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有一山,山后乃一翠竹林,向年间曾有某谪官隐居于此。
此大人颇好酒,常于竹舍对月独酌,看星斗满天,听蛙鸣虫唱,望倦鸟归巢,偶尔赋诗作文,抑或问答渔樵,诚然自在。
某夜,大人已半酣,醉眼朦胧,伏几欲睡,忽听得一声猫叫,支持身体睁眼看时,乃一只虎斑狸猫,端坐几上,四爪洁白,鼻头一点黑,玄瞳银须,正探头舔舐杯中酒。
大人见此猫饮酒有趣,亦不怕人,笑曰:“老夫有一酒友矣!”遂斟酒盈杯,让与猫,猫亦不走,只是低头舔喝。
大人不以此为意,软款视之,斜倚案几,侧首笑问:“尔从何来?怎偷我酒喝?莫非你也是贬谪之人?
猫不答,杯中酒已见底,抬头看向大人,舔须喵叫,似是让大人满杯。大人笑,取大樽斟酒,又请猫喝,如是者三。
大人惊讶:“小小猫儿,如何饮得三爵酒?”又拣盘中干鱼予猫,猫亦不辞,尽食之。
此时,月已斜,白露将生,樽中无酒,盘中无鱼,猫舔爪擦脸毕,只喵一声,似是感谢大人赐酒赠鱼,遂起身跃下竹几,绕过屋廊,钻入竹林不见。
次日,大人又饮酒,却排两只酒杯,取一大竹樽盛酒,设二席,鱼一盘,以待猫来。
夜半时分,月色皎洁如水,林中寂寂无声。果然,那猫又前来寻酒,见了大人,只是喵叫一声,便跳上小几,等候大人满杯。大人诚然以此猫为友,欢喜不尽,看猫舔酒时,乐呵呵与猫谈笑。自然,猫不答。
其后夜夜如此,猫止饮三爵,食尽干鱼而走,大人习以为常,以“酒友”称之。此猫来饮时,常衔一物,或鸟或鱼,或虫或花,置于大人几上,似礼尚往来也,大人不拒,一一收起,亦谢猫之礼。
冬夜,雪花片片大如席,亦时闻折竹声,大人屋内置火盆,温酒煮鱼,身披大氅,倚窗赏雪,静待猫友。不多时,有抓挠竹门之声,大人即开门迎之,乃猫友也:雪裹身,霜挂须,口衔一松鼠。
大人爱怜,笑道:“猫友真多礼也!”遂收松鼠,抱猫友进屋,扫尽身上雪,擦干软皮毛,覆以毛毡,移火盆至床前,令猫向火取暖,又斟温酒与之暖身,煮鱼予之裹腹,诚如待贵客。一如往常,大人叙话,猫饮酒食鱼。
或听闻此事,传于世,人皆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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