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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吹,鄙人系出名门,是一位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官二代兼文二代。家父姓李,名讳“格非”,官至礼部员外郎,相当于外交部副司长。你也许不知道家父的才名,但是家父的师傅,也就是鄙人之师公的诗词,你铁定读过,“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对,他就是东坡居士苏轼苏大学士。家母王氏,当然,你肯定也没读过家母的诗句,但是家母亦是诗书世家,家学渊源,家母的祖父,也就是鄙人的曾外公王拱宸先生,十九岁时蟾宫折桂,乃是当时最年轻的状元郎。你可以设想一下,鄙人之曾外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熠熠风姿。
周围这么多牛人,鄙人想不文采斐然都难啊,所以鄙人,自小就颇具才名,曾被“苏门四学士”之一,东坡先生的大弟子晁补之(字无咎)的晁先生“称之”,也就是夸奖我了。(嘻嘻,此处可以有掌声啦!)
你当然可能也会怀疑我会不会是被捧出来的花瓶,毕竟和我沾亲带故的都是牛人啊,那么,你站直了,且听我给你吟诵一首感受感受。
《点绛唇·蹴罢秋千》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首词是我豆蔻年华时所作,某一天我蹴罢秋千,听说来了位客人,据说还是位年轻小帅哥,就猜测会不会是“他”呢?(侬晓得他的名字啦,人家就不细说了),本来是想跑去偷偷瞅两眼的,不成想还没来得及穿鞋子,客就到了,于是,就有了这“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红遍大江南北的金句的诞生。据后人评论说此文写尽少女纯情之态,有“曲尽情悰”之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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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最骄傲的并不是婉约派词人之宗的赞誉,我最引以为豪的是我善于将日常生活的小事写得淋漓尽致,而且,我用的是白描手法,语言看似浅显,实则韵味无穷,用文艺点的话说,就是“以浅俗之语,发清新之思”。
我本来以为无人能懂我的妙处,但是在我1151年驾鹤西游的七百多年之后的1873年,一位叫刘熙载的人在他的《艺概·词概》中这样评论我,“极炼而不炼,出色而本色”,也就是说他认为我语言锤炼到极致,如同信手拈来一样,已经看不出锤炼的痕迹了,当然,“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嘛,而且,我是女人哎,自然明白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所以,在这么多后人的评论中,刘的评语深得我心,颇遂吾意。
当然,也有人认为我写的都是日常生活小事,难登大雅之堂,但是,能安于平平淡淡生活,能于柴米油盐中寻得诗意,着实不是易事。
金戈铁马,上天入地,此等大事极易被男子们所喜爱,“俱怀逸兴”也好,“壮怀激烈”也罢,但是,能不被日常琐事所困,能发掘出日常琐事的意义,却绝对非我们女子莫属,这才是我们女人最值得骄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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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女人,可以过着公主一般优渥的生活,可以被家人宠得如珠似玉。
比如说,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我们女人,也可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比如说,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我们女人,也能效仿苏轼,追赶李白,也可以奔放驰骤,生机勃勃。
比如说,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我们女人,一样可以横刀立马,笑看昆仑,巾帼不让须眉。
比如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我们女人,也能忧国思家,抒发旷世之愁,吟咏人类共通之感。
比如说,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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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评论我为中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女词人,说我“词无一首不工,其炼处可夺梦窗之席,其丽处直参片玉之班,盖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但是,他们却对我的感情生活遮遮掩掩,即便提起来,也只说我与夫君“赵明诚”赌书消得泼茶香,仿佛我那一次的再婚生活是污点一样,然而,我却并不这样认为。
我既温柔缱绻,柔情似水,又光明磊落,堪比男儿身,我著有《漱玉词》,也编写《金石录》,但是我也是普通的女子,在国破家亡,流离颠沛,老病缠身之时,也渴望温暖,所以才有了1132年,我49岁的时候,再嫁张汝周之事。
只是,我很快就发现我错了,揭开“如簧之说”和“似锦之言”的外衣,我发现张就是一个市侩之人,不仅有觊觎我传说中的金石财产之意,竟然还家暴,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我向官府告发,因为他“妄增举数入官”,也就是他科举考试时作弊了,于是,张获罪,我离异,但是当时法律规定,妻告夫,即使情况属实,亦两年徒刑,我入狱九天后,幸得亲戚翰林学士綦崇礼搭救,才得以免除牢狱之灾。
即便如此,我亦无悔,1151年,我71岁之时,于风雨飘摇中离世。回眸一生,我无怨无悔,因为,这个世界,我来过,我活过,我淋漓尽致,真真切切活出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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