿已经再也容不下莫大伟了。

吴玉凤的身心被新来的这段感情完全的占据了。吴玉凤写给莫大伟的信越来越少了，信也越来越短了，话说得也越来越客气了。而对于高考失利的莫大伟来说，和吴玉凤这段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热情的爱情，就是他的一个救命稻草。况且这是莫大伟的初恋。吴玉凤是他的第一个恋人。

恋爱中的人，心是很敏感的。莫大伟敏感地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吴玉凤在展开新的恋情的同时对莫大伟的态度也是非常的暧昧和含糊。吴玉凤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对这个可怜的男孩说，我们分手吧，我已经有新的恋人了。而这样的藕断丝连忽冷忽热让莫大伟的心里更难以承受。

莫大伟的心就在复读的重压和煎熬的爱情当中撕扯着。终于有一天，莫大伟再也忍耐不下去了，莫大伟下定决心要去武汉大学找吴玉凤当面问个清楚。他想去问一下吴玉凤，忘了自己在英语上对她的倾情帮助了吗？忘了在莫名湖畔她献给自己的初吻了吗？忘了忘了那些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誓言了吗？

那天莫大伟拿着攒了好久的钱，决然地踏上了去武汉的列车。他没有给吴玉凤打任何招呼。莫大伟出现在吴玉凤面前的时候，吴玉凤整个人都惊呆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莫，莫大伟，你怎么来了？”莫大伟看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有一丝惊喜的吴玉凤说：“我来看看你。你还好吧？”吴玉凤说：“你不好好学习，你跑这里，你傻不傻，有什么话不能在信里说呢。”莫大伟苦笑了一声说：“有些事有些话信里面说不清楚。”吴玉凤听他这样说话，先心虚了，一时之间没有吭声。两个人中间出现了一段短暂的尴尬的沉默。

一会儿起风了，风把吴玉凤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吴玉凤用手拢了拢头发说：“起风了，太冷了，你还没吃饭了吧？走到食堂，我请你吃饭。吃完饭咱们俩好好聊聊么。”莫大伟刚想说话，这个时候高干子弟周仁杰过来来找吴玉凤，正好也走到了这里。远远的就给吴玉凤打招呼说：“玉凤该吃中午饭了，你今天想吃什么，咱们出去吃吧。”吴玉凤没有吭声，只是招招手让周仁杰走过来。周仁杰走过来之后很自然地拉过吴玉凤的手说：“小傻瓜，我喊你，你怎么不说话呀？”

莫大伟一瞬间五脏六腑都疼了。莫大伟心里边就明白了，吴玉凤背叛了爱情，自己被抛弃了！莫大伟不由得握紧拳头，身体因愤怒伤心战栗着。吴玉凤忙把自己的手从周仁杰手里抽出来，极不自然地说：“大伟，这是我的学长周仁杰。”周仁杰伸出双手想和莫大伟握个手，莫大伟往后退了一步，周仁杰的双手顿在空中，讪讪的收回去了。

吴玉凤说：“周仁杰，你自己去吃吧。我陪我的同学一起吃。”周仁杰微笑着说：“那好吧，你们好好聊聊。”周仁杰的心情似乎并未因莫大伟的失礼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周仁杰依旧温文而雅彬彬有礼的告别而去。莫大伟更生气了，拳头狠狠的砸向路边的树干。莫大伟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缓解内心的愤怒。

莫大伟最终还是顺从的和吴玉凤一起吃了午饭。饭后，吴玉凤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彻底的和莫大伟摊牌了。吴玉凤说：“大伟，我们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专心复读吧，考个好大学。你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姑娘的。”莫大伟一听这绝情的话，两眼含泪，眼里满是血丝。人也意怔了，也不说话，也不看吴玉凤，眼神直盯着空气，浑身发抖。

吴玉凤一看情势不对，忙去挼莫大伟的胸口，好一会莫大伟才像刚结束梦游一样回过来神，咬牙切齿地说：“好，吴玉凤，今天起一刀两断，我决不再来找你。”莫大伟甩开吴玉凤，向武大校门囗跑去。莫大伟当天并未返回，而是找了个旅馆住下来了。莫大伟当晚在旅馆的房间里，有时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有时会停顿一会，直盯着旅馆斑驳陆离的墙面喃喃自语，有时在床边坐下，反复揉搓自己的双手，好像那双手有极肮脏的东西在上面似的。

第二天，莫大伟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的决绝的誓言。在吴玉凤下英语公开课的时候，把吴玉凤堵在了台阶上。莫大伟抓住吴玉凤的双手喊道：“你还爱我的对不对？你昨天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众目睽睽下，吴玉凤羞惭的无地自容，脸上红一块白一快，猛甩开莫大伟的手，跑下台阶。莫大伟紧跑几步赶上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竭力嘶的喊道：“吴玉凤，我爱你！嫁给我吧！”吴玉凤又羞又怒，想都没想抬手就给莫大伟一耳刮子：“你疯啦！”

这天晚上，莫大伟在旅馆的房间里遭到了几个陌生人的围攻毒打。下手极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独独没打脸。莫大伟呻吟了一夜，天亮后又去找吴玉凤，骂吴玉凤是个歹毒的女人。吴玉凤坚持说自己不知情。莫大伟气不过，就跟着吴玉凤讲理，吴玉凤到哪，他跟到哪。吴玉凤最后报了警，莫大伟当天被送到收容所。收容所干警劝莫大伟：“天涯何处无芳草？人生的路还很长，何必一棵树上吊死？”莫大伟置若罔闻一言不发。

收容所的干警们觉察到莫大伟的情绪波动极大，状态也有些不正常，为了避免事态向更严重化发展，就连夜派4名同志押送莫大伟回原藉来了。莫大爷众人听完武汉收容所同志的这翻话，连声道谢。莫大爷要请几位同志吃饭，几位同志说和莫大伟一起在街上吃过了，一切公家报销，不必客气，家里人要好好开导开导孩子，可不能再去武汉闹事了。

莫大爷和建国送收容所的同志到前门去了。这边张巧珍撩开儿子莫大伟的衣裳看到儿子满身的伤痕，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二姑奶奶也是不住的用衣袖擦泪。张巧珍心想这是不是就是命？老天爷呀，你让我儿子莫大伟渡过这一劫之后，就让他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