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作者: 颈椎不适 | 来源:发表于2016-01-13 17:20 被阅读709次

    1

    夏天后知后觉,都过了端午,才想起把这座城市包成一个粗糙且不应时的大粽子,还不嫌麻烦地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粽子叶,密不透风,空气里都是已经发酵的汗骚味。都说心静自然凉,但我真的很烦躁,大周末顶着烈日和大爷大妈们挤公交,不是去和姑娘约会也不是和哥们喝酒,而是去公司加班——刚毕业的年轻人难免心态不好,浮躁,所以感觉周围都是臭的。

    我往回坐了两站,坐到终点站排队排到个靠窗户而且不被阳光晒到的单座——一辆车只有三四个这样的好位置。正好借着清晨的阳光看看包里的《小于一》(说实话在看到这本书的英文名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于一”是一个大眼睛高鼻梁一笑还有俩酒窝的姑娘),我很享受这种忙里偷闲,当然也会被人视作装逼。其实通过长时间早晚公交车上读书的经历,我总结了一些规律或者说适合自己的方法,在拥挤嘈杂的公交车上还是比较适合阅读短篇小说和散文,或者是一些情节比较简单语言通俗的长篇小说。当然最合适的还得是网络上的鸡汤文,轻轻松松消磨掉十几站地的路程,下车的时候就感觉像是一个被打满了氢气的气球,晃晃悠悠就要飘上天去。我尝试过在公交车上读马尔克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吭哧吭哧地读完了《百年孤独》和《卡拉马佐夫兄弟》,当然我承认都是重读,我想在那种乱糟糟的环境中,我若是第一次阅读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子孙的故事,我一定坚持不到第三代;若是换作费多尔·巴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与儿子们的纠纷,我可能都看不到他和大儿子的第一次冲突。后来我被一股神秘力量支配,带上车一本盗版的《万有引力之虹》(正版的没买到),掏出这本书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我发自内心的对自己的嘲笑,感觉好丢人,又忙不迭地塞了回去。我感觉品钦正在某个隐蔽角落里光明正大地嘲笑着我,当然被神秘作家嘲笑只是我的痴心妄想。但是到现在仍然会不经意地想起,那被后现代侮辱的恐惧,以及被囚禁在办公桌前的痛苦。

    这时一个人随着人群歪歪扭扭地上车了,沿途踩到了几个人的脚,连着说了好几声“对不起”——这只是我过后脑补的场景,因为我在看书,我之所以看到他是因为他也狠狠地踩了我一脚。我很讨厌这种在车上死命往后面挤的毛毛糙糙的老爷们,即便他我表达了歉意。

    “dei……不起。”他用有点磕巴但是很清楚的大连话对我说。

    既然人家道歉了我就不得不还礼,我抬起头准备示意没关系,但首先横亘在我面前的是一条以常人无法理解的形状外翻着的手臂。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们胡同把头那个拄着大棒子,嘴角整天挂着一条涎水但是钟爱下象棋的大哥,他那病是“脊髓灰质炎后肌肉萎缩综合征”,小时候去打预防针的痛苦经历中,预防这种病的糖丸是我唯一的安慰。我还想起了搬家之后楼前车棚那位横着走路的老姑娘,虽说患有脑瘫,脑瓜很好使,可以一下子算出十多根不一样价格雪糕的总价。我并不是学医的,我也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但突然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肢体都难免会表现出一点诧异,我立刻感到了这种诧异的不礼貌,于是竭力地稳定住自己的神情,眼神也尽量不盯在他的与众不同之处上,又不能立刻就逃避开,我让我的目光匀速地扫过他的周身。他穿了一双的回力运动鞋,没错,就是这双鞋踩了我,虽然有点旧,但是刷得很干净,有一种朴素的美感。大热天还穿着一条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长袖T恤,不知道是不是科比的球迷反正胸前印着金黄色的科比的商标,我光看着额头上就渗出了汗。胡子估计有一个礼拜没刮了,显得有些邋遢,可是瑕不掩瑜,这还是个挺精神的小伙,浓眉大眼,立整的平头。我们对视的那一刻我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敏感,他也习惯性地接受了我那一瞬间的惊讶,又对我随后表现出的善意表示出了感谢。我稍稍欠身示意让他坐在我这里,他赶忙摇头表示不需要,还用扶着我椅背的右手轻轻按了一下我的肩膀,小声地说,“谢谢,不用,喃看书吧,一……一天之计在于晨。我也爱看布罗茨基。”我没有继续矫情下去,我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尊重。我知道有时候过度的友善其实是一种伤害,记得北京残奥会上就有运动员对我们热情的志愿者表达过强烈的不满,因为他们认为志愿者的帮助伤害了自己的尊严。所以这并不是为了辩解,人人生而平等,哪是写在墙上印在书里喊出口号那样简单?如果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就继续往下说。就这样我记住了这个人,可是并没有产生什么交集。那个月忙工作一个月没休息,每个周日都会看见他,趔趄又铿锵的身影。忙过那一阵,我心态变得更差,想要与单位分道扬镳,因此很长时间没有加班,整天浑浑噩噩混到下班。也就一直没见过这个人。

    2

    转眼就到了年关,这天正赶上大寒,我去车站买回家的车票,顺带着给姥姥买些熬制腊八粥的“珍贵食材”。寒冬腊月,渐浓的年味与渐冷的空气调和在一起,这世界才显得不那么萧条肃杀。这回我没有在终点坐车,一是时间比较紧,二是外面太冷了,刚到楼下看到了一辆满满登登的公交车,我就迎着热气挤进去取暖了。我往后挪着挪着又看到他了,不过这次我们的位置调换了,我站着他坐着似乎更合理,而且我也没有踩他。他戴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帽,刮了胡子,身着一件印着科比商标的大羽绒服,看来的确是科密的球迷。但是我之所以立刻就认出了他,是因为看到了他那只十分别扭的手臂,正用手背压着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着。我认出来那是里尔克的《布里格手记》,很小巧的一部长篇小说,但是诗人写的东西,都懂的,里面的注释并不比正文少多少,但是确实很不错。我以前认为布罗茨基对诗的评价过高,我一直感觉无论诗歌、散文、小说还是戏剧,都是在文学世界里以平行的形式存在着。但看的文学作品越来越多,我慢慢有些相信了“诗歌是语言的最高形式”,这并不是说诗人比小说家高出一等,我只是感觉用诗的语言写出来的任何文学作品,都会使读者享受到独特的美感。不过我一直都没有太理解“它(诗歌)就是我们整个物种的目标”,我暂且解读为追求诗意的生活,但实在是太过肤浅了。那本《布里格手记》我用了一个周日细读了一遍,看完我呆坐着,我竟不知道怎么评价,我把它推荐给一位波德莱尔的信徒,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提示,但是至今没有收到反馈。而那个陌生人读得很投入,我一直认为这种深入阅读的状态是挺难进入的,需要环境与心境的一同配合,但是他似乎没有受到环境的丝毫影响,完全沉浸在马尔特·布里格的自述中,这种状态让我很钦佩甚至有些嫉妒。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点状况,两个中年男人纠缠在一起,一个人向往后门走去,另一个人拽着他的脖领子不让他走。这自然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但那个男人喊了一句,“这逼养的掏我的包!”人群竟自觉自动的往后退了退,似乎要给他们腾出一个打斗的空间。拉拉扯扯中两个人已经到了后门处,恰好到了一个站点。司机师傅估计也察觉到了车厢里的混乱,但是可能是司空见惯了,并没有加以阻止,正常停靠,开门。

    前面被拽着的男人一直没说话,只是在往后门挪。车门开了,几个人匆匆下了车。这个男人看准了时机,在门马上关上的时候用力一挣,大叫了一声“操你妈!”手像铁钳一样抓住后面男人的包,在车门关上之前跑下了车,开始往楼群里狂奔。后面那个男人可能是被他这突然爆发的力量给吓住了,手上一松劲,眼睁睁地看着包被抢走,自己还差点被带倒。

    “我操他妈的!司机,开门!”

    那一秒我正犹豫要不要跟下去帮忙抓贼,但是周围没有人动,这种冷漠像是一种“场”,使进入其中的人产生麻木的心理。这时候后面有人在使劲拱我,我这才借着一半的外力作用下了车。我踉跄着从车里出来,没空看是谁把我推下来的,只是下意识地向那个抢包的人逃跑的方向看去,我立刻石化在那里——那边是一个自发形成的小早市儿,一个卖豆角的大哥,手持一种好像只有在我初中以前才出现过的老式杆秤,秤砣在五米外的一个树底下躺着,穿着一件满是尘土的军大衣,戴了一副眼镜,一边高一边低,头上是一顶课本插图里雷锋带的那种棉帽子,但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帽子前面不是跟雷锋同款的五角星,而是那位下巴上扬的切·格瓦拉,更吸引我注意力的是他上穿着的那双贼厚的大猩猩形状的毛绒棉拖鞋,确切点说是拖鞋下面踩着的那个抱着肚子哀嚎的到了年底手头紧张铤而走险的男人,抢来的包正静静地躺在身旁。这画面让我不禁联想到一幅名画——《自由引导人民》。

    看来事情似乎已经圆满解决,坏人擒住了,只等警察来了,若是几年前我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会感慨,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的!然而现在我那一刻只是在想,这社会还是有好人的,这都感觉心好虚,而且我的第一次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似乎又要往后推迟一些时日了,想到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他妈是被别人推下来的啊。其实我一开始就有一种预感,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弯曲的手臂上夹着一条灰不溜秋的围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那幅“自由引导人民”,发现我在盯着他,很腼腆地笑了。

    “那个大叔,围脖掉在车里了。”

    3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可美好了。”

    后来我和他聊起这件事,我情不自禁地如是感叹。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很熟络了,我经常从他那里借一些冷门书籍以及一些小语种的诗集,他每次借我书的时候都会说同一句话:“翻译血烂了。”

    但是我们依然没有问对方的名字,工作,家庭状况。这是他的意思——尽一切可能保持陌生人的关系。我只是感觉这很有趣,很有创意,毕竟陌生才是人与人之间的常态,地球上有几十亿的人,我们只认识其中极少的一部分,就像重度污染的空气中的一粒PM2.5悬浮物。

    他说:“有人说只有在亲密的人面前才能展示出真是的自己,这对吗?我认为恰恰相反,陌生人面前那个才是真是的自己,内心中的善恶才可以体现得淋漓尽致,不是吗?很多人略施恩惠便开始沾沾自喜,自我感觉很好,但是站在陌生人的角度看,那些人并没有他们自以为的那样善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细致了解,那些一开始看着不顺眼的人身上的闪光点的。”

    “同样没有那么多人在乎陌生人对自己的看法的。”

    “那倒是,你在乎吗?”他突然反问我,搞得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挺在乎的。”我稍微思索了一下,我确实挺在乎的,“你对我有什么看法?”

    “印象挺好的,因为在公交车上看书的人不多,看布罗茨基的人更少。”

    “你还记得我在看布罗茨基?”我对他的记忆力感到惊讶,因为我听了他的话才想起来那个忙碌燥热的夏天是《小于一》伴随我度过的,“那天你去干什么了?”

    “我去中山广场闻草去了?”

    “纹草?是纹身吗?”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城市的乌烟瘴气,有一天我路过中山广场,发现工作人员正在用割草机割草,草叶被割断的味道很清新,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询问之后得知,他们每周日都会去修剪草坪。于是那个夏天我每周日都会那里闻草。”

    我一时语塞,暗道这个人好有情调,我从未体验过那种生活,对于割草和闻草这种事,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勒割草”,但这种粗俗的话我自然不会说的,况且这个“陌生人”对我印象还不错。然后脱口而出一句,“这味道感觉也有点残忍啊!”

    “你一说起残忍,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首诗,‘我走入刚割过的草地/砍了头的劫后景象/半伏的草上落了沉重的露珠/半掩了花园小径。’”

    我记得弗罗斯特的这首诗,从前写情书的时候用过这首《傍晚散步》的结尾,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传闻说那个姑娘就喜欢朦胧又懵懂的男孩,所以我自信满满地把那封情书送了出去,结果险些被她那个八块腹肌的男友大卸八块,这一直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便如此我仍然很喜欢那个结尾,以后若是有机会写情书还是会再加进去:

    我往前走没多远就停下/捡起还没落的最后那朵/紫菀花褪色的蓝/再一次捧去,给你

    “那抓小偷那天呢?冬天不割草吧。”

    “那天啊,我正去东港看冰瀑,那个冰溜子,悬了。那景色,血受儿。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生活优哉游哉的,特别闲啊。但是你说,我这种情况,每天走路都摘个愣的,也干不了什么活,每天就坐着公交车,看看书,看看人,看看有趣的东西。回家喜欢写写字,偶尔文章见报,就当作是意外收获了。”

    “我想了解一些关于你的故事。”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这类的话,但被我残忍地拒绝了。”

    “那你不要拒绝我拒绝得太残忍就好。”

    “……其实,我也没什么故事。那个杆秤擒贼的大哥肯定就比我更有故事。”

    “那就说说你为什么残忍拒绝上一个人吧,那个杆秤哥有机会我会去了解他的,但是我不喜欢带着某种目的去接触或者去了解一个人。”

    “那个人我不熟,可能是个记者,画漫画的,写小说的……管他是干什么的,反正我不太待见他。”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现出一种忿忿的情绪,我正纠结要不要刨根问底的时候,他就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了,“十月中旬的一天,我穿着一件肥大的卫衣去坐地铁,那一阵正面临严重的失眠症,我想可能是某一天晚上做了一个回到到马孔多的梦,不巧被传染上了失眠症,我竟还妄想能不能够像齐奥朗那样在无尽的失眠中领悟到虚无主义的真谛。我在终点上的车,基本没什么人,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读书,可是真是不争气,刚看了几页,困意突然涌上来,就好像一个无比肥胖的女人用硕大的胸部压在我的脸上,感觉自己即将可耻而又幸福地窒息。我想可能是一不小心误饮了梅尔基亚德斯在虚无中送来的神秘液体,因此导致我再没有领悟虚无主义真谛的机会了。”

    “你再这么自由发挥下去我就要反过来残忍地拒绝你了。”

    “好吧,言归正传,那天我在地铁上看书睡着了,但恍惚中我感觉有人在敲我座位前面的把手,还有个老大爷在我旁边一直咳嗽,我想这是有老人上来了,我想睁开眼睛,我努力想起身给他让个座。但是我实在太久没有睡觉了,我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了,我不知道咳嗽和敲击声哪个是真的,而且肉体有些不受精神控制了。那感觉,特痛苦你知道吗?”

    “就像梦魇吗?”

    “差不多,不过在地铁上眯那么一小觉也被魇到我还是第一次。”

    “然后你怎么醒过来的呢?”

    “然后我就感觉有人用手指捅我的肩膀,那只手指有魔力啊,一下就把压在我身上的东西赶走了,我机灵一下子就清醒了。为我‘驱魔’的是一位很威严的老人,面带一些凶相,正在用手指指着我的头顶。我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天灵盖逃逸出去呢!结果顺着他的手看去,那里写着‘爱心座位’,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我一下就明白了,非常惭愧,赶忙起身给他让座,还没到我想去的地方,但我无地自容,匆匆忙忙在下一站下了车。”

    “你知道,我这个身手,穿着宽松的衣裤在座位上睡觉没什么问题,但是一旦下来走两步,连范厨师那两步都赶不上,再加上我有些着急,感觉这左半撇身体都不听使唤了,右边身都出来了,左半身还在地铁里。恩,差不多就是这个窘境。这个时候就有一个人跟着我下车了,但没站都吓那么多人我上哪留意去。他跟着我出了地铁站,把我拦住,说要采访我。”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大致就明白了,一边自行脑补一些情景以及对话,一边听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说到这,根据我的性格你应该就能想象出来了。

    我问他:‘你要采访我什么?’

    他说:‘我想了解一些你得想法。’”

    “这个人说到这我基本就明白个八九不离十了,但我依然装作不明白,这不是装糊涂,我认为这不是装糊涂,这是一种骄傲,你懂吗?”

    “嗯——八九不离十。”我故意拉了一个长音回答他,表示我多少经过了一些思考。

    “他说‘你作为一个……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同样需要关爱的人,面对一位老人不礼貌甚至不尊重地对待,你依然把座位让给了他,周围的人看到你艰难地走出去的时候,都在为你打抱不平。但我感觉你的修养真的挺好,所以我想了解一些关于你的故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点什么吧!’

    我那个时候已经感觉很不好了,我跟他说,‘那你找错人了,我没有感觉那个老人家不尊重我,相反,我认为他无意间用不礼貌的方式尊重我了,不管他怎么想,我内心反而感觉到了满足。另外,你的话已经侮辱了我。我只能说,他示弱了,他便是弱者。我就应该帮助他。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顿了顿,见我仍然在听,没有接过话头的意思,便继续说了下去。

    “抛开这件事不说,我总会感觉困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人都喜欢自觉自动地将自己归到弱势群体的行列,这是多么可怜啊!但人仍然是遇到任何问题都习惯性地示弱,似乎弱者在道德上和舆论中都更容易占到便宜,就像是道德上的乞丐。”

    “哎,强者自强,弱者自弱。”我为了配合他,似是而非地接一句茬。

    “哎,所以现在强者更强,弱者更弱。”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的谈话已经钻入了死胡同,我们似乎都想不出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我看着对面这副并不健全的躯壳,和里面住着的无比善良又无比骄傲的灵魂,我想起了正在构思的小说里的一个人物,与他竟然有几分相似。

    他好像感觉到了我这有些暧昧的眼神,很不自然地问我:“看什么呢?怎么感觉怪怪的。”

    “我新小说里有一个人,和你很像,尤其是那种骄傲,特别像。”

    “那他最后一定死得挺惨的。”

    “他走的时候想起了里尔克的一首诗。”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嗯,我想应该是这首《严重的时刻》。”

    我哈哈大笑,为了防止他继续骄傲,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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